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青銅古域終

對於斜雲塔下所鎮壓的大魔,世人眾說紛紜,若真要盤根究底,還得從太古時期說起。

混沌初開之時,天地之間是一片一望無際的汪洋。

那個時候,道祖已經存活於世間了,話說有一日,道祖在水上打坐,悠然睜眼之時,發現身邊有一隻綠色殼子的元龜在慢吞吞的鳧水玩耍,有時在他旁邊露個頭,拿尖嘴咬咬他的遮體之物,嘗嘗味道,有時就鑽入水中嬉戲,半天不見上來。

道祖就問元龜:「你常鑽入水中,那水中究竟有何物?」

元龜道:「水中什麼都沒有,只有最底下有淤泥。」

道祖又道:「你可否銜些淤泥與我?」

元龜奇怪地問:「你要淤泥作甚?」

道祖笑笑不答。

元龜心思單純,對於這個能跟自己說話的東西分外有好感,於是他又問道:「我一入水中,一來一回需要兩億年,你等得了嗎?」

道祖道:「儘管銜來。」

元龜划動四肢,鑽入水中,果真為道祖去取那淤泥去了,道祖繼續在水面打坐,不多不少兩億年後,元龜回來,口中正銜著淤泥。

他將淤泥交到道祖的手中,道祖隨手將淤泥揮出,水面上出現了陸地和淺灘。元龜一見自己幫了道祖取了淤泥,他卻讓自己平素嬉戲玩耍的水面減小,當即大怒,他猛的朝道祖撲了過去。

道祖一揮衣袖,將元龜變成了人形。

而這元龜,即後來被鎮壓在斜雲塔下的所謂大魔。

那元龜與道祖年歲差不多,他與道祖相識之時,那些祖師級別的聖人們,有的還沒有出生,有的蝸居於世間某個角落,尚且不開靈智。只是這頭元龜生性懶散,修行極慢。

後來這元龜不知道為何,同狂心杠上了,兩人之間非得你死我活不可,一番爭鬥後,狂心將他壓制在斜雲塔底,用碗口粗的首山赤銅做鐵鏈捆住他,沉入骨池之中。

自古以來,成王敗寇。這元龜本不是魔,但是這般被壓制,也只能落得個魔的稱呼,元龜也不介意,當仁不讓地做起了這魔修之祖。

後來這頭大龜在骨池之中待得寂寞,開始往地底下挖坑,這元龜渾身堅硬,毫無破綻,挖起坑來非常容易,兩隻前掌一刨一收,端得是自娛自樂歡快無比。再後來,這元龜得了樂趣,似乎就不出骨池了,也不在眾多魔修子孫後代面前顯靈託夢了。

甚至連他那些有出息的掛名弟子們想方設法混入塔中,將骨池裡的四截鐵鏈熔斷,這呆烏龜都不知道,成天只顧著鑽坑刨洞,骨池上弟子苦等幾天,不見魔祖出來,只能哭得稀里嘩啦暫且離開,待從長計議,他們那裡知道自家祖師挖坑玩泥玩的樂此不疲。

這天,這元龜終於挖通了蒿里地獄的冥河。

亦是這天,謝搖籃一行人潛入冥河,正欲借道由河中裂隙返回人間界,可是不知道在冥河底走了多少天,運氣極差的兩人愣是連個對路的縫隙都找不到。正在這時候,突然一個高約百丈的漩渦從河岸側面升騰而起,攪得那烏黑的河水之中白骨紛飛。謝搖籃一行人冷不防,被吹得翻了個跟斗。

於紅意飛快提劍往地底一插,她力氣比較大,一手插劍,一手拉著謝搖籃和犀牛,腰間纏著那隻不肯回到靈獸袋裡的肥蛟,她也顯得毫不吃力。這也怨不得謝搖籃第一次同她比斗的時候,會將她認成體修。

這冥河之中恍若龍吸水的景象持續了一炷香的時間,才慢慢停歇下來,謝搖籃趴在被攪起的淤泥白骨之中,剛剛鬆了一口氣,綠蛟突然爆發一陣刺耳的尖叫聲:「啊啊啊,仙姑救命有龜啊!」

謝搖籃吐了嘴裡的一口淤泥,悶悶道:「你我本來就在蒿里地獄之中,遇到鬼是正常,遇到人才該驚異。」

「不是人啊,是龜啊!」綠蛟這次的聲音像是從自己的尾巴底下傳來的一樣,那膿包又把自己縮成一團,埋進了尾巴里。

「你這慫蛟……」她懶洋洋回過頭去,看什麼東西將綠蛟嚇成了那副德行。

就在剛剛那漩渦的立足之地,離謝搖籃的臉不足三尺遠的地方,似乎像是一個山洞之中,趴著一隻尖嘴大眼的東西,身後背著厚重的殼,殼上還飄著濃郁的綠毛。

這東西個頭極大,光是那張殼,就能讓四五個人並排打滾還有剩餘。

元龜和幾人對視一眼,傷心道:「又特么挖穿了。」好苦惱,好憂傷,好難過。明天又是寂寞的一天了。

元龜抖抖身上淤泥塵土,慢吞吞地扭過去,拖著一條尾巴和四肢上的鐵鏈,開始往山洞裡邊爬,對於眼前的幾個活物連理都不願意理。

一路上一直在哭哭啼啼的小犀牛往洞中看了一眼,突然朗聲問道:「敢問前輩,此處通向哪裡?」

犀牛三兄弟也擅長挖洞,當他們修為尚淺的時候,都是靠挖洞尋寶,糊口養家的。所以洞中氣息,犀牛一聞,就可以敏感的察覺到:這是個極長的大洞,估計可以直接通往仙東界!

元龜頭也不回地慢慢說道:「斜……雲……塔……」他本就是慢性子,說話做事也都是一副慢吞吞的模樣,每說一句話,都彷彿要斷氣了一樣。

小犀牛眼前一亮,他立刻道:「那前輩,我們迷路在此,能否讓我們借個道,從斜雲塔返回仙東界?」

謝搖籃正盯著那烏龜四足上的鐵鏈瞧,聯繫他剛剛說那斜雲塔三個字,剛反應過來這元龜到底是個什麼角色,欲阻止犀牛,可惜已然晚了。

元龜扭頭,瞥了三人一眼,慢吞吞的腳步停了下來,他樂呵呵道:「可以,當然可以,來走老夫前邊。」

小犀牛歡快地哎了一聲。

「且慢!」謝搖籃開口道,「多謝前輩美意,只是那斜雲塔內禁制非同凡響,我們三個即便能夠從此地逃脫,恐怕也走不出塔內禁制,所以前輩的美意,我們只能心領了。」

小犀牛疑惑看她一眼,斜雲塔內禁制,早在她被困其中殺死兩個修士之後,就被謝琅和秦山主聯手毀掉了,後來的禁制是他們兩位地仙布置下的,雖然說也破起來有些艱難,但是起碼比窩在冥河之中安全得多吧。

不過疑惑是疑惑,這次這犀牛很聰明地沒有說出口。

元龜嘿嘿笑了一聲,大眼清澈見底地盯著他們三個瞧,「來走嘛,老夫幫你們破禁制,相信老夫!老夫可憐死了,這麼久都沒人陪著說話呢。」

他說著,尾巴一甩,三人一下子被甩入了長長的洞中,摔成了滾地葫蘆。

元龜出手極快,她感觸了下他的尾巴堅硬程度,終於相信了這傢伙當真有挖穿冥河的本事,怨不得狂心祖師要用首山赤銅鏈捆著他的四肢,要是用旁的東西,怕是束縛不住這元龜。

元龜將兩人,一犀牛,一綠蛟甩入隧道之中,聲音瞬間陰森了下來:「老夫雖然眼神不好,但是鼻子一動,就能嗅到你滿身的人渣味!」

於紅意大為驚異:「你這老王八,講不講道理,老娘第一次見你,如何得罪你了?你才人渣味!」

謝搖籃一聽眼神不好,瞬間想起頭一次見面也是光憑味道將她認為是狂心祖師,而後張嘴欲將她生吃下去的雜毛孔雀。心中暗道不好。

於紅意話音剛落,謝搖籃就補充道:「我不是狂心祖師!」

「呸,你說不是就不是了?此地無銀三百兩。」元龜眯著一雙看起來極為清澈的眼睛,嘿嘿笑了兩聲,他用大掌戳了謝搖籃的小腿兩下,「裝,你丫接著裝。」

謝搖籃小腿肚被戳得生疼,匆匆往身後一收,還欲解釋。元龜一怒,揚起巴掌就要拍下去。於紅意看到,趕緊抬手撐住元龜的巴掌,怒道:「說你這老王八不講道理,你倒還真撒潑給我們看,這麼大的眼睛難道是個睜眼瞎不成!她是狂心?老子還是孔二呢!信了你的邪!」

於紅意口中的孔二,正是儒修的祖師,也就是岳陽那廝早晚三炷香供奉著的祖師。

元龜一愣,晃了晃巴掌,結果被於紅意狠狠攥住,松都不松,他驚訝道:「小姑娘力氣挺大。」

於紅意揚起下巴,朝身後的謝搖籃看了一眼,道:「甭怕,瞧好了。」說著,她用力握緊元龜的巴掌,身體背過去,腰部一彎,立木頂千斤,漂亮地硬生生將那足足有七八個自己大的元龜狠狠摔了過去,殼朝下四腳朝上,暈暈乎乎地哼哧著。

謝搖籃目瞪口呆。

於紅意拍拍手,招呼一臉內疚相的小犀牛,道:「走了!」

「於仙姑好棒!」綠蛟歡呼。

那被丟在地上的元龜暈乎勁頭過來,身形一縮,變成了一個頭頂黑色淤泥,黑髮綠衣的三十歲左右的道人。他身形一閃,擋在了謝搖籃跟前,道:「禿驢,你這次休想走脫!」

謝搖籃頓時糾結無比:「我真不是,前輩你聽我講……」

那元龜變換成的道人一副在地底下發霉百萬年的模樣,頭頂淤泥,衣服長綠霉,臉上也污跡斑駁,唯獨一雙眼睛清澈見底,分外漂亮,可惜是個睜眼瞎。

「狂心那功法的氣味老夫死都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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