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鳳凰谷習武 第十三章 舊夢難尋

慕容逸背著暗香依依越走越遠,遠離了莫七落,遠離了她辨識不清的真真假假。

一路飛檐走壁離開了襄陽王別院,暗香依依發現別院內所有人都已倒地不醒,問過慕容逸方知這些人沒死,只是暫時昏迷。暗香依依剛放下心來,便看到院外的小商小販和路人也倒了一地,空曠的大街上只剩幾隻像是受剌激瘋了的雞在撲扇著翅膀亂飛亂跳。她指著路邊的雞還有人,瞠目結舌地說:「顧不迷的琴殺傷力範圍到底有多大啊?」

慕容逸輕笑道:「這要看他使幾成功力,如果是沒有武功的平民百姓,聞聲便倒,不過看來他的魔琴還不夠火候。」指著一個撲騰著翅膀像是吃了興奮劑一樣亂跳的雞道,「你看那隻雞,蹦得多歡。」

「......」

「他是不是很厲害?」暗香依依伏在他肩頭問。

「算是吧,很多人寧可死在湯斬刀下,也不願與他動手。」

「為什麼?」

「顧不迷的琴殺傷力極大,而且不分敵友,如果他動了殺意,只要在他攻擊範圍內功力不如他者,都是死路一條,所以與他動手前,一般都會看看四周有沒有人,否則就是一場屠戮。不僅如此,死者死狀凄慘,屍首分家尚能拼湊的已算幸運。」

「太狠了......」直到此時,暗香依依才明白過來,為何頓不迷在與莫七彩和陳峰動手時始終沒有彈琴。他若彈琴,襄陽王等昏迷不醒的人,恐怕就再也醒不過來了。可若說顧不迷會顧忌他人性命,暗香依依又有些不信,忽然又想到湯斬當時就在他身邊,或許他是顧忌會傷到湯斬。慕容逸說過,湯斬武林排名在顧不迷之後,說明他武功不敵顧不迷,而莫七落排名卻在顧不迷之前,若顧不迷彈琴對付莫七落必會拼盡全力,那樣湯斬不死也會傷。或許還有她這個在他眼裡失了記憶沒了武功的同門廢人......思及此,她不禁又想起一事,慕容逸應該還不知道她武功已然恢複,既然如此,不如......

這時又聽慕容逸道:「據我所知,顧不迷的魔琴只練到第五重,當他練到第六重,或許就能有選擇性地控制殺傷對象。」

「魔琴一共有幾重?」她問。

「九重。」慕容逸答。

「那如果練到第九重會怎麼樣?」暗香依依換了個肩頭,將下巴擱在—個舒服的位置,又問。

慕容逸沉吟少許,方道:「可棄魔琴,用世間一切事物發出聲響殺人於無形,包括說話。」

「簡直不是人!」暗香依依想想都覺得令人髮指。

慕容逸低低笑了聲,偏過頭來,臉頰恰好碰到她的額頭,她忙躲開。慕容逸笑道:「沒人能練到第九重,所以你不用擔心會見到顧不迷不是人的樣子。」

「從來沒人練到過嗎?」她瞪著一雙大眼看著他的側臉。

慕容逸低低笑了一聲,略帶寵溺地回道:「沒有人。」

「為什麼?」

「因為要操控那樣的能力,需要不可思議的內力,除非吃了什麼增加內力的神丹妙藥,否則根本不可能。」慕容逸回答得雲淡風輕,暗香依依卻聽得膽戰心驚。

增加內力的神丹妙藥?不恰好是自己嗎?吃了她......

暗香依依不敢再想,有些不安地將下巴換到了他肩頭的另一側,再次尋到一個舒服的位置擱好,或許因為相觸的溫暖稍稍定了些心神,又問:「那最高能練到 第幾重?」

「第七重。」慕容逸道,「不過,已經天下無敵。」

「第七重是什麼樣的境界?」

慕容逸悠悠道:「可隨心所欲地操控魔琴,用琴音控制他想控制的,用琴音毀滅他想毀滅的。」

呼嘯的風聲響徹耳畔,慕容逸的話迅速被風吹散。

暗香依依的下巴放在自己肩頭,微微有些疼有些癢,他正欲再偏頭讓她挪挪位置,便聽暗香依依嘆息道:「顧不迷的琴定然很值錢。」他頓時啞然失笑,不由得暗道:若不是已確認她的確是暗香依依,他肯定會以為她是另外一個人。

「顧不迷的魔琴又叫紫漆木琴,外表看似與其他琴無異,實則天下無雙。魔琴的木質乃棲鳳木,雖然珍貴,倒也不是絕無僅有,可琴弦所用材質卻是世所罕見,甚至可以說是絕無僅有。相傳是由六百年前天外所掉的隕石鍛造,這種隕石材料早已尋不到,所以魔琴不是值錢,實乃無價之寶。」慕容逸極有耐心地解釋道。

「難怪顧不迷每次抱著那把琴都是一副心疼到骨頭裡的模樣,你有沒有注意到?他每次摸琴時,那神態......實在讓人看不下去,就好像在撫摸愛到骨頭裡的心上人。」她抖了一抖,似乎光是想想就有些受不了,又道,「每次看到,我都雞皮疙瘩掉滿地。」

慕容逸笑出聲,恰好一個起落,感覺她下巴在他肩胛上那麼一顛一戳,酥酥麻麻,不由得心中一悸,越發覺得後背的柔軟透過層層布料溫柔滌盪。騰挪縱躍間,他越發快了些,景物迅速自眼前倒退,風吹起了他的長髮,與身後她的,糾纏,飄散,再糾纏。

途中路過一個小村落,慕容逸帶她進了村,花了些銀子從一戶農家買了兩件舊衣服,二人換上。

慕容逸又在她臉上、頭髮上搗鼓了一會兒,又自己折騰了一下,便拿出一面小鏡子,一男一女兩個陌生的中年人出現在鏡中。暗香依依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雖然不是第一次被他易容,可還是覺得很神奇,直至被他的扇子敲在額頭上。

捂著額頭,她怒視他以及他手中的摺扇!便見他顧影自憐地看著手中摺扇,心滿意足地道:「終於又有人可以打了。」

她恨得牙根直痒痒,伸手便去奪他的摺扇,卻被他輕易躲過,正欲再奪,便看見一個輕功極高的人在村子裡躍來躍去弄得滿村子雞飛狗跳,更有幾個獵戶一邊叫罵一邊追在他後面跑。

那人—頭亂髮身形高大,暗香依依一時未能認出他是未默。直到慕容逸示意她別出聲,背起她故意邁著小方步從此人面前大搖大擺地走過,她才看清那人相貌,—開始覺得眼熟,後來才反應過來這竟是身量正常版的未默,不禁有些奇怪,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未默瞥了他二人一眼,似有些煩躁地抓了抓頭啊,沒有認出她來。

離開小村子,慕容逸便道:「未默應該是在找你。」

暗香依依微微一怔,道:「你怎麼知道他叫未默?」

慕容逸道:「能像他那般在土裡來去自如的另類,這世間能有幾個?」

「那你怎麼又知道他在找我?」暗香依依又問。

「他除了美女,眼裡又能裝下什麼?」慕容逸輕笑道。

暗香依依也笑了,心知慕容逸沒有說實話,卻道:「這話貌似還有那麼點兒道理。」

貌似?慕容逸玩味著這個陌生的詞語,暗香依依總是會說些奇怪的詞語,與從前那個他所認識的暗香依依,無論從性格還是言談舉止都判若兩人,除了相貌。但相貌對於擅長易容術的他來說並不可信,他曾一度懷疑此人並非真的暗香依依,直至她被莫七落帶走。

半年,他尋了她整整半年。

翻過兩座山,夜幕低垂時,終於來到了一個大一些的集鎮,他將暗香依依放了下來,二人進入鎮子。

鎮中有賣馬的,他停下看馬,便有馬販子上前向他兜售起來。聽著聽著,他微一偏頭,餘光便注意到身後的暗香依依冷漠地看著一隅,不知在想著什麼,似心事重重。

馬販子口若懸河地誇讚著自己的馬,他卻突然轉身,用扇子敲了一下她的肩頭。她似突然反應過來,一抬頭,笑容燦爛地看著他,好似從沒有過煩心的事。他笑得眯起了眼,討好似的對她說:「四條腿的不如兩條腿的,咱不買馬了,好不好?」

當反應過來慕容逸竟將自己比喻成了她的馬,暗香依依不禁笑出聲,眉頭頓時舒展開來,便聽馬販子大聲反駁道:「怎麼可能!什麼東西兩條腿能比得過四條腿!」

暗香依依笑得更加厲害,便聽慕容逸笑若春風地用摺扇一指自己,回道:「我呀。」

馬販子看他像看一個瘋子。

她已笑得前仰後合。

馬販子看他們像看兩個瘋子。

慕容逸一笑,一轉身,便將她背了起來,眨眼間消失在天邊。

馬販子呆了一會兒,「哇呀」一聲大叫嚇得跌坐在地。

她伏在他身上笑得流下淚來。

可慕容逸還是一本正經地跑著,唇邊笑意淡淡。

她終於笑夠了,一邊擦眼淚,一邊問慕容逸:「我們要去哪兒?」

「有個人想見你。」

「誰?」

「見到她你就知道了。」

「神神秘秘。」

「我們分開半年,你有沒有想我?」

「想個屁!」

「唉......我的心都碎了。」

「縫縫補補將就著用吧,反正總是碎。」

「你好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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