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老爸是暴發戶

陳大龍,聽名字就知道是個暴發戶。

他便是陳繁的父親,一個個子不高身體有點發福的中年人,塌鼻子,眼睛大得像牛,明明是暴發戶,卻學人家大文豪魯迅蓄著濃密的八字鬍,不過倒也有幾分氣勢。

說他是個暴發戶,那是絕對沒錯的,他初中念了三年,臨畢業跟人打了一架被學校開除了,畢業證沒拿到,後來和林靜的父親林重遠一起在江南省當兵時,又和當地一名女青年亂搞關係,把人家女青年搞懷孕了,又被部隊開除了捲鋪蓋回了老家……

值得一提的事,那個女青年就是陳繁的母親李香蘭,而她懷孕的那個孩子,就是陳繁。

林重遠從部隊轉業回來,進了鎮政府,平步青雲一帆風順,如今已經當上了石河鎮鎮長,而陳大龍就比較蹉跎了,為了養活老婆兒子,他做過搬運工,做過挑沙工,做過人力車夫,做過泥瓦匠,做過小販……直到九一年,他注意到由於清河大麴在江東省評酒會上的優異表現,清江市白酒開始大量外銷,而瓶蓋生產卻遠遠跟不上,於是便孤注一擲,用多年積蓄的五萬塊錢和借來的三萬塊錢,在石河鎮辦了一家制蓋廠。這顯然是一種冒險行為,幸運的是他成功了,由於之後幾年清江大麴走紅華東市場,帶動了清河市白酒行業井噴式發展,陳大龍自然也從中分到了一杯羹,短短五年時間裡,他的制蓋廠規模擴大了幾十倍,他本人也搖身一變成了石河鎮最富有的人之一,「最成功的民營企業家」之一。

當然被人說暴發戶也是難免的,他完全不在乎,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牛逼轟轟的說:「說老子暴發戶,那是誇老子有魄力,就你們幾個這老鼠膽子,想當暴發戶也是沒戲!」

「爸,我回來了。」陳繁走進屋子,看著沙發上那個精神爽朗的父親,突然感覺有些眼睛有些濕潤。

在他重生前,這個微胖的男人已經因肺癌去世兩年了!他當時在深圳忙著工作,等趕回去時,甚至連最後一面都沒見上!

陳大龍正在抽著煙看電視,看都沒看他:「沒欺負人家林靜吧,你以後再敢沖她發脾氣,老子就敢揍你!」

「爸,你少抽點煙,對身體不好。」陳繁有些擔心,不過還好,現在的老爸被老媽管得很嚴,他自己也還算克制,所以抽得並不是太過分,前世是在一年後他的制蓋廠破產倒閉之後,他才變得意志消沉,整天抽煙喝酒度日,老媽也勸不住他,最終患上肺癌而去世了。

陳大龍有些驚訝看了看他,正要說什麼,卻發現他襯衫破得不成樣子了,忙關切的問:「兒子啊,被人欺負了?老爸找他算賬去!」這個暴發戶雖然看起來很兇,但對兒子卻是百般溺愛,極其護短,陳繁小時候跟別的孩子打架,不問青紅皂白就去揍人家小孩這種事他不是沒幹過。

「沒事,在山上不小心掛到一根樹杈上,扯破了。」

「怎麼這麼不小心啊。」陳大龍這才稍稍放心。

「老媽不在家?」陳繁轉移話題。

「你怎麼知道?」

陳繁嘻笑說:「她要是在家,你敢抽煙么?」

陳大龍被兒子戳到了痛處,用牛眼睛兇狠的瞪了他一眼:「你小子反天了是吧!敢取笑你老子了?!」

陳繁根本不怕,剛要還嘴,卻聽見有人拿鑰匙開門的聲音!

「不好!你媽回來了!」陳大龍大驚,從沙發上跳了起來,狠狠的抽了一口煙,然後掐滅,連同煙盒打火機煙灰缸一起放進一個鐵盒子里,藏到了沙發下面……動作極其敏捷!

陳繁看得有些目瞪口呆,前世父親事業失敗之後,心灰意冷,反應也漸漸遲鈍了,才五十多歲,就像七八十歲的老頭一樣,行動獃滯了。

「不許告密!別看這裡!老規矩!二十塊錢!」陳大龍見李香蘭已經走進來了,不得不忍痛賄賂兒子。

「老公,菜我買回來啦,過來幫我做飯吧!」李香蘭進了屋子,用嬌嗲嗲的聲音喊了起來。

陳繁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不過想想也不奇怪,老媽是未婚先孕,懷他的時候才二十一歲,此時也才三十七歲,正是最風韻迷人的年齡,她是大城市出生的女人,不似一般鄉下女人那麼保守,跟陳大龍也算是自由戀愛,經過多年的同甘共苦,感情很深,所以這樣甜蜜也不奇怪。

「媽,我回來了。」陳繁有些痴痴著望著年輕美麗的母親。

李香蘭這才看見陳繁:「啊!兒子回來啊!你這是……怎麼了?我才給你買的襯衫,怎麼就破成這樣子了?不是跟靜靜打架了吧?」

陳大龍搶著說:「不是,在山上被樹杈掛的。」他心中有鬼,腆著臉,嬉皮笑臉的討好。

李香蘭白了他一眼:「我和兒子說話,你插什麼嘴!……誒!什麼味道?你又抽煙了?」

陳大龍忙說:「沒有沒有!……剛才朱大頭來坐了一陣子!是他抽的!不信你問兒子!」

「朱大頭」是石河鎮上另外一家制蓋廠的廠長朱旺山,跟陳大龍貌合神離,是死對頭,互相看不對眼。

李香蘭狐疑的轉頭問陳繁:「是嗎?」

「對,剛剛朱叔來坐了一會兒。」陳繁雖然不希望父親抽煙,但也不想出賣父親,反正他今天抽都抽了,想要他戒煙也不急於一時。

李香蘭暗暗給陳大龍使了眼色,陳繁假裝沒看見。

陳大龍心領神會,咳嗽了一聲:「說起朱大頭,老子就有氣!他居然說我兒子一定進不了一中,你說可氣不可氣!我兒子這麼聰明,怎麼可能進不了一中!他還和我打賭,說如果我兒子中考考試要是比朱政生那小子高,他就給我兩千塊,反過來我就給他兩千塊!這不是給我送錢嘛!兒子,你說是不是!」

朱政生是朱旺山的兒子,和陳繁同級,成績一直不錯。

李香蘭適時接過話頭說:「小繁啊,你可要給你老爸爭口氣,不能讓朱大頭小瞧你爸啊!」

陳繁看著他們曖昧的笑容,知道這是他們串通設計好的激將法,他們知道陳繁脾氣怪,直接說要他努力複習準備中考,怕惹他生氣甚至引起他的逆反心理,所以才想了這麼個迂迴的法子來刺激他。

這麼想起來,剛剛老爸偷偷抽煙也極有可能是演戲給自己的,目的就是引出朱旺山。

不過陳繁記得,這個賭約倒是真有,只是細節有點差別而已,卻是陳大龍看不慣朱旺山在自己面前一個勁的吹捧他兒子暗諷陳繁,主動提出的賭約。雖然他知道朱旺山是故意激他的,他也清楚從初一到初二,陳繁從來沒有一次考試成績比朱政生高,但他還是相信自己兒子是最優秀的!

前世的結果是,朱政生中考成績是562分,雖然離一中錄取線644分還有很大的距離,但比擇校分數線的521分可是高出了一大截,而陳繁只有462分,不但沒達到一中的擇校分數線,而且比朱政生少了整了一百分!陳大龍理所當然的輸掉了兩千塊錢,還被朱旺山奚落了一個暑假,卻對陳繁沒有一句怨言,彷彿根本就沒這回事一樣。

他知道兒子要強,如果這時候去責怪他,只怕他會做出什麼傻事來!

陳繁忘不掉前世父親被朱旺山奚落時那落寞的樣子,他是多麼要面子的人啊!

想起這些往事,陳繁心頭一酸,眼圈就濕了:父母這麼用心良苦,前世的自己竟然一點體會不到,一點都不懂得珍惜,真是太不孝了!

「小繁,你別哭啊!你要真不想進一中……咱就不進,誰稀罕啊!」李香蘭見陳繁要哭的樣子,頓時慌了神,轉過頭小聲責怪起丈夫來,「都怪你,都怪你!都說這法子不行,你還非堅持要用!」

陳大龍冤枉死了,卻又不敢抗議,只在一邊小聲嘀咕說:「這法子明明是你想出來的,而且也是你堅持要用的吧!」

陳繁淚流滿臉,啞聲說:「爸,媽,我一定不再讓你們失望,永遠都不會了!爸,我發誓,我一定考進一中,而且分數一定比朱政生高,讓您贏過朱旺山,為您爭這口氣!」

李香蘭喜極而泣,在陳繁臉上狠親了起來:「乖兒子!好兒子!我就知道你最聽話最有志氣了!有你這句話,就算你真考不上爸媽也不怪你……呸呸呸,瞧我這張破嘴,我兒子肯定能考上!」又轉過頭得意的對陳大龍擠眉弄眼:「怎麼樣!怎麼樣!我想的法子就是管用吧!」

「你剛剛還說這主意是我的……」陳大龍嘴上嘀咕,心裡卻也是狂喜。

「我什麼時候說過?你皮痒痒是不?敢和我爭功?我還沒和你算賬呢!我讓你只抽一根煙,你剛剛抽了幾根,你以為我不知道?」

「……這不是劇情需要嗎?嘿嘿,嘿嘿!」

陳繁笑著擦乾眼淚,拍拍父親的肩膀:「老爸,剛剛忘了說了,我還有一個條件。」

陳大龍見兒子幫他解圍,感激涕零,拍了拍胸口豪氣衝天道:「說,儘管說!只要你能達到擇校分數線,你要什麼老爸給你買什麼!」他根本不提「比朱政生高」,一來是因為他只想著兒子進一中,只要能實現這個願望,輸掉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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