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元服

給了謝搖籃那顆石頭,簡單告訴了她使用方法,秦山主就去向不庭宗宗主辭別,他正打算離開,看到謝搖籃站在一邊,一直欲言又止地看著他,於是揮退眾人,獨留下謝搖籃,問道:「你有話直說就好,我說過你和我有緣,我會儘力幫著你。」

謝搖籃看著他:「前輩,請問你是否知道謝琅他在哪裡?」

秦山主彎著眼睛笑得很溫柔:「我還真知道。」可是不等謝搖籃歡喜地問出口,他就很認真地接了一句,「可是偏偏不想告訴你。」

謝搖籃呆住。

秦山主又笑了一下,化作長虹,飛快遁走了。

謝搖籃看著天邊,將掌心的珠子握緊,返回到宴會之上,她對擺在面前的那顆火靈果沒興趣,將它遞給了齊寒煙,齊寒煙自個切了一半吃掉,用另外一半拿去逗綠蛟。

宴會接近尾聲,時不時都有各門派的掌門宗主們過來活絡關係,這個女人是秦山主口中的朋友,仙極界三千丈海底青冥宗的宗主,還是重琅真人的妻子,這消息早已迅速地傳遍了宴席中每個人耳朵里,和這樣一個女修交好,是百利無害的!

宴會已盡,謝搖籃正欲起身告辭,冷不防那日的錦衣少年站到了她的面前,他鼻青臉腫,脖子上還可以隱約看到鞭傷的痕迹,一雙眼睛倔強地盯著謝搖籃看。

王沖不耐煩地問他:「姚少主有何貴幹?」

少年咬了一下嘴唇,依舊看向謝搖籃:「我聽說你打算收徒弟?」

謝搖籃正視他,想了下,問道:「你叫……姚淵?」

姚淵點點頭,聲音低了些:「是我,我想拜師。」

周圍正一片喧鬧,很少有人注意到這邊的情況,唯主座上姚裴發現了兒子,當即眉頭一皺,怒火上涌。

謝搖籃猶豫片刻,當即拒絕道:「你父親乃一宗之主,聽聞你是他的獨子……」

然而還不等謝搖籃說完,姚淵當即屈膝一跪,啪啪啪就是三個清脆的響頭,狠狠磕在地面上,再抬起頭的時候,額頭一片青紫:「我資質很好,四百年來無人教授,也自己摸索到了合體後期,你收下我,我不會遜色於任何人的徒弟,我以後也會好好孝敬你,還望前輩成全!」他說著,又要繼續叩頭。

姚淵此番舉動成功引來所有人的注目,姚裴更是雙手顫抖,恨不得當即將這個逆子擊殺在這裡:「孽子!你給我滾回去,少在這裡丟臉!」他從主座上下來,拔腿朝姚淵的方向走去,右手虛握,一柄長劍立刻出現在他手中。

姚淵身體顫抖了下,他臉上的冷靜有些崩碎,看向謝搖籃的視線流露出一絲乞求:「前輩慈悲!請前輩慈悲!」

謝搖籃一開始並不喜歡這個少年,以多欺少,仗勢欺人,心狠手辣,當初倘若自己沒有及時趕到,王沖一行人估計就隕落於此了。這個少年應該也知道她的心思,可是為何卻如此苦苦相求?甚至不惜在這麼多人面前屈膝下跪,而且置自己親生父親的面子於不顧。

宗主姚裴已經提劍走近,他本就憋了一肚子火,此時正好找到了爆發點,當即朝那逆子的後背上砍去。

謝搖籃沒有攔。

噗的一聲,劍刃入骨,湧出的鮮血很快將少年的後背染成一片通紅,姚裴依舊沒有出氣,他還欲再砍,冷不防被一顆珠子打在手背上,他手一軟,鬆開了緊握著的長劍。

「王沖,將他扶起來。」謝搖籃道,她看向姚裴,「本尊早在比斗之前,已經說過,倘若僥倖贏了,有孩子願意拜入我門下,本尊願意傾囊相授,姚淵既然自願拜入我青冥宗,還望道友成全。」

她坐在原位,手中玩弄著一顆珠子,銳利的視線地落在姚裴身上,還帶著些許威壓朝他涌去,姚裴本來修為就比她低,再加上也不敢招惹她,只能撿起劍,狠狠地瞪了那孽種一眼,道:「既然如此,你我父子恩斷義絕!」

少年瑟縮一下,低垂著看地面的視線突然堅定起來,他昂首站起來:「恩斷義絕!」

謝搖籃懶洋洋繼續撥弄手中珠子,對於周圍宿微和王沖的疑惑,並不解釋。

……

大致和祁阿修交代了一下,讓他帶人回到仙極界,之後,謝搖籃獨自飛速回到仙府之中,九梵飛遁訣幾乎發揮到極致,速度快得令人咋舌。

仙府之中,她跪在蒲團之上,捻香誠心祈求。秦山主的出現,讓她覺察到再這般等待下去,最後的結局恐怕絕非她想要的。不可否認,她想要力量,想要強橫的力量,他日拜於祖師門下,於她百利。可是,她卻不能因此捨棄謝琅和萌萌,沒有什麼講得出口的大道理,單單覺得捨棄了,就如同斷臂斷腿,從此不完整。

然而秦山主說的對,她此舉是對聖人的算計,勝算寥寥,可是倘若不一試,她還是不甘心。

一天已經過去,香案之上依舊一片寂靜。謝搖籃依舊跪著,神色平靜。

三天又過去,祁阿修已經帶著眾人回到仙府之中,問起謝搖籃的去向,岳陽只道她在閉關。

第四天傍晚,修鍊結束的眾人發現一道金光猛地照入謝搖籃閉關之處,帶著若有若無的禪唱,入耳頓覺污穢盡除,心情神明,眾人想走近再看,卻被一股毫無靈氣波動的威壓定在原地,動彈不得。

這股威壓不像是來自於普通的高階修士,反倒更像是一股遙遠而神秘的力量,而令眾人跪服的不是那強橫的力量,而是對於神祗的一種源自心底的心悅誠服。他們匍匐沐浴在金光之下,誠惶誠恐。

片刻之後,岳陽第一個看到謝搖籃閉關的大門打開,她渾身顫抖著走了出來,那金光也隨後在她身後消失,返回三十三重天外。

謝搖籃慢吞吞走過眾人,口中輕聲道:「爐湯微命少團圓,彼岸相思兩難全。」她無意抱怨,畢竟祖師還是留了一絲慈悲,允了她的母子之情繼續存在,只是旁的,他卻不許了。

自從和謝琅相識之後,天地這一鼎大爐之中,她微命沉浮尋求生機,夫妻二人不曾長久團圓,總是聚少離多,各自苦修,為的是一朝能踏出天地法則之外,然而到了這時候,才發現終究一切兩難全。當真如謝琅所說,只是她太天真?

怨不得他要躲著她,想必是已經提前看透,認了命吧。

眾人驚異地看著謝搖籃,他們不曾見過如此失神痛苦的謝搖籃。此時,她剛剛吞下腹中的東西開始發揮作用,這些年苦修,她任憑腦海之中某些東西正在慢慢流失,臉上卻漸漸恢複了一片平靜安寧,一直在發抖的身體也慢慢地停了下來。

沒人知道她剛剛經歷了什麼,也沒人敢問起。

「岳陽,王沖。」謝搖籃喚來他,「我閉關後,仙府一切交由你倆打理。餘下眾人,各自好生修鍊。姚淵,拜師禮為師已經備好,他日岳陽拿給你。」她交待完畢,就像什麼事情也沒發生過一樣,隻身返回了剛剛的房間。

似乎剛剛的失神悲哀輕喃只是幻影。

大家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唯獨齊寒煙隱約猜出來一點點,可是卻覺得自己也幫不上忙,心思一動,出了仙府。

……

三百餘年後。

仙極界重琅真人唯一的兒子元服里按時舉行,可是偏偏這可憐的孩子父親杳無音訊,母親閉關三百年不出。族長看著已經長成少年模樣的謝萌萌,連連嘆息。

萌萌很怨念。

娘親閉關,好歹還有個去處,他也會時不時地去仙府之中找她,他闖她娘親的關早已成了常態,沒人敢管他,所以娘親練功結束之後,還是會給他順順毛說說話的。可是父親!三百多年,音信全無!他改天很有必要像娘親詢問一下,他當真是父親的親生兒子嗎?!

萌萌拽了下身上繁複的衣物,漂亮的鳳眼無神地耷拉著,他肯定是元服禮辦的最寒酸的天狐吧,父親失蹤娘閉關,一會兒拜長輩的時候也不曉得應該怎麼辦。

這個時候,天邊突然有劫雲匯聚,方向是在海面上,萌萌輕飄飄地看了一眼,認出是妖獸化形的時候的天劫,他沒什麼興趣,蔫巴巴地趴在窗檯,一點一點地挨時間。

要是他倆真的一個都不來,他就決定要離家出走!沒有儲物袋裝東西不打緊,他一早上就從外邊桂樹上折了一根粗長的樹枝,將換洗衣服,還有自己的寶貝烏龜殼都裝進床單裡邊,紮成了一個包裹,用樹枝挑著,塞進床底下。

要是他們倆真的真的一個都沒出現,他一會兒就準備離家出走!

而另一頭,海上劫雲下邊,謝搖籃一邊祭出定海珠,在頭頂飛繞,一邊咬破手指,拿出一疊符紙,匆匆忙忙現寫現用,綠蛟則在一邊聒噪:「仙姑,你說我會變成什麼模樣?會不會很霸氣?」

謝搖籃手忙腳亂懶得搭理他。平常妖獸化形,肯定早早提醒主人做準備,而今天早上,她才剛剛出關準備去參加兒子的元服禮,隨手帶上了這貨,結果才出了仙府,頭頂就烏雲壓頂,劫雷陣陣,問了半天,這貨才嬌羞地告訴她,自己要化形了。

她出門除了定海珠,半件有點威力的法寶都沒有帶!這貨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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