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初入病院——野狼 第102章 趙直回來了

趙直呆在禁閉室內已經三天了。

他在三天之內挨了五頓打。

他感覺自己的皮肉好像都變得厚實了許多,一般的拳打腳踢砸在他的身上已經沒有太大的反應了。

在這期間,院警們幾乎是換著各種花樣來揍他,有時候是電警棍和橡膠棍一起,有時候是鐵棍和木棍一起,甚至有時候直接用木板子往臉上抽。

這三天的時間,像是在煉獄一樣。

他只有一個感覺——疼。

渾身上下每一寸肌膚裡面都傳來鑽心的疼痛,到最後『疼』甚至成了他身體的一部分,就像是呼吸一樣,密不可分。

他睡覺的時間很少,大部分時間裡都是在思考。

其實在這樣的環境之下,能夠活下來已經是一個奇蹟,更別說,他還在這期間讓他自己獲得了某些方面的成長。

用一句話來說:他變得更加成熟了。

他懂得了一些在過去並不了解的道理——能屈能伸。

在第三天的中午,院警們終於將他放了出去,其實他們原本是要再多關趙直幾天的,但他們覺得再關下去的意義已經不是很大了。

除非將他直接打死,否則再多揍幾頓的意義幾乎沒有了,他們已經過夠了手癮,而且整個過程中,趙直幾乎毫不反抗,這讓他們多少感到有些意外,甚至感覺沒有趣味。

在院警的看守下,趙直返回了四樓。

他的臉色很沉靜,雖然身上的傷還在隱隱作痛,但卻沒有表現在臉上。

當他來到三樓的時候,所有病人都趴在了小窗口,望著從走廊中走過的趙直。

他們很詫異趙直能夠活著回來,同時也很高興他能夠活著回來。

畢竟在三天前,就是他帶領著他們完成了一場幾乎可以說是很成功的暴動,而且最終吳野也兌現了自己的承諾,在下午三點的時候,取消禁閉,讓他們可以去三樓自由活動。

這對於他們來說,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

而趙直本人,在那場暴動中,充分展示出了自己的謀略才能,以及掌控局面的能力,該強硬的時候,他會很強硬,該服軟的時候,他也絕不扭扭捏捏。

這樣一個有勇有謀,能屈能伸且會為隊友謀福利的人,在哪裡都會獲得別人的尊重。

除了尊重之外,還有信賴。

有的病人在小窗後面朝著趙直豎起了大拇指,有的病人對著趙直點頭致意。

雖然趙直忍受了幾天的禁閉生活,遭受了數次毒打,但相比這些病友們對於自己的好感度的增長來說,那些顯然都是微不足道的。

趙直已經感受到自己內心的某種變化了,他變得更有自信了,也更能夠控制自己的情緒變化。

一個平靜的人,不管任何時候,都是非常恐怖的人。

趙直嘴角含笑,返回了自己的病房。

孫震陽和二子在門口迎接了他。

孫震陽早已替趙直泡好了一杯茶。

「出事的時候我還在發高燒。」孫震陽道,「我知道那之前都是你在照顧我,甚至還喂我吃藥。」

「舉手之勞而已。」趙直道,「你感冒好了嗎?」

「好多了現在。」孫震陽眉頭輕皺,「我們這幾天都在擔心你,病人們談論最多的也是你……還好你活著回來了,不然我們……」

趙直擺了擺手道:「都過去了,我現在回來了,你們不用再替我擔心。」

趙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茶還沒有下肚,他『噗』的一口就吐了出來,連帶著粘稠的血絲一起噴濺到了地上。

「你受傷了?!」孫震陽吃驚地道。

趙直擦乾了嘴角,緩緩靠在了椅背上,輕吸了幾口氣道:「一點小傷……」

孫震陽跑到小窗前,對著外面大吼大叫,一個院警走了過來。

「有病人受傷了!」孫震陽著急地道。

那名院警往裡面看了一眼,隨後笑了起來:「死了沒有?」

「吐血了……」孫震陽道。

「沒死就別在這大呼小叫的!」院警一警棍砸在了鐵門上,發出『框』地一聲響,隨後滿面怒容地離開了。

孫震陽還在吼著。

「孫老師,沒用的。」趙直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在二子的攙扶下躺在了自己的床上,他的臉色變得很蒼白,連睜眼都需要消耗很大的力氣。

二子替趙直將上衣脫了下來。

脫下來之後,孫震陽和二子同時驚呆了。

趙直的上半身幾乎沒有一塊皮膚是完整的,一塊一塊紅腫的淤青遍布在周身各處,有的地方還浸出了血絲,有的地方起了大泡,甚至有的關節處皮肉都暴露在了外面。

很難相信,在一個人的身上竟然會同時出現這麼多的傷口。

這些傷口像是一個個猙獰著的眼睛,透過這些觸目驚心的傷口,似乎能夠看到趙直曾經經受了多少殘忍的毆打和體罰。

孫震陽踉踉蹌蹌撲在了自己的床上,從床板下面取出了一包創可貼,撕開創可貼之後,卻又不知該貼在趙直的哪個部位。

因為傷口實在是太多了,多到連治療都無從下手。

二子從洗手間端出來一盆清水,將毛巾打濕,替趙直擦拭著傷口,試圖將他的身子先擦乾淨。

這兩個病友默默無言地替趙直做著這些事情,他們的臉色都很凝重,安慰的話根本不需要說,或者說了也一點意義都沒有。

趙直終於再也忍不住,痛叫了起來,他叫的聲音很大,很凄慘,整層樓的病人都聽見了。

那像是一聲聲野獸般的嚎叫。

叫聲漸漸平息,孫震陽珍藏的一大包創可貼全都貼在了趙直的身上,足足有三十多個。

趙直的皮膚已經被創可貼給覆蓋了,他甚至已經感知不到自己的皮膚在哪了。只要他稍微一動,渾身就奇痛無比,但他卻不知道是哪裡在痛,因為所有地方都在痛。

二子替趙直擦去了額頭上的汗珠,扶著他躺在了枕頭上。

趙直的體力幾乎已經用光,他眯起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氣之後,緩緩道:「謝謝你們。」

「不要說話了,你好好養傷。」孫震陽滿面憂慮地道。

「我們都應該謝謝你。」二子替趙直蓋上了被子。

趙直睡了過去,這一睡就是好幾個小時。

直到下午三點,病人們取消禁閉的那段時間到來時,他依舊躺在床上。

王小胖走進了病房,坐在床頭,望著趙直。

茗人走了進來,站在床前,看著趙直。

划船雙兄弟走了進來,大哥在床頭放下了一個新鮮的蘋果。

對門的三叔抱著白貓走了進來,將一包餅乾放在了床頭。

厲山走了進來,在枕頭下面塞了一包煙。

接二連三的病人走進了病房,他們或看望一眼趙直,或放下點自己珍藏很久的好東西,然後就走了出去。

冷空也走了進來,他站在門邊上,看著趙直蒼白的臉,眉頭第一次皺了起來,隨後,他低聲說了幾句別人聽不懂的話語,然後走了出去。

這些病人們進進出去,沒有人大聲說話。

他們都知道了趙直受了很嚴重的傷,能活著回來已經是一件幸事。

他們用這種最原始的方式來祝福趙直,來向趙直表達他們的敬意。

他們雖然是精神病人,但從某些方面來說,他們或許比那些所謂的正常人更加懂得情義兩個字,也更加重視這種非比尋常的情義。

甄晴是在最後時刻出現的,她能進入到趙直的病房可是頗費了一番周折,她在划船雙兄弟和二子一同的掩飾之下,騙過了院警們的看守,穿過了休息室,來到了趙直的病房。

當甄晴掀開頭套,露出那張白皙的瓜子臉蛋的時候,趙直竟然幽幽轉醒了,或者是他聞到了甄晴身上特有的那種清香味才蘇醒了過來。

孫震陽和二子悄悄退了出去,房門被虛掩上,兩個人站在門的左右兩邊,神情凝重肅穆,像兩個門神。

甄晴看著趙直那張發紅腫脹的臉,有些發愣,良久過後,她深吸了一口氣,似乎笑了一下,但笑容很快就變成了一種帶著憂慮的表情。

「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甄晴抿著嘴唇說道,她第一次不是用那種饒有趣味的眼神望著趙直,而是有一種類似於思念一樣的情緒在裡面。

「我現在不是回來了嘛。」趙直想要笑,但稍微一用力,全身都在疼,他只能撇了撇嘴,以示輕鬆。

甄晴掀起了被子,看到了幾乎貼滿他全身的創可貼,以及清晰可見的傷口和淤青。

她的眼眶在一瞬間泛紅了。

她迅速轉過了頭去,似乎是不想讓趙直看到。

「沒事的,我很快就會好過來的。」

趙直說完之後,伸出手,放在了甄晴的手背上。

他的手心有汗。

甄晴的手背很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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