第六卷 情長 第七章 搜索

樂翔待在鯤鵬巨大的船室中,天光透過船板之間的縫隙漏下,在地板上映出了一條條的斑斕紋理。他反覆把玩著那張古舊的地圖,這是天星閣中找出的關於大嶼山的最精確地圖。

偌大一艘鯤鵬,安靜的只能聽到風聲,除去操舟的修士,那些金丹期的修士早就被派向各個方向搜索陳雲生的下落去了。樂翔看了看粗木條案上的沙漏,已經過去一刻時,仍然沒有人回來稟報,這有點反常。

心思煩亂之間,他推門而出,來到船舷之上,兩個操帆的低階修士沖他點了點頭。樂翔對於這種突然加身的禮遇還有些不適,他對兩個低階修士點了點頭,走到船邊。眼前是無際無涯的深綠色,令人心悸的深綠色,那些闊葉的大嶼木居然在冬天也可以保持綠意,不得不說是一個奇蹟。這並非是因為它們抗寒,而是因為大嶼山的土質比較奇特。

這時,身旁有一陣風吹過,將他的衣襟撩起,樂翔回頭,發現蒼月已經站在他的身後了。對方輕輕的搖了搖頭,表示並沒有找到陳雲生的下落。樂翔輕輕的鬆了一口氣,畢竟剛剛進入大嶼山,如果在這裡找到陳雲生,那絕對不意味著好事。因為對方已經離開天水城接近兩天的光景,兩天時間不可能只飛到這裡,如果真的發生了,也許看到的就是他的屍體。

一炷香的光景之後,影間也飛回,結果如舊。樂翔自己搬了一把椅子,坐在鯤鵬船頭,一邊盤算下一步的打算,一邊等待著。派出去的人陸陸續續的回來了,葉思寒,薛離,方明蘭,韓楓,還有尉遲雪圍攏在樂翔四周。幾個人的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樂翔小心翼翼地展開那副老舊的地圖,指著一條不太明顯的線說道:「如此說來,我們應該再往前飛上兩百里,然後再探尋四周的狀況。」

方明蘭說道:「剛才我探索的時候感覺到這片林子很是怪異,明明春寒料峭,卻綠意盎然,恐怕其中有什麼不尋常的地方。大家搜索的時候一定要小心,我這裡有火符幾枚,如果有誰遇到危險,可以對天施符,招呼大家過去營救。」

樂翔點頭道:「如此甚好,你們一定要確保自己的安全,探尋之時如果有疑問,盡量回來報與我知,不要自行判斷。」

尉遲雪突然說道:「我感覺大嶼山彷彿被一種莫名其妙的力量籠罩著,這種力量如同一個人的神識一般,我們進入大山以來的一舉一動彷彿都在別人的觀察之下。」

樂翔蹙眉說道:「我的元神不夠強大,對這些東西不是很敏感,不過陳雲生他就不一樣,如果出現這種情況他應該早就察覺了。」

尉遲雪憂慮地搖頭道:「元神強大固然能夠感知到很多事情,可是這種感覺是我多年刺客生涯養成的直覺。刺殺要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隱秘,想要做到隱秘,最基本的就是避開別人的神念。恐怕陳雲生未必能夠感知到。」

此時韓楓說道:「我也覺得有些怪異,剛才一路之上我騎著毒龍尋找師父,可自從進了大嶼山以來,毒龍顯得煩躁不安,這種情況很少有過。大家要小心謹慎。」

樂翔苦笑一聲,道:「好吧,大家路上小心便是了。大嶼山越是古怪,我們就越要儘快找到陳掌門。」

一行人不再說話,鯤鵬巨艦發出一陣咯吱吱地響動,全力向西飛去。兩百里對於鯤鵬來說,需要一個時辰,這艘巨大的飛舟速度是慢了不少,但是它的優點卻不以速度見長。

此時飛舟來到一處山坳之中,四周的群山高聳,中間是一個盆地,在桅杆上瞭望的修士跳了下來,大聲說道:「稟樂司首,兩百里到了。」

樂翔憑欄遠眺,看到山影綽綽,青鋒聳立,遠方雲影之下,涌動著無邊的綠意。他大袖一揮,道:「大家再去尋找,嗯,薛離這次你不要去了,留下戍守大本營。」

薛離臉上有些猶豫,道:「為何獨獨不讓我去尋找,大營有你,還有十幾位兄弟能什麼風險。」

樂翔不願和他多講,只是冷著臉說道:「出門之時諸葛靖宇說的清楚,你們都要聽我調遣,怎麼想要不聽號令?」

薛離碰了一個釘子,悻悻地搖搖頭,走了下去。葉思寒來到他的身前,善解人意地說道:「鯤鵬號是我們的大本營,目標更大,更容易受到攻擊。所以樂翔的想法是正確的,師兄不要生嫌隙。」

薛離點了點頭,拍了拍女子的肩頭,說道:「一會兒探索之時要仔細一些,山澗和洞穴最好也探索一遍,師叔的安危就交給你們了。」

葉思寒調皮的吐了吐舌頭,一如小兒女一般轉身離去。目送所有人離開,樂翔轉身回到船艙之中,此時天色漸漸變得陰沉起來,山間的霧氣湧起,令人感到一陣極不舒服的濕潮。

薛離煩躁地走來走去,幾個操舟的低階修士無聊地打屁聊天,一陣陣寒風將山口處的霧氣吹來,霧中帶著一股新翻的泥土氣息,令人精神一振。

薛離走的有些不耐煩了,便來到船艙內,看到樂翔居然在椅子上打起盹兒來,心中生氣。來到他的面前,伸出手重重地拍在對方肩膀,氣哼哼地說道:「師叔還沒找到,你居然有心思睡覺?當真沒心沒肺。」

樂翔睜開眼睛,用眼白瞟了他一眼,不屑道:「難道陳雲生找不到我們就不用吃飯睡覺了嗎?難道他死了我們也需要去陪葬嗎?小子,告訴你,在這個世界少了任何一個人天都不會塌下來。」

薛離怒道:「虧師叔還將天雷司的司首委任給你,你性情卻如此涼薄,真令我心冷。」

樂翔冷笑道:「薛離,離火之體,好熱啊。你那顆火熱的心臟是該降降溫了。陳雲生將我委任為司首便是看中我這份淡定。如果大嶼山真的有什麼風險,那麼我們同樣在風險之中。如果他真的被困其中,那我們的風險更大,畢竟此行之中沒有有人比他更有攻擊力,沒有人比他更能防守,最重要的一點,沒有人比他逃的更快。」

「他的穿雲舟堪比元嬰修士的遁光,如果這樣都逃不掉,我們恐怕更是凶多吉少。你覺得陳雲生的命是命,這艘飛舟上拉縴、操帆、掌舵的人的性命就不是命了嗎?」

樂翔連珠炮一般的搶白令薛離張口結舌,雖然不認同對方的觀點,卻也找不出有什麼可以反駁的,只得哼了一聲,氣憤道:「我這條命是師叔救的,為了救他葬送也值了。」

樂翔輕輕嘆了口氣,有些疲憊地說道:「盡人事聽天命吧。」

船艙中陷入死一般的寂靜,樂翔看了看桌上的沙漏,銀白的細沙已經流了一半,這意味著時間已經超過了上次搜尋所用的時間,卻連一個人都沒有回來。他微微蹙眉,一絲不安縈繞在心頭。

正在這時,甲板上傳來一陣腳步聲,樂翔第一個衝出門去,來到甲板上,看到回來的是蒼月。但見這個滄瀾衛身上的甲胄上沾滿了綠色的液汁,還有一絲刺鼻的氣味,不知道是灌木叢還是大嶼樹的汁液。來到蒼月面前,樂翔盯著對方幽藍的眼睛,期待對方的答案。蒼月的表情比較複雜,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而是默默地向北邊指了指,就再也沒有下文了,這個方向是他探索的方向。

樂翔看了看北邊的天空,此時已經接近黃昏,晚霞雖然還沒升上天空,可天光已經變得晦暗,他心中思忖,北方已經偏離了去金沙的直線,莫非他發現了什麼,可若是這樣為何蒼月並沒有點頭呢?如果不是發現了陳雲生,那麼他指著北方又意味著什麼?

又等了一會兒,尉遲雪趕回來了,他疲憊地搖了搖頭,表示沒有找到陳雲生的下落。緊接著葉思寒,方明蘭和韓楓也趕回來了,眾位都表示沒有發現陳雲生的下落,此時天已經黑了下來,獨獨少了影間未歸。

樂翔將蒼月反常的表現說給眾人聽,方明蘭低眉沉思了一會兒,凝重說道:「在沒有等來影間之前我不同意去任何地方。剛才一路上雖然沒有遇到兇險,不過總感覺背後有一雙眼睛在盯著我看,不知大家有沒有這種感覺。」

樂翔看向尉遲雪,說道:「這次你出去有沒有感覺到有什麼不同?」

尉遲雪沉思一會兒,說道:「除了那種如芒在背的感覺更強烈之外,並無其他的感覺。不過影間居然沒有回來,這件事情我感到很是蹊蹺。無論從搜索的能力還是身手上來說,影間絕對不在我之下,如果連他都遇到的什麼風險,恐怕對手一定很強大。」

就在此時,薛離突然說道:「你們發現蒼月了嗎?剛才還在這裡,怎麼一轉眼的功夫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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