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周逸輕言回答，手貼樹皮坐下，古樸滄桑讓他誤以為自己像是活了特別久。
「小龜還好嗎……」
意識中大樹下一個小龜趴在地面眯著眼睛曬太陽，看似無疑愜意。
「我曾在大陸碰到過它的族人，不過他被龍族封印。」
話語像是被驅使而出，根本就隱藏不住。
「他們最終還是鬥上了啊……」
聲音裡布滿了濃濃的哀傷，像是母親看到自己的兩個孩子自相殘殺卻無法阻止。
「聽玄江前輩說，神龍一族為了延長壽命奪回天地主宰，瞄上了他們的玄武聖晶。」
全盤托出，荒蕪之力的影響下，皮膚開始變得沙黃，水分流失的厲害。
「是啊，誰不想活的長一些呢……我在消逝前都將靈魂寄居在枝幹上，為了往後有一天重新長出……別說孩子們了……」
「那您怎麼復活？」
「我的殘魂散落大陸各處，現在跟你對話的僅僅是一個而已……我復活幹什麼？看自己的孩子們在我面前一個個只留枯骨嗎……」
低沉的獸語之中夾雜著痛苦，周逸默然不語，緩緩的睜開了茫然的雙眼。
「那您想看到混沌之初的景象嗎？」
「嗯……好久好久了……久到我都忘了孩子們長什麼樣了……」
「它們長大了。無論年齡或者是軀體。」
周逸用獸語回覆，被困於此的恐慌以及所有的負面情緒全然不見，嘴角驀然浮現出一絲古老而又滄桑的微笑。
「是嗎，不用我保護它們了啊……」
欣慰之餘帶著不可覺察的失落，「人類懂始語的你還是第二個……」
「第一個是一個名叫戰天的人吧。」
獸語是自己閑暇之餘總結出來的，按理說這種語言不應該太難才是，可能是這個世界的人固執的認為跟它們無法共處吧。
戰天這個人從自己來到這片大陸沒有哪一天沒聽說過，既然是無所不能的，那麼應該也會懂獸語。
「這是他的化名，不過沒意義了，只是一個代號而已……我跟他有過交談……」
「也是我託付他去教訓這群頑劣的孩子……沒想到卻因此讓他們手足相殘更加嚴重……」
「那您為什麼自己不去說說呢，可能效果會大一點。」
不管戰天是為了完成古樹的囑託，還是為了成全人類，總是他推翻了神獸時代，將他們逼到很小的角落。
「我的靈魂隨樹而生，也只能通過靈魂與之交流，但它們的靈魂太過強大，我無法入侵……若是人類的話還能勉強一試……但人類懂始語的目前就你跟戰天……」
真是倒霉的大樹啊，周逸心裡無比惋惜。
「散在各地的分體也有我的殘魂……」
腦海中出現了一些畫面，是大陸上現存的所有大荒聖樹，它們有位於高山之上，有種在院子里，也有在湖泊底部。
「我們也是希望有一天重新聚在一起……」
「要我幫忙嗎……」
沒底氣的說著這句話，這種事情比起收集五個元種破開幻體五龍印解救玄江還要困難。
「可以，假如你能做到的話……聽戰天說過你們人類修鍊的等階……最弱的古樹殘魂……怕是只有萬象之力才能激活……」
「萬象之力？」
這種力量似乎聽玄江說過，不過它好像也沒有覺醒，否則就能突破幻體五龍印了。連神獸都沒有的力量，他還真不敢想。
「是啊，它現在處於大陸之底，正在被火元種煅燒……萬千年來樹魂已經差不多快要熄滅……」
又是一個火元種啊，不過應該比璞玉琉璃火要強上很多，至少在大荒古神使用樹枝綁住他的時候，碧綠色火焰完全對它造不成傷害。
「估計你的願望我是完成不了了……」
周逸鬆開貼住古樹的手掌，躺在樹下一個稀疏的黃色熒光落葉掉落在臉上，懶洋洋的。
「我怎麼感覺我一點鬥志都沒有了……」
自從跟古樹對話起，心裡就被沉重填滿，剎那間想在這兒睡上一覺，將以前的所有都忘卻。
「你受到我荒蕪的影響了……」
黑暗中的獸語來自天邊，根本找不到聲源，「這是天地之間最初始的力量……」
「那我該怎麼脫離啊……」淡淡的說著，完全意識不到問題的重要性，覺得人生就這樣了。
「脫離不了了，靈魂本就跟天地相連，而天地最開始就是荒蕪，想要驅除除非你靈魂不在……」
「這樣啊，那戰天當時怎麼脫離的……」
周逸翻了個身，頭靠在樹根上，滿足的跟糧食賣上好價錢的老農民。
「他一直都沒有脫離，但依然這樣成了人類主宰……也是我唯一佩服的人類……」
「合著誰跟你說話誰就會這樣啊。」周逸眯著眼睛，忽然覺得夢想理想實不實現也沒什麼，就算實現了能有啥，不還是個人嗎？
就算自己位於萬人之上，不也是個人嗎？人又能活多久？在這大樹的年齡面前可能抖抖樹葉自己就成了一杯黃土。
自己為什麼修鍊呢？不被人欺負侮辱？當傭兵那些年，好像早就習慣了。
又是為什麼活著呢？為了看到更大的世界，好像自己去的地方也夠多了，至少比起絕大部分人要強太多。
而又是為什麼要推翻時代呢？名垂青史，讓世人膜拜，或者是在生命的歷程中瘋狂一次，快得了，那有什麼意義？讓人類的發展更快一些嗎？自己可沒那麼大義……
腦海中無數個疑問閃現了出現，奇異的是，這些以前給不出答案的現在卻成了順理成章，隨心所想。
「差不多吧……我本是天地荒蕪後孕育的，只要是存在於這個世界的生靈，都無法阻擋的……」
洪荒年代的獸語聲音傳與耳中，自認為心智堅定到了令人髮指地步的周逸，此時卻被影響的想一覺不起，從此人生划上句號，因為已經足夠完美了。
「其實，這樣也，挺好的。」
周逸閉上眼睛，迷迷糊糊的說著，無比睏乏的睡意襲來，逐漸在溫和的感染下睡了過去。
……
像是水分蒸發，本就瘦弱的體格冒出一層白色霧氣，幾經飄蕩之下，竟化作一個小小的能量體龜獸！
「你就是小龜的族人嗎？」樹內傳出一些空蕩蕩的獸語，輕微的都能被風吹散。
「拜見聖樹。」
小龜獸爬到樹根下，「我曾聽龜祖說起過您。」
「是嗎，那小傢伙還記得我。」
樹聲有些淡淡的喜悅和欣慰，同時也有傷感，「怕是五個裡面就只有他能記住我了。」
「我想他們應該也記得您，畢竟是因為您的力量他們才能夠進化到那般強大。」
小龜爬在樹根上就一動一動，跟死了一樣。
「不說這個了，你呢，小龍壓給的封印能否打開？」
「應該無望了，絲毫領悟不到萬象之力。」
「是嗎，為難你了。被禁錮的滋味不好受吧。」
「嗯，我把希望寄托在這個人類身上了。」
「這般弱小的存在，會有機會嗎？他在長眠中會被荒蕪取代，已經無法醒來了。」
「我託付於他任務的時候，也不看好他，無論實力還是心性都跟前幾任不能比。」
小龜沉默了許久，繼續說道，「但是他有一股不顧一切的狠勁。我傳授與他幻體五龍印印式，曾經告訴過他在不到融血境不要使用，否則會自焚身亡。可儘管如此，他還是使用過多次，只是最後沒有成功。」
「也許吧。可是荒蕪之力是不可破除的。」
「死亡也是不可逆轉解除，但他能做到一段時間，所以我認為您的荒蕪之息困不住他的思想。人類跟我們神獸不同的是，他們充滿了無限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