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一種相思

這兩天,姚遠通過QQ聯繫了老同學趙瑜。趙瑜是和她一起由江大公派留學加拿大的。如今趙瑜還在加拿大讀博,姚遠想跟他討教些關於讀博的問題。趙瑜說:「你持外國的碩士文憑,再讀國內的博士不划算,要不再申請下公派來這邊讀博?以你的條件,我想問題不大。」

姚遠卻否決了,「我奶奶年紀大了,身體也一直不怎麼好,我不敢再走遠。」

「那你是想在江大讀博?」

「嗯,我記得你跟孫雲孫教授很熟?」

「哈哈,美女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嘛?你想做我外婆的學生?她雖然名聲在外,但非常嚴格,對學生的要求也很高,做我外婆的門生有你苦頭吃,你看,我都千辛萬苦要跑外面來了。」

「我兩年前有幸聽過孫教授的一次演講,對她在中國明清文學領域的研究很佩服,也很敬佩她為我們中國的文化事業所做出的傑出貢獻。」

我說小遠,我們才半年多沒見吧?你可真是越來越會說話了啊。行,我會幫你在我外婆那兒通通氣的。不過我還是那句話,以你的條件,不管是做江大孫教授的學生,還是公派留學,都不成問題。我好奇的是,你本來都回去好好上班了,怎麼又打算自我深造了?」

姚遠打字的手停頓了下來,過了會兒才又重新敲字:「想過得充實點。」

姚遠終於還是跟孫教授聯繫了,現在很多高校的博士生導師、副導師,很大一部分人都是有名無實的,姚遠想要拿到的是真材實料的學位。她愛文學,童年時期最長待的地方就是母親工作的市圖書館。後來的一路求學,學校的圖書館便是她最常去的地方。她一步步走過來,也總算是沒有走上「做一行,恨一行」的路,主要是中國文學博大精深,僅僅拉出五千年里的百年就夠人研究的。確定了導師,當然,現階段只是她單方面的確定,還要等考試後孫教授的反向選擇。

這段時間,姚遠將所有精力都花在了考博上,以至於那天上課差點累倒在課堂上,她閉了閉眼,才又放著PPT講下去。她的課是選修課,去年還好,課程都安排在白天,今年有兩天的課安排在了晚間。她的作息被弄得很混亂,每次上完課回到家,自己還要學習、看資料,每每弄到深夜。她承認有點拚命了,可她停不下來。因為人一空下來,就容易胡思亂想。

這天下課後,她走出教室,後門有人叫她:「老師,等等。」姚遠回頭,竟然見到了走哪是哪。對方跑到她跟前,「大嫂,嘿嘿,我來旁聽你的課了。」

姚遠聽到那聲「大嫂」,微微皺了皺眉,但也沒說什麼,只是說:「你不是這學校的學生,怎麼……」

「晚上無聊嘛,我求了我那同學,讓他幫忙打探大嫂你的上課時間的。大嫂你課講得真仔細啊!說起來,剛我後面有男生說你頭髮剪短了,超像小男生,哈哈哈哈。」他左一句大嫂有一句大嫂,姚遠聽得心裡難受,也避免被來去的學生聽到,就跟他說:「我們邊走邊說吧?」

「好好。大嫂你最近很長時間都沒上遊戲了,老大也是,你們不在,我們都沒玩的樂趣了。溫長老也是的,隔好幾天才來一次,鬱悶。」走哪是哪講了一通最近《盛世》里的情況。姚遠聽得心不在焉,走到學校後門口的時候,看到賣奶茶的小店還開著,就問走哪是哪:「你要喝點什麼嗎?」

「老讓大嫂你請客,那怎麼好意思呢?這次我請你吧,大嫂你要喝什麼?」說著,他就先跑過去了。姚遠走過去,說:「我要一杯熱檸檬汁。我來付好了。」她可不習慣讓「學生」埋單,雖然自己也就比走哪是哪大三四歲。

姚遠付完錢,走哪是哪連說謝謝,她忍不住笑了,「好了,你也差不多該回自己學校了吧?」

「大嫂要回去了?」

「嗯。」

走哪是哪不情不願地跟姚遠道了別,走前問姚遠什麼時候能上遊戲。

「再說吧,我最近比較忙。」

走哪是哪走後,姚遠在後門的馬路邊打車。她晚上一個人不敢走夜路,而到家的那路公交過了晚八點就沒了,幸好路程近,打車也不是很貴,每周來去兩次還能承受。

等她坐上的士,車子駛在這條路燈黃線昏暗的馬路上,當看向某一處時,她不禁又出了神。她曾好多次去回想發生在這裡的那一幕,都記不起第一次見到他時他的樣子,只記得他那糟糕的語氣。之前每次回憶都覺得,這人明明脾氣很差,卻在她面前裝得很紳士,她有些好笑,也有點感動。而如今只要想起他來,她心裡就像被一根小小尖尖的刺扎著,一下一下地,不是很痛,卻也忽略不了。

其實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自始至終到底喜歡他什麼。好像在她還沒有完全弄明白的時後就陷入了他的包圍圈,然後一切都很自然地發生了,欣賞他,相信他,依賴他。

可怎麼也想不到,最後卻是這樣的結果。

感情是把雙刃劍,它好的時候能讓人如同墜入蜜罐里,可一旦破碎了,不合心了,便戳人心、刺人骨。

姚遠也清楚,她不能再由著自己沉溺在那些消極情緒里了,她要從自憐自艾里走出來,這半年就當是做了一場夢,夢醒來,就回歸到原來的軌道。

所以,她一遍遍地默念自己的座右銘,要奮鬥,要努力,不能給天上的父母丟臉。

在姚遠為進軍博士而奮鬥的時候,江安瀾飛去了美國。他去美國,一方面是為了送同父異母的弟弟江傑去父親那兒,因為那邊學校要開學了;另一方面是,他有些話想要跟他父親江文華說明。

江文華跟第二任太太住在華盛頓,年過五十的江文華身形高大,五官稜角分明,在外貌方面,顯然江安瀾遺傳自他母親更多。但是性情和為人方面,江安瀾卻跟他父親很相似,都是不喜多言、乾脆利索。所以兩人一見面就直接說事了,也不多扯家常。再說,江安瀾跟他父親的關係也不是特別的親厚,主要是因為江安瀾從小是跟兩位老人生活,而江文華也不是擅長表達父愛的人。

江文華聽完兒子說的,皺了眉頭,「你想換你母親的姓氏?」

「是。」

「是因為你之前在交往的那女孩子?」

江安瀾一點都不訝異父親會知道這事兒,「算是。」

江文華緩緩吁了一口氣,「我不同意。第一,你這樣做,不說我,爺爺奶奶那邊你怎麼交代?第二,那女孩子因為我們江家人失去了雙親,就算你改了江姓,本質上文翰還是你的小叔。」

江安瀾平靜地說:「我知道,但我沒別的辦法了。」

「胡鬧。」江文華難得會對自己的大兒子動氣,他站起身,他的太太聽到聲音從書房走出來,他擺了擺手,「沒事,你進去。」江傑的母親輕聲道:「有什麼事情你好好跟安瀾說。」說完才又轉身進了書房。

江安瀾也站了起來,「爸,我並不是來征尋你的意見的,我只是來告訴你這件事情。至於改姓這點,我已經跟爺爺提過。江家安字輩里人那麼多,並不差我,但母親那邊卻只有我。」

「什麼叫江家不差你?我江文華以後的一切都是你的,你去改姓,成何體統!」

「你的產業可以給江傑。」

「小傑那份,我自然會給他,但你才是我江文華的繼承人。好了,這話題就到此為止。我不反對你跟那女孩子在一起,但是改姓,我不允許,至少在我死前你別想!」

江安瀾的情緒也不大好,但面上還是很冷靜,「對於改姓,我堅持。」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沒大腦了?要改姓才能追到人家女孩子?」江文華氣得都有些臉紅脖子粗了,一向寡言嚴肅的男人,就算在商場上被人擺一道,也不至於讓他這麼氣惱。江文華雖然近十幾年多數時間生活在美國,但仍是根深蒂固的中國傳統思想觀念,自己的兒子要改姓,那是絕對不能容忍的。如果是一開始就跟母姓,那另當別論,中途改姓,他江文華還沒那麼開明!

江安瀾確實有點沒料到父親的反應會那麼大,他知道有困難,但也應該會有通融的餘地。現在父親擺明了表示這事沒商量。他是可以自作主張去實行,但是,他也並不想跟家人鬧得不愉快,因為這對他想要做的事沒有幫助,說不定反而會弄巧成拙。他現在一部都不敢走錯,他怕,怕錯了真的再難彌補。

江安瀾在美國逗留了一段時間,因為自己公司的海外業務問題。等他回國時,已是四月底,這段時間他的心情已經有所平復。因為他明確了自己的目標,只要最後結果是他所設想的,那麼,他不介意中間有點曲折,就算這些曲折讓他太陽穴一抽一抽地疼。

江安瀾撐著額頭,按著太陽穴。這次是李翱來接的機,因為他也有所察覺近來老闆心事重重,所以一向話多的他接到人後都沒怎麼開口,直到看到后座的人從包里掏出藥瓶來,他才從前面的擱板上拿了一瓶沒開封的純凈水遞到後面,「不舒服的話,要不先回家休息下,別回公司了?」

江安瀾接過水,吃了葯,「我還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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