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這些事情,花舞都不知情,她還一心動著心思,想要回家。

一次午夜夢回,她爬下了床,摸到了膳房,偷偷拿出一把刀來,做了幾次切腹、割腕、劃脖子的動作,也沒敢真划下去,又在月下將刀光晃到自己臉上,做了個極為邪惡的表情,陰森恐怖,而後便聽巡夜的護院大喊:「何人在那?!」花舞聞聲忙將菜刀扔到了一旁柱子後面,待護院跑過來看清是她,說了幾句話便走遠了。

見護院走遠,她方才拾起菜刀偷偷放回了膳房,唉聲嘆氣地回到了屋裡。

倒在床上還在罵自己窩囊:死,死,死個屁!他媽的,萬一死了也回不去反而真死了豈不虧大了!她還沒活夠呢!不死了,就在這呆著,順其自然!

可她一閉眼,一會兒想到藍楓,一會兒又想到付雅,等想到舒什蘭時,心口越發堵得慌,折騰來折騰去,直至天方見白方才迷迷糊糊睡著了。

第二日一早,她起得遲了,還沒起床,舒什蘭便來了,聽下人說她尚未起身,也不催促,只靜靜地站在院子里等她。

他身披黑色絨披風,披風上滾邊的白色狐狸毛襯得他雍容華貴。他立在一株盛放的白梅下,仰頭幽幽望著梅花,一陣風吹過,樹上的雪與花同時飛落,恍惚已分不清哪是梅花哪是雪,欒丫在屋中瞧了幾眼,便瞧得怔住。

舒什蘭仰望藍天白雲,深深吸了口氣,只見頭頂偶有白雲飄過,心情莫名地好。

如此等著一個女子起床,從未有過,雖知於禮不合,卻全然不在乎他人的閑話。

他想,如果今後的每一天早上醒來都能看到她的如花笑顏該是多麼美妙的事情,想著想著不自覺地心跳加速,臉竟也微微紅了幾分。

一直偷看他的欒丫臉也微微紅了幾分。不得不說,對小姐好的幾個公子裡面,舒什蘭貝勒是最年輕最好看的一個,而且他對小姐也最好,那日佛寺歸來,他的一舉一動她都瞧在眼裡,小姐被他感動了,她又何嘗不是。只可惜……唉……

昨晚,小姐又一次收到藍楓貝勒的飛鴿傳書,不知上面寫了什麼,小姐看後,又哭又笑,那模樣,似開心又似痛不欲生,明明想回信,卻偏忍住了不回。以至於折騰了一整晚都沒睡好。她不懂其中滋味,但她知道,小姐在舒什蘭貝勒面前從未這般失控過,

她雖然不懂愛情,卻也知道,愛上一個不愛自己的人是種悲哀。

緋香閣外,舒什蘭在外面等了很久,幾次有人來請他到前廳等候,都被他拒絕。

他一直站在院中,直等到花舞起床洗漱後穿戴整齊出門第一眼看到他。他依舊笑得燦爛溫暖,一絲脾氣也無。

見他對自己笑,她忽覺有些不自在。

自從上次舒什蘭救了她,她便對他不再那麼疾言厲色了。

聽欒丫說他在外面等了很久,她幽幽道:「你怎麼這麼早就來了?」

舒什蘭十分理所當然地道:「我想你便來了。」

花舞騰地就紅了臉。再也不願與他目光相對,反而有些惡狠狠地道:「你想我幹嗎?!你究竟打算怎樣!」

舒什蘭道:「我打算娶你。」

花舞一口氣沒喘上來,語氣越發惡狠狠:「你憑什麼娶我!」

舒什蘭目空一切地笑道:「憑我是未來的察哈爾親王,憑我是第一個被你親的人,」他十分驕傲地用大拇指指著自己道,「憑我們門當戶對,憑我看上了你!」

大概被他的狂妄自大不只驚過這一次,待自瞠目結舌中恢複過來,花舞無心與他爭論,開口便道:「慢走,不送!」轉身就要往外走,舒什蘭卻追上去拉住了她,追問道:「我說錯了什麼?」見她神情不悅,竟一改剛才的傲慢,有些小心翼翼地問道:「你生氣了?」

見她不理自己,舒什蘭又道:「你不喜歡我這樣,我可以改。」

「隨你。」花舞甩開他的拉扯,大步離去。

從那一天後,花舞沒想到,舒什蘭真的改了。

從那一天後,他天天早上跑到尚書府,等人家閨閣里的小姐起床,風雨不誤。

從那一天後,在她面前,他不再傲慢自以為是,而是變得溫柔體貼,對她雖非言聽計從卻也是百般呵護。

就連欒丫都看不過去地時而感嘆:「舒什蘭貝勒對小姐實在太好了。」

真的,真的,太好了些。

無論她要去哪裡,他都陪伴,好像一天沒事做,唯一的事就是陪她。

她喜歡的東西,他千方百計也會為她弄到手,她看不順眼的人和事,他都會為她出面擺平,甚至不惜動用各種人際關係和武力,只要是她想的,他都會為她辦到。

直到她無理地要求他變身成女人否則再不許出現在她視線中!

他頓時氣得臉紅脖子粗地跑出了她的視線。

他堂堂蒙古小王子怎麼可能讓自己變成他人眼中笑柄,他的驕傲讓她篤定他不會那麼做,就在她以為他再不會出現在自己面前時,第二天,他竟然穿了女裝,大搖大擺地出現在了尚書府。

一向處變不驚的尚書大人也被他這身裝扮嚇了一跳,待得知這是自己女兒的荒唐要求,尚書大人立刻躲出了府去,並嚴令伍總管及看到的一眾下人決不可將此事說出去。

在驚得掉了下巴的花舞面前,舒什蘭故意擺出蘭花指,一直點在她的額頭,眨著眼睛問她:「我美嗎?」被他一指戳醒的花舞頓時嚇得眼珠子險些從眼眶裡掉出來。

那天晚上,睡不著的花舞找欒丫陪她一起發獃。

她假寐地靠在她肩頭,欒丫以為她睡著了,輕聲自語道:「小姐,舒什蘭貝勒對你真好,你好有福氣。」

一件件事相處下來,以前覺得舒什蘭囂張到可恨甚至令人厭,而今卻有了另一種看法。

他依舊毫不掩飾對她的喜歡,卻因為她會不高興而再也不提,他刻意收斂了本性的傲慢無理,施展魅力竟動搖了欒丫在她面前說起了好話。

這樣的舒什蘭好陌生,陌生到她一看見他就心生懼意。

俗話說得好,好女怕纏郎。

舒什蘭為她的改變所有人都看在眼裡,舒什蘭對她的千般好萬般寵,竟連阿瑪也默許了他種種越舉行為,連起初不怎麼待見他的伍總管也開始與他有說有笑。

待欒丫都在自己面前說他好時,花舞心裡終於開始害怕,舒什蘭究竟做了什麼?讓她身邊所有人都站在他這邊?

或許不止這些,花舞發現,每天早上睜開眼,她第一件事就是看看窗外他來沒來?有一次醒得早了,他還沒來,竟因為這個睡不著了。

她終於察覺出一件事,習慣是件可怕的事,而她在不只不覺中習慣了舒什蘭的存在,這個認知讓她恐懼。

她決定與他攤牌,讓他斷了對自己的念想。

早上出門又看到他風雨不誤地出現,有些愧疚,卻還是堅定地走上去毫不留情地對他說:「拜託你趕緊恢複正常吧,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了!」

舒什蘭看著她幽幽笑道:「我覺得現在挺好的。」

「好在哪裡?」她覺得他越來越古怪了,說話也開始玩起了高深莫測,讓她時常捉摸不透,讓她非常的不習慣。

「你從煩我到現在怕我,這個改變我覺得很好。」好似知道花舞聽不明白,他繼續說道,「你怕我,是因為你心裡已經開始接受我,所以才會抗拒才會怕,如此下去,總有一天,你會喜歡上我的。」

花舞心中一悸,驚愕了半晌方才因招架不住他的目光而背轉過身去,決然道:「我不喜歡你。舒什蘭。你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

舒什蘭笑意僵在臉上,低低問道:「你是不是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花舞道:「不關你的事,反正我不喜歡你。你有多遠死多遠。」

舒什蘭驀地笑了,笑得人心裡發毛,花舞固執地梗著脖子,不去或許是不敢去看他。

舒什蘭無所謂地道:「不管你有沒有喜歡的人,我都不在乎,只要你一天沒嫁人,我便不會輕言放棄!」

花舞驚訝於他對自己的執著,回身對他大吼道:「你這人怎麼這麼死心眼!你幹嘛非得跟我糾纏不休?你煩不煩啊!」

舒什蘭毫不退縮,直逼她的目光,幽幽道:「我喜歡你。」

花舞一呆,聽到如此大膽而□裸的表白,平生還是頭一次,本應害羞,可更多的是抗拒,正不知該作何反應,便聽舒什蘭柔聲道:「記得嗎?那天我和付雅同時來這裡提親。」

花舞當然記得他們誤喝了巴豆茶狼狽出府的樣子。

他似也想到了當時自己被她戲耍的情景,唇邊多了一絲無可奈何的笑意,繼續道:「當時的我,其實不喜歡你。」他如期看到花舞眼中生出疑惑,眼中笑意更濃,「當時我只不過聽人說付雅要來提親,便想著和付雅作對罷了。我知道,那或許正中了付雅下懷,他只是在利用我,因為,他也不想娶你。」

「那你為什麼還來?!」

「你喜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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