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花舞低聲吩咐了欒丫幾句,欒丫起先驚訝了一下,而後恢複了正常,悄悄地退了下去。

花舞隨後與一旁候著的下人走向門口。

她到了門口,方才看到了門外堆放著的各種禮箱,不僅如此,舒什蘭與付雅身後還各站著一個艷衣婆子,花舞當即明白這是怎樣一番情景,便沉了臉色,一福身,大聲道:「花舞見過舒什蘭貝勒、付雅大人。」聞聲,所有人的目光一瞬全都齊聚在了她的身上。

她皮笑肉不笑地道:「兩位大人在門外站了這麼久,想必也都口渴腳麻了,既然同來到尚書府門口,不如一起進屋喝杯茶吧。」

言罷,一側身做了個請的手勢。這時,伍總管也一個勁地向內禮讓二人。

舒什蘭哼了一聲,先大步進了門,付雅隨後也走了進來,他們身後的家僕和婆子也要跟進來,卻被花舞攔在門外,她揮了下衣袖,對門口幾個護院道:「關門!阿瑪沒回來之前,不許放任何閑雜人等進來。」

舒什蘭回頭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眼付雅,忽然笑了,未置可否,付雅眼中透著一抹玩味,護院見是小姐吩咐,便將婆子等人推出門去,關了大門。

到了前廳,各人依次坐下,伍總管立在當下,招呼著下人上茶。這時欒丫悄然出現在花舞身後,花舞看了她一眼,欒丫微微點了下頭,花舞當即明了地一笑。

抬眸見二人均喝了口茶,便向伍總管使了個眼色,伍總管會意,便帶著屋裡伺候的丫鬟僕人退了下去,花舞見屋內再無外人,便開口道:「你倆來幹嘛我十分清楚,但我醜話說在前頭,我對你倆都沒興趣,你們今日抬了多少東西來就抬多少東西走,以後也不要再來。」

舒什蘭聞言一挑眉,不慌不忙地道:「自古以來,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姐一人之言做不得數。」

付雅卻沒吭聲,笑而不語。

花舞道:「你要敢娶我也可以,我會在結婚當日,帶著刀和針與你洞房花燭,刀和針呢,你可以盡情發揮一下想像它們會用在何處?」花舞言罷,目光放肆地看著舒什蘭的全身上下。

付雅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舒什蘭的臉色變了又變,道:「你難道會在新婚當日謀殺親夫不成?我不信你有這麼大的膽子!」

花舞道:「你知道的,我是不怕死的,再說,女人嫁人是一輩子的事,與其嫁個不喜歡的,還不如死了痛快。死前還拉個墊背的,黃泉路上也能做個伴,過奈何橋、喝孟婆湯互相掐著就過去了,也算痛快!」花舞一哼,又道,「不信你們就試試,有可能你們還沒挨到洞房花燭夜,就都被我弄得半死不活了。」

付雅正笑著喝茶,聞言似察覺了什麼微感疑惑,心中莫名起了不好的預感,抬眼望去便見花舞瞥了一眼他手中茶杯,眨了眨眼道:「不好意思啊,忘了告訴你們茶里加了些清熱去火還具有減肥功效的良藥,我們家的茅廁出門右拐走到頭就是。」

付雅和舒什蘭自然聽出她言外之意,頓時面色一變,便見花舞笑得那叫一個不懷好意,不一會兒茅廁果然成了他們下一個目的地。

當尚書大人聞訊急忙趕回府時,一進前廳便看到面有菜色,慌慌張張向他告辭的舒什蘭貝勒和付雅二人。尚書大人還來不及問清發生了什麼事,他二人便已消失得無影無終了。

尚書大人回頭只看到前廳自己的女兒和其丫鬟笑得那叫一個痛快。

說來也巧,舒什蘭與付雅爭先恐後奪門而出時,恰碰到藍楓站在門外,藍楓與尚書大人腳前腳後進來,舒什蘭認識藍楓,見他突然出現,身後亦跟著一群人,心下瞭然,不禁微微一怔,而後想到自己的下場也不提醒藍楓,便草草回了一禮,自行走了。

而付雅見藍楓出現,頗有些意外,想到自己的下場,有心示意提醒一二可肚子裡面卻等不及似的一陣翻江倒海,來不及多說,也匆匆上馬而去。

尚書大人見藍楓貝勒來了,便不好當面問花舞方才發生了什麼事。

賓主落座,問過來意,方知藍楓此來,也是提親。

花舞因為已經知道自然沒有任何驚訝,而尚書大人聞言,似也並不驚訝,只目光掃向花舞,見花舞原本還活蹦亂跳,這會兒倒像是霜打的茄子,目光幽幽地望著藍楓,笑意全無,似在掙扎按捺著什麼。

尚書大人見狀突然明白過來,想到這孩子當初就一心喜歡藍楓,而今見藍楓來提親心中定然起伏不定,可隨後想到付雅,尚書大人一時也摸不清花舞的心思,似乎她對藍楓仍是舊情難忘,可前些日子又為何公然想要嫁給付雅?

尚書大人對藍楓道:「你前來提親之事,你阿瑪昨天也曾與我提及,可是納蘭大人之子付雅與舒貴妃之弟舒什蘭也同時向小舞提親,可嘆老夫只有這麼一個女兒,此番三家同時求娶,老夫也甚是為難。依老夫之見,此事還須從長計議。」

藍楓卻道:「大人,藍楓是真心喜歡令愛,望大人成全。」

尚書大人沉吟片刻,方道:「藍楓貝勒,老夫有個無理的要求,不知藍楓貝勒能否應允。」

藍楓說:「大人請說。」

「如果我要你只娶我女兒一人,終身不能再納其他妾氏,你能做到嗎?」尚書大人道。

「能。」藍楓回答得鄭重且乾脆。

尚書大人目光一沉,微微頷首。

藍楓走後,尚書大人對花舞說:「阿瑪看,藍楓似對你有真情意,只是這事到今天已沒那麼簡單……」尚書大人正待繼續說,卻聽花舞忽擲地有聲道,「我一個也不嫁!」

尚書大人一怔,見她一副欲殺身成仁的決絕模樣,將要出口的話再難說出。

付雅回到府中,終於等到不拉肚子不跑茅廁那已經是黃昏後的事了,任憑他身體好又有些功夫傍身此刻也已虛脫。這時下人來報說是荀宇與惟禮二人來訪,付雅原本想不見,可知道他二人不是那麼輕易能打發的,便強撐著見了。

荀宇與惟禮一進屋,看到他這副要死不死的模樣,都以為他被舒什蘭打殘了。問過之後方才明白,原來他與舒什蘭根本就沒動手,這副慘樣竟是被尚書大人小姐整的。

荀宇得知事情前因後果,也有了笑意。惟禮早已拍著大腿笑得不成模樣,惟禮一邊笑一邊贊:「妙人,那個花舞實乃妙人!從第一次見到她我就覺得她很不一樣,特別有種吸引人的氣質,一說話,那雙眼睛似會放光一樣,讓人移不開視線。」

付雅說起事情的來龍去脈起先還有些尷尬,見惟禮竟似有些神往,荀宇亦面帶笑容,尷尬便去,心中竟也有了幾分戚戚焉,坦言道:「說實話,我原本不想這麼早結婚,可她……的確特別。」見荀宇、惟禮神色曖昧,付雅忙道,「我承認,我被她吸引了,我甚至還在考慮明天要不要再去提親。」

惟禮聞言揶揄道:「因為她給你下了巴豆,你就改變心意願意娶她了?」

荀宇道:「付雅,你要想好。這世間,有些人,有些事,若然錯過了,便再難找到。」

付雅嘆道:「可事情有些不妙,今日,我看到藍楓貝勒也去提親了。」

荀宇聞言眉頭一皺,惟禮驚道:「上次荀宇不是說過,這個花舞曾經有個心上人,難道就是這個藍楓?他可是鄭王爺的長子,未來的鄭親王。如果是他!事情就難辦了。」

付雅幽幽道:「正是此人。」

惟禮大嘆:「勁敵啊,付雅,你故意激得舒什蘭去提親,便是想搞砸這門婚事,你費了這麼多心思,卻沒想到你如今又要回心轉意,可偏偏好巧不巧地遇到了一個真正的勁敵,恐怕這次你要使些真本事了。」

付雅道:「如果說情場如戰場,那我倒不怕,可感情一事……我只怕,她心裡若然先有了他,那我便是未戰已敗。」

荀宇忽道:「付雅,你真的喜歡她?」

付雅一笑,淡淡道:「我也分不清,只是……很喜歡看她生氣的樣子。」

惟禮一怔,沒有聽懂,茫然問道:「看什麼?」怎麼會喜歡看她生氣?這算喜歡嗎?惟禮覺得很莫名其妙。

荀宇卻說:「付雅,如果她嫁給了藍楓,你心裡會怎麼想?」

付雅一怔,半響方道:「我可能會悵然若失。」聲音微頓,繼而道,「不,我不會就這麼不戰而降,即便她最後選擇的不是我,我也不會讓自己抱憾一生。」

舒什蘭回到府中,也是一直折騰到黃昏時分才消停下來,他躺在床上,蓋著被子想睡一會兒,可腦海里閃現的全是她的笑臉,原本有些煩怒,可想著想著又莫名地低笑出聲。

想起第一次見到她,她擋在那個偷獵女子身前,膽大妄為地代替對方生生受了他三箭,卻恥笑他箭法不準。

又想起那日她當眾狠狠咬住自己的臉不鬆口,他緊緊抱著她,她的氣息如此接近。

他恍惚摸了摸自己的臉,莫名地又癢又熱,好似圍獵場那一幕重現,自己剛被她咬過一般,心中酸甜滋味說不清道不明卻折磨著他不停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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