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看那山還高 第002章

月光下,湖光反射著朦朧柔和的光。

殘韌的琴聲,歌聲,嘎然而止。琴只有曲,而不會有歌,但方才不但有琴聲,更有歌聲。殘韌從不唱歌,只愛撫琴。

「對不起,打斷你撫琴了。我記得小時候母親也最愛唱這首歌,晨姐姐帶我四處走走透透氣,無意中聽見琴聲,好奇之下就過來了,聽見你的琴聲不由想起童年時的母親的歌聲……」

這是殘韌第一次聽到千若開口說話,聲音如同歌聲般好聽動人。「你唱的很好,倘若你喜歡,大可繼續唱下去,這裡,不是屬於我的。不過,不必提你所思,我並不喜歡聽別人傾訴心事。」

琴聲又起,歌聲隨之。

「是否能回到那一段時光,

我們兩相戀時,

是不是我們都太自私,

不願付出彼此。

手中曾有過你的溫柔,

現在只剩冰冷。

我怎麼樣也追不上你,

能給我的幸福。

月亮……

靜靜的看著我,

我靜靜的想起你,

是否你會知道我心裡,

思念你……」

月上枝頭,琴續歌高。

闌風晨聽得沉醉,直到琴休歌止,方才逐漸回過神來。「殘韌公子,請問你心中在思念誰?」千若輕聲開口問道,闌風晨亦對這個問題產生興趣,殘韌語氣平淡的道:「我也不喜歡跟別人談心事。」

闌風晨感到很失望,卻也覺得這才是殘韌本身的性子。相處有些時日了,殘韌早已不對自己如過去般客套尊敬,逐漸露出本性,我行我素,同時不愛搭理人,在人前見著自己倒會看似恭敬的問好一聲,若是村子外碰著了,對自己點個頭是慣例,碰著心情好時給個微笑是難得。

琴聲又起,旋律卻已大變,節奏快而兇猛,在闌風晨聽來,彷彿兩名高手以無法想像的快劍在不斷交擊般,殺氣騰騰的讓人倍感壓力沉重。千若輕聲道:「既然殘韌公子已覺我們打擾,我們這便告辭,很榮幸今日得聞公子撫琴絕技。」

闌風晨挽著千若,轉身欲離去,行得幾步,闌風晨停下步子,輕聲道:「殘韌,我也很謝謝你的琴聲,讓我想起小時候母親的歌聲。」

殘韌的雙眼,淡漠而略顯空洞,如同捧劍而立時,如同在王府塔頂迎風而立時。

「他彈那首曲子時,只不過是在想念他的叔叔而已。」風流大搖大擺的朝闌風晨和千若迎面行來,語氣平靜。

闌風晨不及去想風流為何會說著話,已被這匪夷所思的答案驚呆,這明明是首情曲,過去母親總是在父親外出征戰時才會撫琴高唱。風流輕輕一笑,似已知道兩人心下所思般繼續道:「誰說思念只能是因為愛戀?」

風流覺得,倘若有一跟殘韌不再像如今般形影不離時,自己也會在這等月光下,思念殘韌撫琴的神態,也會在可能的閑暇用這首曲子去懷念遠在他方的殘韌。

「夜深了,晨妹,千若小姐,請返村歇息。」風流微笑著目送兩人離去,這才轉身朝殘韌所在方向緩步行去。

「晨姐姐,難道是男人之間的感情,我們女人不懂么?」千若輕聲細語的聲音,讓闌風晨極是喜歡。微笑著道:「也許,是他們太怪。」

晴空驟然變,烏雲蓋空,彷彿是被遮擋的月光哀傷過度,漫天細雨灑落大地,那雨,如同月光一般,溫柔。

殘韌已將琴收起,以油紙包裹,放於粗樹枝下。「這雨,像無數的劍氣星芒。」殘韌緩緩拔出腰間寶劍,雙手執著,目光平靜的目視前方。「這雨明明很溫柔。」風流緩緩步近殘韌,輕笑著道。

風流大概自小跟殘韌在陳留外的小山坡呆的多了,一併淋的雨也多,竟對淋雨毫不在意。秦王爺對此也不多言,倘若淋點雨便受不了,日後如何在環境變幻難定的戰場存活?風流自小,不是嬌生慣養的小王爺。

闌風晨也不是,不過千若卻是,此刻闌風晨便抱著千若施展輕功朝村子疾速趕返。待得接近村莊,心下卻起了疑惑,村子幾處較高的屋頂,黑沉夜色下仍舊能看到隱約立著人影,那是平日負責監視全村動向的己方人馬。

只是,該是遠遠能見著自己和千若的返回,怎會不已準備好雨具前來迎接?

山野間的空氣,清新怡人。闌風晨提高警惕,稍微放緩步子,朝村莊靠近。「村莊有變故,千若,要抓緊我,發生任何事情千萬不可鬆手。」千若聞言似乎有些害怕的道:「晨姐姐,發生什麼事了?」

「到這種距離,仍舊沒有人來接應我們,村莊的士兵必定出了事故!」闌風晨信手將腰間佩劍反掛在後腰,反手緊握劍柄。心下略做思量決定折返尋找風流和殘韌,即使此刻冒險進入村莊,恐怕也已是晚了。

破空聲起,十二支快箭襲至,闌風晨冷靜之極,腰劍寶劍出鞘,帶起點點星芒寒光,快且准,接連擊落十一支利箭,一柄飛刀卻在此時擊在闌風晨手中寶劍劍身,頓時將即將變動角度的劍刃擊偏了些許。

利箭穿透闌風晨腹部,闌風晨早知不妙,借勢後躍,凌空一個快速急翻,右足帶起一片泥土朝襲擊者踢出,身形已然躍出二十餘丈。強忍非要害中箭處展開輕功便欲逃離。

村口站著為數三十餘名身強力壯的青年男子,人人手中執弓,擺開架勢,此刻朝闌風晨射出一輪利箭。這種程度的小面積箭雨,出手者武功又實在不高明,自然對闌風晨形成不了威脅,但卻大幅度限制了闌風晨的動作。

尤其闌風晨必須照料懷中的千若。黑沉的夜色下,一張冷俊的男人臉,眼中帶著精光出現在濫風晨飛退的上空,手中執著柄長刀狠狠劈落。

刀刃覆著如烈火般的紅光,闌風晨無法閃避,舉劍相格,悶哼一聲,腹部傷勢加重,人被男人蠻橫的一刀震的飛退。男人一刀收效,手下不停,第二刀緊隨砍至,眼神中卻露出讚賞之色,似乎沒想到闌風晨武功如此高明。

闌風晨雙足落地,踏個玄妙的步法,瞬間加速前進,手中寶劍在身形旋轉的同時朝後射出。閃動寒光的利刃,驟然暴裂開來,化成萬千金屬碎片,襲至的男子吃了一驚,匆忙舞刀抵擋。

卻終究慢了些許,全身多處被夾著強勁內力的金屬碎片擊傷。闌風晨抱著千若,疾風般逃離。

村口幾名化裝成村民的捕頭連忙上前扶住一身血跡的辛,「辛大人……」辛擺擺手道:「我沒事,只是沒能救出被他們劫持的人。馬上通知各地民兵行動,決計不能放他們逃離!」

……

闌風晨帶著負傷的身體,抱著千若趕至殘韌彈琴之地,一路上負傷的腹部儘管已點穴,仍舊不時有血跡滲出滴落,卻又很快被雨水稀釋淡化。

風流和殘韌見著負傷的闌風晨趕至,心知不妙。三人碰頭,尚不及答話,同時發覺四面周遭遠遠又為數極多的腳步聲,越見接近。「對不起……」風流心下滿是內疚,若非今日突然心血來潮,擅自離開崗位,怎會讓眾人陷入這般絕境,怎會讓村莊內那些多日來同生同死的好戰士生死不知……

「風流!我們是軍人!」闌風晨一返平日的態度,眼神變的極為炙熱,將劍鞘咬在嘴裡,反手將腹部利箭使力拔出,噴濺出的血花,這一刻成了風流和殘韌眼中所能看見的全部。

闌風晨取出特殊傷愈葯,在千若以身體作為屏障遮擋兩人視線下替自己快速敷上,外面再以特製的混合物品覆蓋。這種物品性質極為奇特,混合特定藥物後粘性極強,貼於傷口處後,能使原本破裂的肌肉被牢固,即使身體劇烈動作,也不會引起傷口進一步撕裂惡化。

只有以特定的藥物浸透方能重新取下。風流從未見過闌風晨如此堅強的一面,心下不由生出一股奇異的感受,大受感染,沉聲道:「不錯!我們的任務仍舊未失敗,絕不能放棄。」

殘韌沉默著,平日恬靜的那個晨郡主,竟然有這如此頑強的一面……

殘韌取下腰間寶劍,遞上道:「你用我的劍,我用弓。」闌風晨也不多言,一把接過,拔劍出鞘,穩穩握著右手,左手仍舊環腰將千若抱在懷裡。殘韌立於千若身旁張弓搭箭。

風流冷靜自己情緒,沉聲道:「在這裡坐以待斃絕對不可,從右側的路主動出擊衝出去,而後返回村莊搶奪我們遺留的馬匹後再做打算。」殘韌和闌風晨均贊同風流的決定,對方該不會想到三人竟敢返回村莊搶奪馬匹。

只是三人心下均覺得奇怪,攻擊闌風晨的怎會不是南風過地方軍隊?

風流在前執劍開路,闌風晨緊隨其後,殘韌在後方執弓戒備。此時風流心中悲憤交加,倘若從一開始就別心軟,怎會鬧得如此下場,想起那十五名忠心耿耿的精銳輕騎兵,就因為自己的心軟而生死不明,風流恨的咬破嘴唇仍舊不自知。

三人行得不片刻,已見到一片密密麻麻的人影在前方,待的看清了,不由吃了一驚。這些人竟然全是村民打扮,手中拿的武器均非尋常,甚至有拿著鋤頭的……

「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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