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劫波 第三章 一筆大單

金芙蓉冷笑一聲說道:「老九,你說了這麼多還沒有把這次的標亮出來,如果再像上次那樣放空響,別怪姑娘我不奉陪了。」她心中明鏡一般,這位吳老九說那麼廢話,無非就是一會談價錢的時候有些說辭。

吳老九臉上皺紋堆積,嘿嘿笑道:「當家的別急,這次一定是大標,就怕你們船小拿不下來。」說著他從懷中取出一份淡黃色的綾子,上面寥寥寫著一些文字。將綾子放在桌上,吳老九想將桌上的燈挑亮一點,不料一不小心卻將油燈壓滅。

他口中道歉,想重新將油燈點亮,此時薛離打了一個響指,一縷金黃色的火焰在他指尖燃燒起來,將不大的房間照的亮如白晝,屋內溫度也提高了幾分。吳老九布滿皺紋的臉露出幾分驚異,他在黑道混跡數十載,可謂見多識廣,但將火焰玩弄於股掌之間的修士卻沒見過。

點了點頭,吳老九口中贊道:「恕老夫眼拙,練氣修士能將火焰玩弄的這麼純熟,可見閣下靈根卓絕,是個好苗子。」說罷,他朝金芙蓉豎起一根大指。

金芙蓉連看都沒看他一眼,盯著桌上的黃綾子,漸漸地,一雙妙目圓睜,流露出一絲驚訝的神情,「司天閣竟然會將這麼大一筆靈石的運輸交給血藤道人張光斗?他們腦殼壞掉了么,這不會是陷阱吧。」

吳老九笑道:「老夫第一次看到這份靈石單子也懷疑是陷阱,不過多方打聽下來,血藤道人張光斗已經到了那處靈脈,看來此事不虛啊。雖然他只是一個築基修士,卻並不意味著此次運送靈石的人會少。如果司天閣有十個築基修士押運,以金老大的實力恐怕也不能輕易得手啊。」

「十人?司天閣被天穹派消去四成實力,他們倒想去找出十名築基修士。聽說北方冷月國躍躍欲試,已經和司天閣交手幾次了,大部分築基修士都被派到北方邊界處,此處這點微末靈石礦脈恐怕早就被他們遺忘了。」金芙蓉有些興奮地說道,眼中泛出一股火熱,彷彿餓了幾天的人突然看到一桌饕餮盛宴。

「金大當家的不愧是女中豪傑,將此事分析的絲絲入扣,合情合理,那麼我們就談談正事吧。我可以將這次押送靈石的線路告訴你。這次我要四成,你看如何?」吳老九舔了舔嘴唇,開出了自己的要價。

金芙蓉做了一個誇張的表情,用一種極為驚訝的語氣說道:「四成,我們賣力,賣命,賣青春,你坐收漁利,張口就四成,讓我們一干兄弟喝西北風去啊。最多兩成,多一分免談。」

吳老九眉頭都快凝成一個疙瘩了,一臉難色地說道:「金大當家的,你這分明是斷我生路。你以為這些情報不要錢,都是大風刮來的啊。老夫平日養這些內線消耗不少,四成靈石中的兩成都要散給他們,自己只能得兩成,四成一分也不能少。」

眼看談判進入僵局,金芙蓉霍然站起,對身旁幾人使了一個眼色,幾人紛紛站起,就欲離去。

吳老九心中焦灼,面上卻表現的十分平靜。可金芙蓉更了解他的心態,這條消息過期之後一分都得不到,方圓幾百里內只她一家做這種買賣,所以她吃定吳老九了。

終於吳老九忍不住了,伸手攔住金芙蓉,說道:「金大當家的莫要將人往死里逼,這樣吧,我們各讓一步,三七分賬,不能再少了。」

金芙蓉雙目直視對方,一字一句地說道:「念在你還記得我父親的份上,三成就三成,將他們的線路告訴我吧。」吳老九鬆了一口氣,他已經做好接受對方條件的準備了,沒想到金芙蓉能夠答應他的條件。

一頓飯的時間之後,吳老九將路線盡數告訴金芙蓉。他轉身離去,出門的時候警惕著朝四外看了看。等了一炷香的功夫,金芙蓉站起身來,低聲說道:「我們也走吧。」

一行人沒有在芙蓉鎮多耽擱,直奔鯤鵬而去。等出了芙蓉鎮,四外無人的時候,金芙蓉示意眾人御器而行。薛離因為自己的飛空法器在和王茂交手之時被毀,只能和金芙蓉一起御器。她的飛空法器就是擒住薛離的那團紅菱,長一丈八尺,寬二尺。坐在紅菱之上,薛離只感覺到柔軟適中,金芙蓉有意照顧她,飛的四平八穩,用了足足一個時辰才飛到大船處。一路上,寒風不停將金芙蓉身體散發出的淡淡幽香傳來,薛離恍然間彷彿回到了師父身旁。雖然眼前這個女子大不了他幾歲,可身上無時無刻不散發出一種大人的成熟,相比之下,自己真的像個孩子。

森林四周的暗哨看到自己人回來了,燃起信號,不一會大船上就燈火通明,一張張笑容可掬的面孔歡迎著金芙蓉歸來。眾人將白天從芙蓉鎮採買而來的各色酒肉拿了出來,對著月色開始痛飲。

薛離今年十三歲,從來沒有飲過酒,眾人見他年幼也不勸,看著王茂等人推杯換盞好不熱鬧,他卻感到異常的孤獨。面對這些依然陌生的面孔,薛離感到自己真的迷失了,彷彿一夜之間世界全變了。原本每日做早課,練功,和小葉子閑逛的日子變成了過去,他要為自己的命運而奔忙,為每一塊靈石而打拚,為尋找葉思寒拼盡最後一絲力氣。他不會忘記陳雲生將自己帶出重圍時,一路上的血與淚,更不會忘記離開太白峰時,師父和師伯的淳淳教誨。

夜風越發冰冷,他雖然身上不懼冰寒,但是心中的寒冷卻是最難以抗拒的。忽然薛離想到了母親,那個慈眉善目,卻又異常堅定的女人,這些年過去了,不知父母的皺紋是否又多了,他們身體是否安好。

突然一隻手拍在他的肩頭,金芙蓉同樣落寞地看著薛離,說道:「帶你去個地方。」

……

鯤鵬巨大的三層閣樓頂部是一個別緻的小院落,三丈見方,四周被一圈雕花的圍欄包圍,中間放著一張八仙桌,兩把藤椅放在桌旁,院落的四角擺著幾盆月季,不到綻放的時節,只有光禿禿的枝椏。

金芙蓉款步坐在一張藤椅上,示意薛離也坐下,她眯著眼睛看著藍絲絨般的星空,喃喃說道:「多美啊,每次看到滿天繁星,我都會感到一股來自心裡的震撼。」

看著天空,薛離問道:「當家的,說說鯤鵬的故事吧。」

金芙蓉眼光迷離地看著他,彷彿陷入了沉思之中,過了一會,她淡淡說道:「我是爹爹收養來的,並非親生。父親祖居芙蓉鎮,那年盛夏荷花盛開,父親在荷塘邊納涼,發現有嬰兒啼哭之聲,循聲過去,看到我在一片芙蕖之中,身旁除了一卷紅菱,別無他物。」

薛離眨了眨眼睛,好奇地說道:「我爹娘也曾經說過我是從路上拾來的,看來我們的遭遇很相似啊。」

金芙蓉被他惹得哈哈大笑,一雙笑意十足的眼睛看著薛離說道:「你爹娘那是不知怎麼回答你的問題才扯的謊。」

薛離不解地說道:「為何到我這就成了扯謊,你那兒就是撿來的?」

金芙蓉解釋道:「我爹一輩子未有婚娶,從來沒有過女人,如何能生育?」

薛離搔搔頭,彷彿遇到了一件十分費解的事情,鄭重其事地問道:「對了,對於生孩子我還有很多不明白的事情。為何只有男女一起才能生呢?一個人不行嗎?」

金芙蓉看到薛離個頭已經長的不小,對於傳宗接代的事情卻一無所依,不禁哂笑,看來這孩子修行修傻了,她伸出一隻手輕輕拍在薛離的紅髮之上,端詳著他俊朗的臉龐說道:「你今年真的只有十三歲嗎?看你的個頭少說也有十五歲吧。」

薛離被她看的臉上火辣辣地,旋即說道:「當然,這有什麼假的。」

金芙蓉笑意更濃,她眼光往船板上看了看,戲謔道:「等了了這單生意,讓王茂幾人帶你去那銷金窟逛上一圈,你的疑問就迎刃而解了。」

聽她的語氣中充滿笑意,薛離知道對方在拿自己開心,瞪了金芙蓉一眼說道:「我幹嘛要跟王茂一起去。到時候只要你敢去的地方我一定敢去,哪怕那裡是銷骨窟也無所謂。」

金芙蓉看他來了真火,口風一轉說道:「說說你平日在太白峰都做些什麼,你們這些名門大派的弟子出門之時耀武揚威,想來平日也不可一世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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