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和平主義者預支的和平 第三百八十六章 踐踏歷史之人

「我們設想過很多種情況,不過真的沒有想到你會用這種方法。請允許我表達對你的敬意。」

在廣闊的地外生命基地內部空間,時間之王的聲音回蕩在每一個角落,他一直懸浮在半空中,沉靜得像是一潭死水。

江上第一次這樣近距離接觸傳說中的敵人,突然覺得已經不會再有什麼恐懼感了。

不是因為真的不害怕,而是他意識到害怕和恐懼的情緒已經沒有什麼用了。這就好像一個過於食物鏈底端、沒有思考能力、僅僅具備應激反應的下等生物,在碰上了明明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生物,或許會對某種程度的刺激做出反應,但是卻不能產生本來應該有的恐懼。當級別差距過於大的時候,這種感覺就會更加明顯。

在這之前,江上見過的最強的人是藍電,但藍電無論如何強大,都極為不易地保存了他人性的部分。如果說藍電是半神的話,眼前這個生物就是完全的神,即使江上並沒有很好用的感應能力,僅僅能通過經驗和散發的部分能量來判斷強弱,也足以產生了這種極為強烈的印象。

他現在明白那些超級罪犯為什麼會臣服於時間之王的原因了,恐怕之前靈風根本沒有和時間之王有過任何接觸,否則她那種能充分理解強弱的人,八成會變得錯亂。

「不是故意要嚇你的。」時間之王似乎理解了江上的處境,「只不過,即使我經歷過漫長的時間,依然無法掌握順利操控能量的手段。」

「你是不是想告訴我,你身體上的裝甲是用來抑制你力量的東西,而不是用來掩藏身份的?」被絕對的被支配感操控之後,反而是冷靜的想法,江上為自己的適應力再一次自我誇讚,「你已經順利掌握恐怖分子的常用手段了,不必謙虛。」

「刻薄的程度象徵了一個人能力的大小,我對此一直持懷疑態度,因為一個不夠寬容的人是不可能有大氣候的……」時間之王嘆了一口氣,「但我在見到你之後,開始承認這個說法了。」

「繼續保持你過去的看法好了。」

「你可不是弱者。」王打斷了江上的話,「見到我的人,大部分都瘋了。」

「你有沒有想過,我這也是一種瘋了的表現?」江上笑了笑,「我在思考怎麼才能弄死你。」

「了不起。」時間之王也笑了,「我還以為你是個重感情的人,你很擅長用感情親疏來做價值判斷,更加神奇的是,你的判斷從來都不會出錯。你用感情牌籠絡了原本屬於我們最重要的資源之一,現在那個資源死心塌地,隨時可以為你做出任何程度的犧牲,甚至忘了原本最重要的人。」

「你說麻枝么?」江上看著時間之王,再一次確認了自己精神正常,尚沒有被影響到,「你們不配擁有她。」

「麻枝只是其中一個而已。」王搖搖頭,「我說的是這個人。」

很快,一團被半透明物質包裹的東西從空中緩緩降落,江上看到了裡面的人,那人竟然是暗克。

「他在得知了一些事情之後,徹底否認了自己過去的所作所為,反而認為和你在一起戰鬥才比較有意思。」時間之王說道,「我不得不暫時控制了他,如果你願意和我開戰的話,他可是我們重要的戰鬥力。畢竟我不想為了和你們打仗而出手。」

「好吧,我承認你這次是嚇到我了。」

「所以我在想,是不是和你談感情更合適一些?」

「聽起來很噁心。」江上指著時間之王那張被各種未知物質覆蓋的臉說道,「另一個世界的我,真的挺噁心。」

「哈哈哈……看來你誤解什麼東西了。」王從空中降落,「去過另外一個世界,知道了所謂平行宇宙的存在,就以為得知了我的身份嗎?」

「快來嚇唬我一下。」

「不要嚇唬了吧。」王摘下了頭部的裝甲,「還是重逢一下比較好。」

「我就在想,你們總有一天會給我來這麼一手的。」江上說道,「頂著江海的臉的人,你還真又嚇唬到我了,因為我沒想到你們這樣敷衍我。」

初代peace maker隊長,聯盟機關的創始人之一,正邪大戰的犧牲者,制定了眾多規則之人,救援者理念的踐行者……

眾多稱號之內,現在唯一讓江上在乎的,無非是「此人是我的父親」這一點而已。

「父子重逢,你就這樣的態度嗎?」

「我爸早就死了。」江上聳聳肩,「你們就算復活了他的身體也沒什麼用,對我構不成任何作用。我很好奇,你們是怎麼在一個弱能力者的身體上實現強大的能量儲備的?按理說,我爸的身體不應該有這麼強的力量才對。」

「所以說你不明白。」時間之王說道,「我真的就是江海。」

「這無所謂。就算真的是他的身體,我也一樣無所謂,我照樣會和你為敵。」

江上說到這裡的時候停了下來,因為時間之王的臉又開始發生了變化。

變成了「江上」的樣子。

「……接下來你準備唱戲么?變臉什麼的。」江上怒道,「你到底是誰?」

「在平行世界,或者說我們所定義的編號三五七的地球,你確認到了還有另一個你自己,而且那個『江上』完成了一件驚天動地的事情,那就是引入了地外生命,還用它們的技術弄出了能力者,接下來那個『江上』就帶著自己的部下打破了空間的壁障,留下一個戰火蔓延的世界離開了。」時間之王說道,「所以,你當時就認為,我就是另一個時空的你,對吧。」

江上沉默不語。

「現在,我以江海的姿態出現在你面前,你又以為是我『復活』了江海的身體,侵佔了他的意識,試圖用感情牌來說服你,對嗎?」

江上依然保持沉默。

「我還真不想讓你把我想的這麼簡單,因為你的這兩個答案都不對。」時間之王一邊說著,身體在不斷地變化,每一張臉幾乎都是江上本人,但又有一些細微的差別,有的臉更加蒼老一些,有的則比現在的他還要年幼,「我的確是你,但遠遠要比你想像地要廣闊得多。準確地說,我是無數個平行宇宙的你,每一個擁有不同獨立熱力學體系的你的集合體。知道我為什麼被稱為時間之王嗎?」

「你穿越了無數個平行宇宙的時空,經歷過無數世界的歷史。」

「無數?談不上。但我的確無法記清我到底走過多少個時代,擁有多少個『你』了……過於久遠了,我甚至已經不知道最初的我到底在哪個宇宙了。你只是一個人,可我卻是無數個我,這其中包括『江海』這個身份,孩子。」

江上明白了。

這個人的確是他的父親江海。

只不過,這個父親其實也是他本人。

他以某種形態來到了這個世界,找到了這個世界的他自己——當然就是江上本人——然後用父親的身份開始撫養他自己,引導江上一步步走到如今這個程度。

「這都是你計畫好的吧,包括我今天站在這裡和你對話,是你過去無數次經歷過的?」

「不。」時間之王搖搖頭,「首先再強調一次,不是無數。另外,你是個漏洞,至今我都沒有引導成功,包括你現在站在這裡和我對話,這也是我沒想到的。」

「什麼意思?」

「因為我從來都沒有想過,某個宇宙中的我居然是你這樣的弱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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