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血之國 第九章 獵物入網

血族騎士在瑞卡瓦攻勢威脅下後仰落地,站立不穩,踉蹌後退。

有破綻!瑞卡瓦判斷,血族騎士在站穩前不會攻擊亦無力躲閃。當即瑞卡瓦揮劍劈下,血族騎士慌忙橫劍頭頂格擋。

兩劍既交,瑞卡瓦無意僵持,挺進膝擊敵腹。這次,血族騎士未能化解攻擊,重擊之下,他被撞飛數步。才落地,瑞卡瓦刀鋒又至,逼得他一邊後退,一邊揮劍格擋。

難以置信,首次與血族騎士交戰,身為朽慢的瑞卡瓦居然穩佔上風!瑞卡瓦不知戰局是如何發展成現在這樣的,心下驚疑不定,但也不敢掉以輕心,遂抓住優勢,狂風驟雨般連番猛攻。

血族騎士被瑞卡瓦壓製得無計可施,只得一路後退,拚命閃擋,一次比一次勉強。

能贏!能贏!瑞卡瓦感覺血快沸騰了。血族騎士始終在被動防守,長期保持主動攻勢的瑞卡瓦得以從容不迫地從各個方向、以各種方式攻擊。敵人為了化解瑞卡瓦千變萬化的攻擊疲於奔命,防禦效率越發減弱,要不了多久就會出現致命的破綻。

「如此莽撞的戰法……」一位騎兵感嘆道,「真不優雅……」

「然而就是這樣莽撞而不優雅的戰法打得少主毫無還手之力。」另一位騎兵苦笑道。

「少主的劍術是什麼水平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被死死壓制,施展不出血契秘術,怎麼贏么。」

「恐怕主要問題不在……那小子完全是拚命的打法……可少主,明顯無意拚命啊。」

「若少主真要拚命我們還得趕緊把他拉下來。少主多金貴啊,他若傷了一根毫毛,我等全在這兒抹脖子算了。」

原先被瑞卡瓦誤以為是領頭者的威武騎兵聽不下去了,他嚴肅地訓斥道:「都閉嘴!給我當心點!要有啥不好的跡象,給給我立刻準備上去救人!」

「是!」騎兵們齊聲回答。

不過,瑞卡瓦並沒聽到他們的談話。

就是現在!血族騎士終於跟不上瑞卡瓦的攻擊節奏了。瑞卡瓦上一次攻擊已回,血族騎士防招未收,他當即斬出雷霆般的一擊攻向對手毫無戒備的另一方向。

見狀,威武騎兵側身給隊友打了個眼神。

血族騎士眼中血光閃耀,瑞卡瓦只覺心間莫名其妙恐懼大漲,足有肝膽俱裂之勢,他眼前發黑,禁不住收刀猛退數步,扶住昏昏沉沉的腦袋,搖搖晃晃,幾乎站立不住。

怎麼……怎麼會這樣!瑞卡瓦完全懵逼了,對手到底使了什麼妖法?

瑞卡瓦恍惚間,血族騎士態勢重穩,反攻回來。

敵劍即將刺來,瑞卡瓦想也不想,揮刀反斬。

又一次,對手收劍閃開。

瑞卡瓦猛然意識到:對手不想冒著拚命的危險攻擊。是惜命嗎?可惜瑞卡瓦無力追擊,他的精神恍惚尚未恢複。

但血族騎士也沒再攻過來,他收劍入鞘,舉起右手握住臉上的銀假面,緩緩抬上,他裸露出的肌膚很白,白得像年輕女子。想必他一定是位美貌的少年吧,不然何以迷得茉倫鋌而走險。很快,一對滲人的尖銳獠牙展現在瑞卡瓦眼前。

恐懼在瑞卡瓦心中滋生。

忽然,血族騎士右手一松,假面滑落回去。下一刻,瑞卡瓦回身架刀,在千鈞一髮之際擋下了從背後襲來的悶棍,襲擊者正是血族騎士手下的騎兵之一,只是下馬了。

從血族騎士收劍開始,瑞卡瓦就覺得不對勁了。而在他右手突兀地鬆開,假面落回的瞬間,瑞卡瓦靈光一閃地意識到,有人即將從背後發動偷襲!

這廝想吸干我!就像他對茉倫做的一樣!瑞卡瓦驚怒之下用膝蓋猛撞敵腹,未等被撞退的下馬騎兵站穩,他又一躍而起,接著落勢肘擊敵首,當即下馬騎兵癱倒在地。

我要死在劍而不是獠牙下!

火焰肆虐後的野草地上,濃煙蔽空,灰燼滿地,一條一人寬的焦黑小徑縱隔火海。

呵,燒穿了么?瑞卡瓦毫不猶豫地加速衝過。他穿過熱浪,踏足野草地後的曠野,重新沒入黑暗。

無論擠小道還是繞路,騎兵們都不可能太快,瑞卡瓦抓緊時間奔跑。然而,蹄聲未近,異樣的腳步聲先出現在身後。

瑞卡瓦驚恐地扭頭觀察身後,只見一雙血紅光點在空中搖晃,緊隨不舍越來越近,沒多久就幾乎貼到他背後來。

瑞卡瓦急停轉身,揮刀斬下。

銀光閃耀,照亮它環繞著的細劍,還有持劍的血族騎士的身影。

「砰!」一聲,瑞卡瓦的刀脫手而出。

什……么?如此巨力……

刀落入黑暗中,再無蹤影。丟失武器的瑞卡瓦無法再戰,只得折向狂奔。

「停下!懸崖!」血族騎士忽然焦急地喊道。

女孩子的聲音?

四下一片漆黑,即使借著星月的光芒也難看遠。瑞卡瓦滑步停下,定睛一看,懸崖竟已在腳尖處。

「我不是丹澤·蘭若斯。」血族騎士說。丹澤是蘭若斯少爺的名字。

「我知道了。」瑞卡瓦眯眼端詳崖下,懸崖並不高,估計摔不死。

然後瑞卡瓦跳了下去。

「不要!」

在墜落中撞斷一棵橫生的山樹,瑞卡瓦翻滾落地,摔得七葷八素,骨頭都快散架了。臟腑在撞擊中震顫,瑞卡瓦沒等起身就劇烈咳嗽起來。

他躺在地上仰望星空,懸崖旁,血眼的少女憤恨地跺腳離開。

不止是蘭若斯少爺,我不願牽扯上任何血族。

現在的瑞卡瓦終於可以肯定:追逐他的血族女騎士、昨夜被他「綁架」的少女和庇護他與海吉的賽靈斯成員是同一個人。她昨夜未懲戒瑞卡瓦的冒犯,今晨給予二人保護,今夜交戰手下留情,瑞卡瓦足欠她三次人情。

但瑞卡瓦同時回憶起,他在酒館血案前看到門外有一位神秘血族,血案後瑞卡瓦逃出後門,劫走少女,不曾有其他血族追來。不難分析,同樣是她,震懾了抽刀保護維利安的瑞卡瓦、目視維利安被殘殺。

終究,瑞卡瓦無法信任她。

不知躺了多久,他艱難地支身坐起。看來,對方已經放棄了。馬匹、行李、錢財、裝備,都沒了,他已一無所有。歸途險惡,野獸與盜賊神出鬼沒,飢餓會如影隨形,真不知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

瑞卡瓦勉強左搖右晃著南行,沒多久就被石頭絆倒。黑暗在眼前瀰漫,疲憊在身上蔓延,瑞卡瓦掙扎爬行。

忽然,黑暗中伸出一支手來,死死拽住他的右手不放。瑞卡瓦抬起左手一拳將他打倒,繼續南爬。

下一刻,一悶棍敲在他腦後,他癱倒在地,一動不動。

迷迷糊糊,他感覺被人架起兩臂跪坐著。

「別忘了你欠我的人情,」身後,少女的聲音慢慢靠近,直到脖頸處,「既然你不想見我,那就用血還吧!」

少女的清香在頸後飄散。

「讓我死在劍下……」連眼睛都睜不開的瑞卡瓦輕聲說。

「你不會死的……」

軟綿之物貼上後頸,尖銳的刺痛感降臨,接著,是強烈的酥麻。它從刺痛處發源,很快蔓延到他整個上身,乃至延伸到體內深處。

血氣一絲絲從刺痛口溢出,他的知覺隨之流失。

「啊……嗚……」更可悲的是,他竟從血液被掠奪的過程中找到了一絲……快感。

黑暗覆蓋。

……

「我睡了多久來著?」醒來的瑞卡瓦艱難坐起,扶頭低吟,渾身酸痛無力。

他身處一間擺設簡樸的小屋,櫃床桌椅一應俱全,陽光射進窗欞,柔和地灑在被褥上。大木桌上、豎櫃里、床頭旁散亂地擺著瑞卡瓦昨夜丟得七零八落的行裝。

「醒了!醒了!快去叫少主!」

瑞卡瓦疑惑地循聲望去:桌前,一位布衣男孩正興奮地手舞足蹈,門口,一位雙馬尾小女孩撩簾走出,想必是報信去了。

「這是哪兒?」瑞卡瓦問男孩。

「綠旗館,我是廚師的兒子。」男孩笑得很開心,「賽靈斯大小姐讓我在這照看你!」

「是么……你已經叫人去通知她了?」

「對啊!」

「好吧。你知不知道大小姐找我有什麼事?」

「我聽衛兵們說,大小姐想收你當侍從,你交好運啦!」

「什麼?」瑞卡瓦震驚了。

當下可稱賽靈斯大小姐者除了賽靈斯伯爵之女外還有何人?問題來了,我一個朽慢小兵何德何能被選作血族伯爵千金的侍從呢?如此荒謬的決策,肯定不會是她家長輩研究決定的吧?

答案呼之欲出:這是賽靈斯大小姐欽定的。

瑞卡瓦不禁扶額,他和賽靈斯大小姐又不熟,她到底哪裡想不開要招他當侍從。更何況昨夜二人還拔刀相向、戰得不可開交呢。

門帘被撩開,一位士兵探頭進來環顧一番,笑道:「哎喲,小夥子你醒啦?」

「額……請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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