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保安堂許仙退禮金 凈慈寺青蛇戰巨魔

白素貞一案在臨安城引起極大轟動,民眾對臨安府政策風向的轉動有些摸不到頭腦。前不久官府還四處出動捕捉毒化人和大妖怪,三才會的人也趁機興風作浪打砸普通妖怪,一般民眾都以為這是要把全城妖怪一網打盡。

公審這才過了半天,府尹大人又貼出新告示,這回的告示強調人妖和諧,宣揚凡是臨安人,不敢你是人是妖,都是一家親,不可相互攻擊,破壞團結。民眾糊塗,府尹大人可明白得很,之前他允許臨安城鬧得雞飛狗跳有他的道理,現在安撫民心講團結也有他的道理。

看告示的民眾議論紛紛,滿腹狐疑,忽聽有人吆喝:「閃開閃開!」走來一隊人,前面是兩匹青色騾子開道,騾子上的人揮舞馬鞭,在空中甩出「啪啪」的響聲。擁擠的人群爭相躲避,閃開條道路。順著兩頭騾子開出的道路,十幾個人抬著許多箱子隨後緊隨。有好事人從箱子上中間寫有「仙」字的桃子徽章認出,這些都是錢塘南極仙草社的人。

「這是要去哪裡啊?」有路人不解的問。

「還用說,當然是去保安堂。」方才認出仙字桃紋章的人甚是耳目靈通:「看著吧,八成又有好戲了。」

保安堂自從日前上板歇業後一直沒有再開,但每天好戲不斷。鄰居們誰也猜不透保安堂招了什麼事:先是昨天上百官府的人浩浩蕩蕩來抓白素貞,今天錢塘南極仙草社的人又浩浩蕩蕩送來那麼多箱子。雖說不知道他們是來幹什麼,但光是看現在保安堂門口這些騾子、挑夫,不問可知是來送禮的,而且東西少不了。

這些人果然是來送禮的,禮物就一箱箱擺在保安堂大堂里,押隊的仙草社管家,正拿著禮單介紹:「這五口箱子,每箱里是兩封銀子,五百兩一封,五口箱子共紋銀五千兩。這兩口箱子是八十匹彩絹和蜀錦,這裡還有一張地契,是臨安城東的六十畝好地,南極仙翁的一點私人意思。這裡還有一口小匣子……」

說著,管家打開小匣子,呈給白素貞看,裡面黃的是金釵子、白的是珍珠鏈子、綠的是翡翠鐲子、紅的是寶石戒指,滿滿當當裝得都是珠寶首飾。管家笑嘻嘻地說:「昨日白娘子受苦了,這點小意思是仙翁慰問的,聊表寸心,不成敬意。」

白素貞看了小匣子里的東西,卻不為所動:「仙翁如此厚意,我家官人何德何能收受?尊管來意可以直說。」

「許夫人明鑒,仙翁確有點小小要求。」管家又掏出一張帶著火漆封的信封,交給白素貞:「只要這上面的些許事可以辦到,這些東西都是仙翁白送你們的。」

白素貞打開信封上的火漆,取出信件粗略看了下,問道:「就是說,仙翁希望我們保安堂加入仙草社?」

「正是,」管家陪著笑著說:「我家仙翁很是欣賞許先生高才,希望保安堂能納入我們錢塘南極仙草社的聯盟中來,我家仙翁必然不會虧待。何況,保安堂還是你們的,我們並不取分毫,要的只是許先生可以與我仙草社共進退,這些財物不過是白白送與你們的,未來好處還多得很……」

沒等白素貞回答,一直躲在後堂偷聽的許仙忍不住跳出來,搖著頭大叫:「不可不可!我許仙絕不和你們同流合污!仙翁的那些腌臢勾當,我不說出去已是昧著良心,如今怎麼又來要污我清白?尊管送來的禮物都拿去,我許仙分毫不取,莫要髒了我保安堂的地!」

「許先生,我家仙翁也是一番好意……」

「住口住口!」許仙根本不想聽管家說,搶著打斷他話頭,「我說不要就是不要,全都拿走!若是不走,我拿掃把轟你出去!」

說著,許仙真的抄起把掃把作勢要打,白素貞連忙攔住他,對管家說:「尊管快去吧,這些東西我們斷斷是不收的,代我們拜謝仙翁美意。」

管家冷笑著讓僕從將這些箱子抬走,對許仙、白素貞拱手說:「二位的意思小人明白了,小人回去必然稟告仙翁。許縣先生,您如此這般不識抬舉,以後我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說罷,仙草社的一行人抬著箱子揚長而去。

「我的傻官人,」白素貞奪下許仙的掃把,「說好了你不出來,都由我出面搪塞,你跑出來做什麼?」

「我見不得這些小人嘴臉。」許仙的氣還沒消,「他南極仙翁把我家害得還不夠苦?差點把我家搞得家破人亡,又勾結官府害苦臨安的百姓。更何況,我親耳聽到南極仙翁和三才會的錢不二說這場疫病就是他們搞起來的,這些人渣不顧別人死活,只圖自己發財,今天送來這些錢財,根本就是為了封我的嘴,我又豈能和他們同流合污。」

「唉……」白素貞嘆氣說,「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連咱家舅舅都幫他們說話,讓咱不可隨便亂說,可見這南極仙翁黑白兩道道行都深得很。官人你性子太直,不可得罪這等小人。」

許仙氣哼哼地坐在椅子上,直喘氣。

「對了……」白素貞突然想起件事,「官人,你說過曾經偷聽到是錢不二帶人挖開了哪裡才引出這場大疫來著?當時你說記不得,現在還是沒想起來?」

「是啊,我當時就顧著生氣,沒太注意聽。只是知道他們挖了哪裡,也許是雷峰塔、白堤或者別的什麼地方,我實在記不得。」

「你啊!」白素貞無奈地伸出兩根手指,輕輕在他額頭上彈了下,說:「需要聽清楚的什麼都沒聽見,要你何用?」

「說到這裡……」許仙忽然想起別的事,岔開話題:「你說小青現在在哪裡呢?一直沒她消息,這孩子也不說回來看看。」

「什麼孩子啊,別看她愛玩愛鬧,可比你大多了。」白素貞忍不住掩著嘴笑起來。

許仙這才想起,小青要比自己大好幾百歲。這些年小青總是一副不懂事的小孩子模樣,鬧得許仙都忘記她真實歲數要大得多。

「許先生!」

保安堂的大門闖又進來一撥人,這撥人有五六個,來得風風火火,前面是個婦女,後面幾個人抬著副擔架,擔架上搭著病人。

「許先生!您快看看吧,我男人……我男人突然就快不行了。」走在前面的婦女哭哭啼啼的說。

自從疫情發生後,保安堂已多日沒有開業,門口掛了歇業的牌子。這群人不管外面額牌子直接闖進來,可知病人應該是相當危急。許仙叫白素貞幫忙橫過幾條板凳,讓來人將擔架放在板凳上。

「這是毒化了嗎?」許仙一看躺在擔架上病人隱隱發綠的臉,就知道是毒化初期的癥狀。

「不不,許大夫,您好好看看。」婦女說:「我男人肯定不是毒化了,他最近半個月都在家裡呆著,並未跨出大門一步。都說這病要被毒化人咬了才會發作,我男人並未被咬過,怎麼會被毒化?」

「咦?」許仙讓白素貞迴避,將那男子全身衣服褪去仔細檢查,果然身上並沒有被啃咬過的痕迹。

「這就怪了!」許仙心中疑惑,「至今為止,所有得了毒化病的病人,都是被毒化人啃咬過的。看這病人確實沒有被咬過的痕迹,聽他妻子說,他最近也都沒出過門,那又是如何被感染的?」

想到這裡,許仙問那婦女:「你男人發病前在做什麼?」

婦女嗚咽著說:「今日天氣炎熱,我男人拉了張躺椅在院子里乘涼。他一直喊口渴,我給他打了一大碗涼水,他幾口便喝完,又管我要了兩碗。一口氣喝完三碗,到中午時看著便不行了。」

許仙一驚,想道:「莫非……」他抬頭看向白素貞,迎上去的是白娘子同樣驚駭的眼神。

※※※

五代十國時,吳越國王錢弘俶看中西湖湖光山色,在西湖南岸的南屏山慧日峰下,為永明禪師建了永明禪院。

寺成之後,禪師在蓮花洞誦經,竟引來天女散花。後來,錢弘俶聽了永明禪院勸導,獻出吳越國十三州土地歸降宋朝,免去百姓多少兵火屠戮。宋朝皇帝是以對永明禪院青眼有加,賜名凈慈寺,幾次大興土木建設殿宇樓閣,又欽賜大佛,使得凈慈寺成了臨安數一數二的大寺。

比凈慈寺更出名的還有寺外的雷峰塔,這座塔也是錢弘俶所造,並在塔中存了佛螺髻發舍利的純銀阿育王塔,據說夜間經常可以看到塔頂存放舍利的房間生出熠熠毫光。

此時一陣青色旋風卷過,到凈慈寺山門前停住,原地盤旋逐漸拉長,風中顯出一名青衣少女。少女看起來只有十七八歲,身材窈窕纖細,頭上梳著雙髻。

這少女正是小青,她自從離開保安堂後,一直在西湖邊遊盪。她也有向人打聽白素貞的消息,有人說白蛇妖被臨安府正法了,也有人說白蛇妖被臨安府放了。她有心去臨安府衙打聽,又怕遇到法海自己打不過,心情鬱悶之下便在天上飛來飛去,任意降下青光,發現正落在凈慈寺。

當——當——當——

寺內響起悠揚地鐘聲。小青忽然想起,南屏晚鐘似乎是很有名的西湖名景,自己還從未來看過。只是,現在離天黑還有一段時間,這鐘敲得似乎早了些。

「聽說寺內有一尊銅鑄盧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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