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零七章 再見長生子!

「小老兒這舟船確實不足以載諸位過湖。」易老丈聽了元秀的疑慮,卻並無為難之色,而是一指附近那幾條小舟,笑著道,「不過那邊的舟船也還算乾淨,只是要委屈幾位郎君了。」

元秀看了眼李十娘,李十娘會意,拉著她到旁邊道:「貴主且放心,先不說咱們今日到這裡來是一時興起,上幾回,臣女家的護衛也是另租了小船跟在旁邊的,這易老丈世居附近,為人甚好,臣女的兄長才託了他照拂這舟船,何況翠微寺附近多是密宗信徒,懼怕上蒼報應,不敢說都是整日里吃齋念經的修士,品性都還尚可。」

「你既然敢打包票,那便叫袁別鶴他們另外登舟罷。」元秀想了想,道。

袁別鶴卻執意要與元秀在一起,他與禁軍今日都穿了便服,但因他為統軍使的緣故,年紀略長,氣質也更沉穩些,易老丈見他堅持不肯和元秀分開,卻是想左了,不免好奇地看了幾眼元秀,卻是拿她和袁別鶴當做了一對。

元秀自是不知易老丈的想法,這太乙池本朝才現,卻聲名鼎盛,舟行其上,越發覺得水碧如玉,鏡如鏡,但遠處波光粼粼,恨不能投身其中,時或見游魚穿梭過舟旁,元秀禁不住俯近了船舷去抓,小舟隨之一晃,袁別鶴忙道:「貴……九娘子小心!」

小舟地方不大,他這麼一叫雖然聲音不很大,易老丈卻聽得清楚,爽朗笑道:「那位郎君且放寬了心,這湖上無風無浪的,小娘子們就是活潑些也沒什麼,小老兒早年在河上待過,如今年歲大了比不得當年,操條小舟倒還使得。」

易老丈自信,袁別鶴可不敢全信了他,元秀被他打斷,只得悻悻收回了手,問道:「風洞是哪邊?」

「就是那裡。」李十娘指給她看,卻見遠處綠樹之中露出了兩塊高大的山岩,李十娘所指的方向正是岩石中間。

易老丈見元秀不再對太乙池感興趣,暗自加快了搖櫓的速度,小舟箭也似的劃開湖面,不多時,就到了風洞前,他擇了一處乾燥穩固的池岸,自己先趟著水踩了上去,試了試地面,方重新回到舟上,搭好了跳板,請眾人登岸。

袁別鶴先命兩人的使女上了岸,李十娘問元秀:「九娘子可要我扶你一把?」

元秀朝她擺了擺手,她才踏上跳板時雖然搖了搖,但很快站穩,輕鬆地跳了下去,一行人都上了岸,卻見另外租的兩條小舟還有些距離,元秀見風洞就在眼前,已經可以感到四周明顯比湖上更涼爽,便道:「咱們先進去看看。」

不待袁別鶴阻止,她已經舉步向洞中走了去,李十娘自然也跟上,繞過了外面的幾叢碧樹,但見這風洞恰是夾在了兩座巨岩之間,整個洞穴高約六丈,深處因無燈火,影影幢幢,看不分明,才到洞口,便覺一陣冷風卷出,一行人都穿了夏衫,此刻身上都是一寒——元秀忍不住道:「果然是個避暑的好地方。」

「站久了其實也冷的。」李十娘愜意的撥了撥鬢髮,笑著道,「幸虧咱們乘舟過來,方才爬山出的汗都幹了,若不然孔竅未合就過來被這風一吹,身子弱些怕是要就這麼染上風寒的。」

「這風洞已經這樣涼了,也難怪冰洞在這時候還能存住了堅冰。」元秀感慨道,「造化當真奇妙。」她見洞中黑黝黝的,便先不進去,而是站在洞口問,「裡面都有些什麼?」

因易老丈在湖邊看著小舟,這時候眾人便恢複了原本的稱呼,李十娘道:「臣女第一次來時也很好奇,兄長特意讓人下山去尋了一個氣死風燈來照亮周圍,其實就是那麼一個洞穴,裡面什麼也沒有……哦,有時候也會有些附近的山民,拿些容易壞的東西過來暫時放著。」

聽她這麼一說,眾人頓時也沒了進去的興緻,采綠探頭看了一看,笑道:「這地方說起來也是常有人來遊玩的,怎也無人做一做好事在裡面點一盞燈?」

「你卻是忘記這洞叫什麼了?」聞言李十娘不禁抿嘴一樂,元秀嗔她道,「就算是氣死風燈,你瞧這裡的風上下左右的吹著,指不定就滅了,而且裡面反正沒什麼景物,附近山民還有借它儲物的打算,難道點著燈叫你看清楚了好順手牽羊么?這樣子黑黝黝的如咱們這樣在洞口看看就是,反而不會進去動他們的東西了。」

李十娘忍笑道:「貴主說的是。」

采綠被嘲笑了也不當回事,只笑嘻嘻地道:「這洞穴實在古怪,好端端的透出風來也就罷了,竟然還這樣涼,倒彷彿是天生給附近山民所用的一樣。」

「所謂造化鍾神秀,就是如此了。」元秀道。

「阿家封號里也有一個秀字,可見阿家也是造化之所鍾啊。」采綠眨了眨眼,笑道。

她這麼一說,李十娘也點頭稱是:「貴主封號元秀,元為嫡為長為始,秀為榮為盛為美,足見先帝鍾愛。」

話題忽然轉到了憲宗皇帝身上,元秀不置可否的笑了一笑,道:「咱們去看冰洞。」

冰洞就在風洞之北,四周一般被綠樹環繞著,這時候的日頭最是毒辣,原本從風洞里出來,眾人身周都帶著一股涼氣,走到冰洞附近時仍未散盡,這時候居然又感到炎熱起來。

「貴主,冰洞寒冷,還是站在外面看一看就是。」雖然如此,袁別鶴打量了眼元秀身上單薄的胡服,還是勸說道。

「這樣有什麼意思?聽說這裡面這會還有堅冰儲存,本宮正要瞧上一瞧。」元秀不以為然道。

袁別鶴阻攔不住,只得多點了幾人跟上去。

這冰洞與風洞又有不同,風洞是未近身已覺涼意襲來,這冰洞——儼然似有一道看不見的界線,洞口三步之外尚且是炎炎的夏日,一跨入三步之內,元秀頓時一個激靈——一陣寒意捲來,探頭向洞中一看,迥然於風洞的漆黑晦暗,這冰洞內居然甚是明亮!

明亮卻是來自於冰雪。

元秀轉過頭看了看自己身後,但見綠樹鬱郁,烈陽高照,再看身前,卻見冰柱懸棱,猶如一座冰雪之林,景象壯觀,許多冰棱上有斷痕,顯然是附近來了人取冰,即使如此,深處依舊可見足有人粗細的冰柱,只借洞口進入的一點微光,卻將洞中照得輪廓清晰可辨。洞中甚至還有一條用於取冰的小徑,彎彎曲曲的,消失在冰林之間。

李十娘雖然是來過幾回了,此刻依舊看得興緻勃勃,采綠忍不住道:「奴這會可覺得尚寢局那邊每逢冬日辛辛苦苦的儲冰是何苦來哉?若是大明宮裡有這麼一個洞穴單是內庫就要省掉多少?」

「你說的倒是容易,這樣的地方乃天地之所鍾,若是到處都有,咱們今日又何必騎馬跑幾個時辰,再辛苦上山渡湖過來看它?」元秀仰望著遠處的冰棱讚歎地道,「瓊玉堆雪,沒想到夏日居然也能看到這一幕!」

李十娘正要接話,忽然前方冰林之中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天地所鍾?冬寒夏暑,乃是人間常在之道,如此逆轉寒暑之處,當為天地異數,有道是事出反常為妖,又怎能扯到了鍾愛上面?」

乍聽見冰洞里還有他人,眾人都吃了一驚,待聽清楚了對方的話,元秀皺起眉,采綠已經叱道:「是什麼人在這裡藏頭露尾?胡亂接話!」

李十娘皺眉:「出來!」

劍拔弩張之中冰林後果然轉出了一人,卻見此人一身麻衣如雪,幾與身後融為一體,容貌豐潤,眉長入鬢、目若星辰,單看容貌,正當少年,然他滿頭長發,卻是一片雪色,頭頂蓮花冠,橫插翠綠玉簪,正是元秀在清忘觀中見過一面的長生子!

「你這道士鬼鬼祟祟……」長生子的容貌太過奇異,但凡見過委實難以忘記,采綠原本氣勢洶洶,見到是他不由一呆,李十娘可不認識他,見他一身素白的走了出來,冷笑一聲,才說了半句,卻見元秀抬起手示意她噤聲,警覺的遠著長生子道:「你怎會在這裡?」

「貧道自是在等貴主。」長生子手持拂塵,雖一襲麻衣,卻風姿高遠,站在夏日冰林前,猶如謫仙。

李十娘這時候也察覺到對方身份非凡,單是元秀居然認識對方,可知不是尋常人,她看了看袁別鶴,卻見袁別鶴微微皺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對方,手按在腰間機栝上,居然是一派如臨大敵之狀!

李十娘一愣,也有些緊張起來。

元秀皺眉道:「你是修道之人,本宮卻身在紅塵,卻不知道你等本宮做什麼?」

「聽聞貴主幾個月前在尋貧道,只不過彼時未到相見之時,貧道特此避往劍南,如今已到時辰,自當前來相見。」長生子在清忘觀時給元秀留下的印象乃是跋扈驕橫,後來遇見賀夷簡描述之中也是如此,如今忽然高深莫測,元秀心念幾轉,淡淡道:「哦,原本是本宮的六姐有些道家經文有所不解,本宮也是代她尋覓你,後來另有人為其解答,如今也無需你了。」

她說的輕描淡寫,長生子也不見惱怒,只是道:「貴主今日出行,可是事先約好?」

元秀眯起眼:「不過是巧合。」

「貴主當真只是為了令姊尋覓貧道?」元秀一句話堵住長生子,後者想了一想,淡淡地問道。

元秀皺了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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