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只在當下

她是誰?她到底是誰?

明路注視著床上之人,一種刺痛倏然衝上心頭。

他想激烈的撕開床上之人的衣服,仔細的看一看,他到底是男是女,是人還是鬼!可是他卻沒有那樣做,此時此地,他知道,他不能那樣做,他必須忍耐,必須控制。

就在這時,他察覺到遠處有腳步聲,正向此處奔來,聽聲音共三人。

與此同時,床上之人一動,似乎夢到了什麼而驚醒,突然睜開了雙眼。

來不及閃躲的目光在黑暗中相撞。

黑暗中,她的眼睛明亮如星,先是驚訝戒備,後來才看清了他,微一疑惑便又釋然。

她立刻坐起,先低頭看了一眼全身,似乎確定了什麼,才又抬頭疑惑地注視著他。

他知道,此時自己的眼神必定泄漏了什麼,她在防他,不,她一直都在防著他,她不要嫁給……,不!不!不是……想到此,他竟忍不住踉蹌倒退了一步。

她似更加疑惑,不明所以略帶謹慎地向四周看了看,神態謹慎小心,看在他眼裡,只有痛,錐心刺骨的痛。

這時,門外三人已奔到,一人焦急喊道:「二當家,不好了,官兵攻上山了!」

他驀然轉身,注視著緊閉的房門。

身後,她已站起,正輕輕向他走來,他緊握住雙拳,指尖刺入掌心。

她的氣息在慢慢靠近,他僅剩的自制力在慢慢瓦解,她輕聲在他身後問:「怎麼辦?」

他心中一痛,輕顫了下,卻終於控制住自己,只冷聲道:「你留在這裡,找個地方藏起來。」

舉步就要出去,衣衫卻被突然扯住,止住了他的腳步。

他驀然回頭,看到扯住自己衣衫的是一雙纖細的手,一雙女人的手……

為何這麼久他都沒看出來?

他竟然被欺騙了這麼久……

「小心。」她輕聲道。

他一怔,以為她會說她害怕,希望他留下,以為她會問他去做什麼,求他這時候不要丟下她一個人。

可是……她都沒有,她只是說了句小心……讓他小心……

門外,有人焦急地喊著:「二當家,二當家……」

門裡,扯住他衣衫的手放開了,他卻似追尋失落般地忍不住回頭去望……

她迅速地找到了躲藏之地,很快便躲藏好了。

他卻仍然怔在當地,莫明的苦澀在心口盪開……

她到底是怎樣的女人?

她是如此的纖細柔弱,彷彿一捏就碎,卻偏有如此膽量深入賊窩腹地。她也是那般的柔美,幾乎能令所有男人為之傾倒,卻偏有著如此狡詐的心思。竟然欺騙他那麼久,欺騙得他那般的苦……

他該恨她,該怒她,該教訓她!可是……

罷了,此時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他突然打開了房門,趁門外三人微愣之際,奪刀砍殺二人,第三人猛然反應過來,急向外奔,他冷眼看著,卻未去追。

只在當下,忍不住回首向門內望去……

不久,遠遠聽得那人失聲裂肺地喊著:「王來是姦細!王來叛變了,王來投靠官兵叛變了!」

他驀然收回了視線,一抹不易被人察覺的擔心尚未來得及自眼中消失,就一閃身衝出了院子。

交叉路口處,他提刀而立,似在等候紛亂腳步聲的漸漸接近。不一會兒,果然數十個賊人向他砍殺過來,他微微冷笑,突然飛身而走,引了眾賊人遠去……

………………

破曉之際,官兵開始攻打山寨。

天大亮時,官兵已經攻到了第三道寨門。

刺眼的朝陽透過窗棱射進了屋子,帶來溫暖也帶來明亮,也帶來無法掩飾的恐懼。

門外喊殺聲越來越近,很顯然官兵已接近這裡。

惜日躲在床底下的最裡面,細心的把張歸一丟在床下的鞋子和襪子都擺在了外面,讓外人第一印象看起來不會懷疑床下有人,門外傳來陣陣血腥味,她不是不怕的,只是如今只有靜靜的等待,別無它法。

孤獨一人,緊張和恐懼揮之不去,可她知道自己跟著明路不僅危險而且還會拖他的後退,也知道明路自有他的安排。

為今之計,反而是躲在張歸一的房裡,是最安全的。

沒有賊人會來搜查頭領的寢房,來的只會是官兵。

不過,就在明路剛剛引開了眾賊人視線不久,張三曾帶人來這裡尋張歸一,自然無獲,她在床下偷聽到,有人說王來叛變了,也有人說那人不是王來,是他人假扮的,眾人紛紛揣測二當家張歸一已遭遇不測。當下都有些慌亂,張三大怒,當即大罵了眾人,之後怒氣騰騰地帶著眾人去抵抗官兵了。

看來,即使張三當時卻有想起還有一個葉飄飄怎麼不見了,也不會猜到她就在附近的床底下。再說,她手無縛雞之力,張三即便想起來,自也沒把她放在眼裡,哪裡有抵抗官兵和逃命重要?

他們昨夜深夜入山,應該知道她的人很少才對。看來她躲在這裡一時半會兒是安全的。

可是,有一點她真是受不了啊,床下,張歸一的鞋子和襪子好臭!她被熏得鼻子都失去了知覺,真是背到了極點。

房門是開著的,明路走時並沒有把門關上,她知道他不是忘記了,而是有意如此,這樣子看起來才更加不會讓人疑惑屋內有人。

可是,細想起來,今天的明路似乎有些古怪,她剛醒來時,他看她的眼神,像是見了鬼,害她以為自己周圍有什麼看不見的東西在,嚇得汗毛都豎了起來。

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為什麼那麼看著她?

難道……她的身份被他發現了?

想到此,不禁心驚肉跳。

可仔細一想,似乎不對,醒來時,她的衣衫完好,而自己一直被點了穴道,也不應該有什麼破綻,再說,如果明路真的發現她的身份,怎麼能這麼輕易的放過她?還不早就……唔……不想了,不想了,她一向不敢想明路發現真相的後果,單單只想個開頭就令她害怕的不得了,更別提深想下去了。

可惜,她並沒看到地上已被明路踩扁了的假喉結,也沒發現自己脖頸上的假喉結不見了。否則……真的是不堪設想。

她又繼續躲了一會兒,可是張歸一的鞋子、襪子真的太臭了,她已經被熏的頭昏腦脹了,再多一會兒恐怕就中毒身亡了。

這段時間內,院子里已經好一會兒沒人來了。她換一個地方躲躲應該沒問題吧,她反覆的想,又躲了一會兒,終於說服自己換一個地方,否則她將成為史上第一個被臭襪子熏死的人,難道真是因果循環,上天在用張歸一的襪子替他報仇?

仔細聽了聽四周聲音,附近沒有異響,快!要快,躲到柜子里去。惜日迅速爬出床底,也顧不得一身一臉的灰塵,奔到一旁的柜子,一打開就要躲進去,卻不料,柜子的門剛打開惜日就驚見幾隻蟑螂在裡面爬來爬去,忍不住一陣惡寒。

如果讓她選擇是和臭襪子還是和蟑螂關在一起的話,她還是寧願選擇臭襪子。

沒多想,迅速關上柜子門,立刻跑回床邊,就要俯身爬下床去,這時,卻聽到身後有異響,回頭一看,驚悸地看到一把明晃晃的大刀直指向她,執刀之人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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