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重回課堂

陳繁和林靜不在同一個班,陳繁在二班,林靜在一班,兩個班的教室在同一座教學樓里,不過一個在三層,一個在二層。

陳繁回到那間久違的教室,首先注意到的是前後兩塊黑板,一個擦得乾乾淨淨,另一個則密密麻麻的寫著黑板報,然後是深紅色的講桌,統一漆成了墨綠色的課桌椅,兩邊的牆上貼著四張名人名言警句。

「書山有路勤為徑,學海無涯苦作舟。」

「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

「業精於勤而荒於嬉,行成於思而毀於隨。」

「三人行,必有我師也。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早讀課還沒開始,沒有老師到堂,教室里亂糟糟的,陳繁憑藉著模糊的記憶,找到了自己座位,是靠近後門的一個座位,他個子比較高,成績又不太好,所以位置一直靠後。

放下書包,坐了下來,取出語文書放在桌子上,眼睛卻望著那一張張熟悉而又陌生的年輕面孔,感慨萬千:這些都是他的初中同學啊,可是其中很多人,前世從初中畢業就沒再聯繫過了!

前世的他們,有的上了高中上了大學,有的去清江寧州江口這些大城市去打工了,有的則回到鄉下種田娶老婆生小孩了,也有的犯了案子身陷囹圄,還有的在某些不幸中早早的離開了這個世界……

沒有人察覺到陳繁的異樣,沒有人發現這教室里有個人穿越了時空,從十三年之後的未來回到了這裡,用濕潤的眼睛看著他們……

他們依舊如往日一樣,發獃的發獃,抄作業的抄作業,聊天的聊天,打鬧的打鬧……

這時候班主任兼英語老師陳慶華夾著一摞試卷向教室走來,坐在前門口的一個同學最先發現了,給後面的同學做了一個暗號,整個教室在一瞬間鴉雀無聲,很快又傳出朗朗的讀書聲,所有的同學都捧著課本讀起書來。

有些男生樣子十分誇張,搖頭晃腦的,猶如吟唱一般。

「一日是天氣很冷的午後,我吃過午飯,坐著喝茶,覺得外面有人進來了,便回頭去看。我看時,不由的非常出驚,慌忙站起身,迎著走去。

這來的便是閏土。雖然我一見便知道是閏土,但又不是我這記憶上的閏土了……」

「假如沒有祖父替我講解『北溟有魚其名為鯤……』,我不會在兒時便引起對海洋的幻想;假如沒有……」

「北風卷地白草斬,胡天八月即飛雪。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南京條約》是近代西方資本主義國家強加在中國人民身上的第一個不平等條約。英國以武力侵略的方式迫使中國接受其侵略要求,這就使中國……」

……

陳慶華是個剛過三十歲的已婚男人,他精力充沛很有上進心,對班級紀律抓得很嚴,頻繁巡查教室,抓到有交頭接耳打打鬧鬧的學生,決不輕饒。

不過他今天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沒怎麼注意學生,也沒有詢問各科課代表作業的事情,把試卷交給英語課代表劉小燕吩咐她下課後發下去,然後在教室里象徵性的轉了幾圈,就離開了。

教室里又一陣亂糟糟的轟亂,讀書的聲音一下子小了很多,許多人又開始各干各的事兒了,發獃的繼續發獃,抄作業的繼續抄作業,睡覺的繼續睡覺,聊天的也繼續聚在一起聊天,教室上亂得彷彿一鍋煮沸的粥。

雖然中考即將到來,但絲毫不影響他們,因為他們當中不少人都知道自己沒有上高中或者的希望了,留在這裡只是為了拿那張初中畢業證,等一個月以後,他們把畢業證一拿,就去讀中專或直接走上社會了,有些甚至已經早早的就跟學校請假出去打工了,教室里只剩下他們那空蕩蕩的座位了。

陳繁數了數,此時教室里有九個空座位。

他不禁有些感嘆:他們這麼小就踏入社會,能夠適應嗎?

不過很快又自覺好笑:自己什麼時候變成多愁善感悲天憫人的人了?說不定十年之後再見面,這些提前步入社會的人混得比那些念過大學的還要好呢,自己何必庸人自擾杞人憂天。

再說了,這個世界上沒有救世主,每個人都有一條屬於自己道路,想要順利的走下去,只能依靠自己。

雖然他是重生者,註定擁有一些超乎尋常的能力,但他不想當也當不了救世主,頂多,在他們跌倒的時候,把自己的手臂借給他們扶一下。但是他們想爬起來,還得靠自己努力!

他不再多想,現在可沒時間想這些,備戰中考才是最重要的,於是取出初一上學期的代數課本,開始從方法,系統的進行學習,如果不是重生,這些方法即使學也是很難學會的,因為它們本來就是多年總結的經驗,沒有經歷這種邏輯能力的形成過程,是很難得其精髓的。這大概是他目前最大的自信所在了。

同桌吳耀平看見他一反常態,早讀課居然不抄作業也不睡覺,而是認真的看初一幾何課本,而且好像還在做筆記,大為驚奇,小心的問了一句:「你在看什麼呢?」

陳繁看了看這個同桌一眼,笑說:「沒什麼,就是複習一下,不是馬上要中考了嗎?」他對這個同桌還算有些印象,因為這人初中三年一直是班裡的體育委員,長得人高馬大,長跑跳遠鉛球打架樣樣精通,就是學習成績很糟糕,比他還糟糕,每次都是班裡倒數前十名,本來以他的身體條件,完全有希望考上一中的體育特招生,但一中對體育特招生的文化課要求比較高,他只能退而求其次,準備去考四中的特招生了。前世里他後來上的正是四中。

吳耀平也笑說:「你老爸那麼有錢,肯定會給你買二中,你還複習個什麼勁啊!」他根本就沒想陳繁準備進一中,要知道,陳繁上一次模擬考試的成績只有442分,而老師估計的一中的擇校分數線大概在520分,差了80分呢,一個月能提高80分?怎麼可能!

陳繁沒說話,只笑了笑,然後繼續埋頭看書,做筆記。

吳耀平見他不說話,便坐直了一點,側過頭偷偷瞄他的筆記,發現還真不像是瞎寫胡畫做樣子,心說這傢伙不是真想進一中吧?真是好高騖遠不知天高地厚啊,如果一個月真能進步那麼大,那他也會死拼一個月,去考一中的體育特招生啊!可惜這根本不可能!特別是他們這種差生,基礎沒打好,之後的東西都只能學得糊裡糊塗的,想大幅度提高成績,除了抄襲,別無他法!而中考監考的嚴格程度,抄襲也幾乎是沒有前途的!

不過這些想法他只能放在心裡,畢竟都是同學,打擊他是不對的,他吳耀平不幹這種不厚道的事,雖然他跟陳繁關係並不算太親密。

另外他也不想惹陳繁,因為陳繁家裡有錢,而且他本人打起架來也不孬。

他又瞄了一會兒,覺得很無聊,他一見到那些代數公式就頭疼,便和前面的一個女生聊起天來,聊的很歡,不時發出一陣壓制的鬨笑。

這個女生叫曾紅娟,長相一般,稍微有點胖,和陳繁吳耀平一樣,她成績也不好,不然座位就不會這麼靠後,跟陳繁吳耀平這兩個成績差又搗蛋的男生坐在一起了,她肯定自己考不上任何一所高中,家裡的條件不是很好,而且還有一個弟弟也在讀書,不可能花錢讓她進高中,所以她知道自己肯定沒機會上高中了,她家裡甚至給她找好工作了,只要她一畢業,她就要去市區舅舅的服裝店裡幫他賣衣服了!

留在這裡,只是因為那張畢業證。

也許,還有一些不舍和留戀吧。

她也發現了陳繁的反常,小聲問吳耀平:「這傢伙今天怎麼奇怪?這麼認真,居然還做筆記!」

吳耀平也壓低聲音說:「誰知道呢,大概他想進一中吧!」

「他?!不可能吧!」

「你小聲點,別讓他聽見!」

「哦,哦,知道了……他那成績,比你也好不了多少,想達到一中的擇校線,怎麼可能啊!他不是受了什麼刺激吧!」

「是啊,我也覺得很奇怪,我剛剛看了他的筆記,還真像那麼回事,不過我看不懂,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照著課本抄的……對了,他的字寫的比以前好看多了!他以前那字寫得……我看一次吐一次!」

「真是奇怪……」曾紅娟偷看著陳繁嘀咕了一句,突然興奮的對吳耀平說:「對了!我想起來了!她們都說,陳繁和一班的林靜在談對象!林靜成績那麼好,肯定會進一中!陳繁肯定是想跟她在一起!他肯定也想進一中!所以他才這麼努力!」

吳耀平一聽,也覺得很有道理,他覺得這就真相,感嘆說:「可惜以他的成績,根本沒希望。」

「是啊,註定是一場悲劇啊。」曾紅娟看著陳繁,眼神突然變得有些哀怨,輕聲對吳耀平說:「耀平,你真準備去四中嗎?我……我舅舅的服裝店,就在四中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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