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血仇 第六十二章 金光遺迹(二)

陳雲生暗道不好,神念所致,一股游龍般的金光在他身上遊走不息,片刻後,一股翠綠欲滴的光芒也將他包裹住。

金木兩種元氣順著陳雲生手臂的經脈傳到鐵函上,將那股不祥的氣息壓制了回去,他識海內的風暴漸漸平息了。鐵函表面出現了一層層白亮的花紋,陳雲生身上的元氣急速的傾瀉到了鐵函上,如同被拔了塞子的木桶。

只過了半柱香的功夫,陳雲生就感覺到全身的元氣如同被抽空了一般,就在此時,真元的傾瀉停止了。

一陣「咯吱吱」的悶響之後,鐵函從中裂開了一個大口子,露出一個長三尺,寬兩尺,高一尺的木盒。木盒入手極沉,大概有鐵函一半的重量,不知用什麼材質做成,陳雲生這次沒有費力氣就將錦盒開啟,三件物品發著幽幽的黑光陳列在錦盒中。

第一件物品是一個圓形的黑色盤狀物,直徑一尺長,黑盤的正面鐫刻刻了周天星象,陳雲生仔細辨認,發現此星圖和他腦海中記憶的星圖大有不同。

他所了解的星圖只佔黑盤星象上的一小部分,更多星星的位置是他聞所未聞的。黑盤的背面正中雕刻著一個猙獰的麒麟頭,獠牙畢露,眼光兇狠,一點祥瑞之氣也沒有。圍著麒麟頭,有六道同心圓環淺淺的刻在上面,不仔細看很容易被忽略。

黑盤的材質非金非木非銅非鐵,不似尋常的五行之物,陳雲生將手拂過黑盤表面,一種歲月滄桑的感覺油然而生,他的內心彷彿經過上萬年的洗滌,變得老態龍鍾。陳雲生不敢多看此物,趕緊將他放入錦盒。

第二件物品是一本書,書皮是藍色的,上面畫滿了山川河流的圖案,並沒有寫名字,陳雲生將書頁翻開,發現第一頁赫然寫著「築神」兩個大字。

書的內容不算多,也就幾十頁,幾萬個字,但真是字字珠璣,句句通玄,除了第一篇能夠看的明白以外,後面都如同嚼蠟,因為陳雲生有了天星閣的經驗,現在不明白不代表以後不明白,他生生的將書的內容記下,整個記憶過程也就是半個時辰。

第三件物品是一塊獸皮樣的東西,形狀不太規整,大小有一尺見方,上面密密麻麻的畫著山川河流,還有一些紅色的箭頭,藍色的圈圈,不知代表什麼。

「這是一塊地圖」陳雲生意識到,記錄的並不是他熟悉的地方,以前看過的書籍中關於地圖的記載也不少,但是和這份地圖都不太相同。

陳雲生將三件物品重新放好,將木盒直接放在儲物指環中,他可不想每次都拼著全身的真元去開啟這個鐵函。

正當他犯愁如何處理眼前的龐然大物的時候,發現用於鑲嵌木盒的凹槽上隱約記錄著什麼。陳雲生聚攏目光仔細觀看,一排排細密的文字出現在眼帘,他見文思意推斷出這些文字是一篇名為「九天九地盤絲手」的法訣。

諸葛靖宇的習慣潛移默化的影響了陳雲生,對於文字的敏感性讓他毫不猶豫的記下了這篇法訣,記錄完畢,還沒等他觸碰,鐵函就自動合攏。今日發生了太多稀奇古怪的事情,陳雲生已經見怪不怪了,他將巨大的鐵函重新的放回了去,自此陳雲生的手指上有了兩個儲物指環。

陳雲生的眼光最終落在了金色的骸骨上,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連這尊刀槍不入的骸骨也收進了儲物指環,心中默默向這位隕落的前輩禱告一番。

金色骸骨下的蒲團無意間被陳雲生碰開了一個角度,地上露出半個文字。他趕快將蒲團整個移開,只見黑色的岩石上歪歪扭扭的刻著「幽冥鬼瞳」四個字。

行文潦草扭捏如同出自三歲的小兒之手,顯然刻字之人要麼是在極其虛弱的時候完成的,要麼乾脆就是一個小孩留下的字跡。陳雲生看了看周圍的密閉空間,他更傾向於第一種可能性。

「字跡是出自這具骸骨么?幽冥鬼瞳是何物?這方神秘的密室出自誰手?築神和九天九地盤絲手到底是什麼樣的功法?」一連串的問題如同附骨之疽令陳雲生陷入苦思,約莫一個時辰之後,他秉著「緣分未至,強求無用」的想法徹底放棄了刨根問底。

將這方天地探查了一個底掉,發現再無任何神秘之處,陳雲生意識到自己面臨一個嚴重的問題——如何出去。他首先嘗試的是土遁,陳雲生土遁已有三層功力,普通的山石如入無物,但是此間密室中的黑岩堅如鋼鐵,他無法遁入分毫。

陳雲生拔出自己的龍鳳雙刀,對地面和牆壁一通亂砍,岩石上連一絲痕迹都沒有留下來,他心中駭然。「看來只有使用『鳳突』了」。

陳雲生將金靈氣聚於龍刃,一道金光擲出,龍刃重重的擊在了山壁的岩石之上,卻被打著轉兒的反彈到對面的山岩上,然後又被反彈到地面的岩石上。

眨眼間就被反彈了十數次,一時間洞內金光繚繞,光華奪目,陳雲生一邊躲避自己的龍刃,一邊暗自鬱悶,平日里無堅不摧的寶刃今日卻屢屢碰壁,這到底是什麼鬼地方?

陳雲生百無聊賴的坐在金骷髏原先坐的蒲團上發獃,山壁的堅硬程度遠遠超出他的想像,平素壓箱底的絕招「鳳突」竟然連一絲痕迹都無法在岩石上留下,這是令陳雲生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的。

最後他又試了驚雷術和御火術,同樣讓他失望無比,現在他甚至開始懷疑金骷髏生前就是被活活困死在這裡的。

折騰了一天,陳雲生略感疲憊,竟然沉沉的在蒲團上睡了過去。

一道金色的電光突然將山壁劈開,劇烈的搖晃中,陳雲生看到一絲明媚的陽光從裂縫中傳來,他駕起穿雲舟飛快的從裂縫中射出。

可是眼前的景象讓他呆若木雞,對面的太白峰如同一片火海,巨大的法陣散發著五色的光芒,可是依然無法阻止一群群黑色妖魔喚出的藍色火焰的攻擊。

山石和樹木在火焰中發出陣陣哀鳴,排雲殿前死屍遍地,無頭的、肚腹被破開內臟流了滿地的、被火焰燒得焦黑的屍體比比皆是,天星閣則乾脆被夷為平地,太白峰淪為一座修羅場。

陳雲生慌張的尋找著自己熟悉的身影,柳曉山,葉穿雲,白木容,諸葛靖宇……可是任憑他窮盡目力也無法看到這些人的身影,他非常矛盾,既希望看到他們,又怕映入眼帘的是一幕慘劇,心中不禁越發的急躁起來。

突然天空閃過一道白影,一個帶著面具的白袍人出現在半空中,他的對面淡淡出現了一個身長百丈的黑色獸影,「墨麒麟!」陳雲生心中傳來陣陣似曾相識的感覺。

白袍人根本沒有看對面的野獸,而是將臉轉向了陳雲生。這是一張令他終身難忘的臉,確切的說應該是面具。一對狹長的三角眼,眼角微微向下,鼻子的地方留著兩個長條狀的孔洞,嘴巴則是一條細細的鏤空的線,嘴角一直開到了耳根。

面具的樣子和當年在雙儀山甬道中發現的壁畫中描繪的神祇有幾分相似。

一陣令人窒息的恐懼頃刻間攫取了陳雲生的內心,這是一種徹底絕望的氣息。如同行將就木的老人掰著指頭計算自己留在人間的時日,如同溺水的嬰兒在水中無力的掙扎,如同重病在床的少年一天天走向死亡,如同人世間一切一切的無常苦悲。

他的身體如同漂浮在無盡的虛空,用不上一點力氣,腦中回蕩著親朋好友被屠戮的畫面,「葉師兄,不,不要殺他」陳雲生嘶吼著,可是他卻無能為力。

他現在無法移動一根手指頭,淚水如同斷線的珍珠般滑落,「不,不,曉山,曉山快走!」陳雲生大聲喊著,他感覺有一把鋼刀在戳他的心臟,他受不了了,淚水的顏色漸漸變成的血紅色,這是混著血的眼淚還是混著淚的鮮血?

……

「就這樣結束,讓萬物回到原始的狀態。如果我能死去,就不用目睹這慘絕人寰的一幕幕,死亡的滋味多好啊。」陳雲生乾涸的嘴唇微微開合著,他看過了千萬種悲歡離合,目睹了幾百次親人朋友一遍一遍慘死於他眼前。

累了,他準備放棄了,如果能夠選擇放棄,為什麼還要堅持呢?

此時,陳雲生識海深處的那條黑線驟然活過來。天空中的墨麒麟如同一陣煙雲飄入了他的天靈中,識海內的黑線頃刻間變成了鴨蛋粗細,猶如一根黑色的繩索。

黑索如同長鞭一般鞭笞著陳雲生的識海的底部,一陣劇烈的疼痛傳來,陳雲生霍的睜開了眼睛,他的眼睛布滿血紅的咒文,所有的幻境都被看穿了。他摸了摸濕淋淋的身體,長出了一口氣,「僅是一場夢而已!」

他的輕鬆心情持續了沒有一刻就變得沉重起來,眼前這個禁錮空間牢不可破,難道他真的要被困死在這裡?

對於死亡陳雲生並不害怕,只是怕再次進入那個的夢境,去面對無數親友的屍體,面對一個渾身散發著絕望氣息的白袍面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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