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仙極終

但是謝搖籃卻隱隱又覺得,他不是殷舊墨,謝搖籃當初推斷殷舊墨道心已死並非妄言,她初見他的時候,就覺得他無心於大道,心底如同壓制著一頭猛獸,一旦猛獸出閘,他整個人都會陷入癲狂之中。

而這青衣道人打扮樸素乾淨,卻不容小覷,謝搖籃甚至看不出他的修為。表情溫和,剛毅端正,定是有堅定信念之人,著實又不像她認識的殷舊墨……

綠蛟盤在謝搖籃身邊,在她周圍圈了一個圈,抬著腦袋眼巴巴看著她煉化仙府,謝搖籃不敢再分神,沉下心思,凝聚真元念力。

沒隔一會兒,胖子的四個弟子,以及岳陽和祁阿修,紛紛從不遠處回來,立刻發現了仙府水幕禁制前爭分奪秒煉化的二人,心頭都是一震。

祁阿修腳步一頓,右手握在化血刀柄部,觸手之時,刀柄處狼頭綠光一閃,霎時一陣血煞之威以他為中心四散開來,不及防備的龐紫宗四位弟子紛紛後退了一步,面上都不怎麼好看。

當然,胖子的弟子也不甘示弱,紛紛祭出法寶,他們四個人,而對面只有兩個人,單單數量上就能完全碾壓對方。

六人都各自拿著法寶對峙,誰都沒有搶先動手,雙方也尚存一絲麵皮沒有被扯破,只看誰先踏出這第一步。

兩個時辰的間隔又到,水簾禁制外天火大陣轟然升起,對峙的六人卻無一人退卻,只是在身上罩了個靈氣罩,眼神緊緊鎖在對方身上。

所有人都知道,時間對於謝搖籃和胖子二人來說分外珍貴,在此時刻,倘若被他人偷襲,那麼很可能就會功虧一簣。兩邊人都害怕對方有任何異動,連大氣都不敢出,忍受這天火灼燒,緊緊盯著對方一舉一動。

但是天火畢竟不是凡火,四個弟子忍了半天,終於無奈祭出胖子所給的一個金鐘,念出口訣,將那東西罩在頭頂,這才感覺舒服了許多,呼吸也順暢起來。而祁阿修和岳陽,卻是在苦撐。

此刻水幕禁制前,謝搖籃的身體已經融入了水簾禁制的第二層,綠蛟和萌萌都不能跟進去,眼巴巴地看著她,而胖子則落後她一尺距離,然而即便是這一尺,也足以讓他空手而歸。謝搖籃發現,第一層禁制被煉化之後,突然有幾十句口訣印入腦海之中,她琢磨片刻,發現正是接下來的煉化方法。

她一直懸著的心立刻安定下來,平心靜氣,開始進行下一步。而那胖子依舊不得要領,第一層都突破不得,滿頭冒汗。

金鐘下的四個弟子對視一眼,同時點了點頭,只見熊熊天火之中,一道寒光划過,倏忽變成千萬道殘影,朝謝搖籃後背刺去!

岳陽見狀,手中紅紗一卷,柔如水波的紗布霎時將這劍光殘影盡數捲入其中,這紅紗確非凡品,刀槍不入,水火不侵,劍光如同雪片一般捲入其中,甚至將那弟子手中的飛劍都捲入其中,岳陽伸手取過那把飛劍,看也不看一眼,直接丟入了天火之中焚燒。

只聽刺啦一聲,那飛劍輪廓已經越來越薄弱,天火之中,無物不焚!

那飛劍主人臉色慘白,正欲上前同岳陽再拚鬥一場,被其餘三人按住肩膀,三人點了點頭,同時出手,將各自的法寶祭了出去。

他們只要拖住這兩人就好,他們有師父留下的金鐘保護,受到天火焚燒較少,但是面前這兩人可是生生的用靈氣罩在硬撐啊,看他們能撐到幾時!

三個法寶同時朝兩人攻去,分別是一柄玉傘,一把摺扇,還有一枝竹簫。

祁阿修將岳陽推到身後站好,雙手握刀柄,一時間什麼也不管,連身上的靈氣罩都撤了下去,用盡全身力氣,刀身血煞之氣幾乎化為實體,纏繞咆哮如同一條惡龍!

海底猛烈一震,方圓千里各種生物像是死神臨頭一樣慌張逃竄,海面更是沸騰如同血色,然而此時,祁阿修這一刀,還未曾劈下!

這是毫無保留的全力一擊!祁阿修沒有給自己留下任何後路,這一刀砍出之後,他甚至個靈氣罩都撐不起來了。他不懂自己為什麼要這樣,但是他覺得這樣暢快,這樣是隨心所欲,這樣縱容本性!他一介散修,從來沒有這麼堅定的心念,他要保護朋友!

而且,他覺得身後那個和他一起從青冥界出來的白痴書生,一會兒會分給他一個靈氣罩的。

隨心所欲,信手而為。

祁阿修這刀拼盡全力,卻砍得輕鬆無比,甚至面上帶笑。

躲在金鐘之下的四個弟子,但見一道紅光,快如閃電從頭頂劈來,他們來不及躲避,甚至來不及邁開半個步子,來不及彎曲手指去捏半個手印!

轟隆!

一聲巨大的轟鳴從金鐘之上傳來,金色的波紋以鐘身為圓圈,一層一層地向周圍盪去,波紋所到之地,掀起一片驚濤駭浪,先是將天火大陣掀高了十丈有餘,又將海底攪了個天翻地覆,蝸居深海修行的妖修和人修們紛紛捂著耳朵探出神識,查看哪個不長眼的臭小子擾了他們的清修。

波紋穿過海底,傳到岸上,修為不濟的小妖修們當即東倒西歪,暈死過去,而即便渡劫期的大能,心神也有瞬間的失守。

此寶非凡!

但是祁阿修手中化血刀,亦是非凡!他此刻雖然腦中一片空白,已經品嘗到無數鮮血味道的化血刀,此次不飽飲鮮血元神,如何肯回!傳聞倘若力量發揮到極致,化血刀一出,方圓千里可化齏粉,這話豈會作假?

只聽咯嘣咯嘣的聲音響起,四個弟子驚恐地抬起頭,但見刀痕之下,細小的黑縫脈絡突然迸裂出來,接著以飛快的速度向整個金鐘蔓延。

噼里啪啦一聲,金鐘如同被打碎的瓷片一樣,紛紛落下,那個控制金鐘的弟子當即口吐鮮血,癱軟在地。而其餘三個弟子,沒有了金鐘的保護,天火立刻焚燒上來!在毫無防備,也沒有師傅保護的情況下,這一燒,幾乎燒了他們半條命!

化血刀沒有取了他們的性命,但是他們以鎮宗寶物碎裂的代價,換取了生機。

正在領悟煉化口訣緊要關頭,眼看就能超越謝搖籃,提前到達禁制的第六層的胖子,突然心神一震,一口鮮血從口中湧出。金鐘乃他以元神煉製,金鐘一毀,他首先受到反噬。但是在這緊要關頭,咬牙硬生生忍下劇痛,繼續煉化。

天火到了時辰,再度熄滅。此刻龐紫宗四個弟子灰頭土臉,個個只剩下半條命,而祁阿修靈氣耗盡,被岳陽攙扶在身側,此刻情況,竟是兩敗俱傷!

那位極像殷舊墨的道人,立在遠處,撫掌道:「有趣,有趣!」孔雀的兄長恭敬立在他身後,時不時抬眼向此處張望。

這時,海底一聲陰森森的笑容傳來,由遠及近,逼近了眾人。

此時,除卻岳陽,周圍竟然無一人尚且能應對。眾人瞪大了眼睛,心又狠狠地提起來。

只見一個臉色蒼白陰沉的男修緩慢踏下階梯最後一步,岳陽一眼認出,這就是那個操縱傀儡,曾經對他們一再追殺的男修。他的心不由地沉了下去。

怨不得他那時候撇下雲檀,慌忙逃走,原來是惦記著最後一刻來打一個悶棍,此刻眾人兩敗俱傷,而謝搖籃和胖子都專心於煉化仙府,分不得絲毫心神,這陰沉臉男修此時到來,恐怕是算計得好好的!

岳陽手握如椽筆,一句話也不多說,直接攻了上去,此刻那些龐紫宗的小弟子們也想得明白,縱使他們再怎麼拼死拼活,也不能讓這陰險之人佔了便宜,四人討論一番,也相互扶持著朝那人攻了過去。

陰沉臉男修抬手甩了五個傀儡,分出三個對付那些龐紫宗的弟子們,兩個和自己一道圍攻岳陽。他頗為遊刃有餘,甚至還笑著對岳陽道:「岳小子,老夫勸你還是早早逃命的好,在這裡為了旁人搭上自己的一條命,委實不值得啊!」

岳陽哼了一聲:「你從青冥界就開始追殺我,就算我現在逃了,有朝一日你豈會放過我?」

「老夫追殺的不是你,而是那時候和你同行的女娃娃,誰叫你運氣不好呢。」陰沉臉男修道。

「廢話少說!」岳陽揮動如椽筆,直取陰沉臉男修面門,男修桀桀一笑,抬劍斬了那如椽筆的半邊,他道:「削鐵如泥,我剛剛從那死掉的弟子身上扒來的,還不錯吧。」

眼看法寶被削掉半邊,岳陽也怒上心頭,他放棄如椽筆,換上手頭紅紗,繼續攻去,然而,他卻忘了,他的敵手不僅這男修一人,還有身後一直蟄伏的兩個傀儡。

祁阿修渾身無力,癱坐在地,見此景,焦急地提醒了一句:「小心!」

但是為時已晚。

兩個傀儡各自豎起一個拳頭,朝岳陽背後砸了過去,這傀儡力道極大,尚且在青冥界的時候,就可以掃平合抱粗的大叔,現如今估計更為強悍,估計一拳下去岳陽即皮開肉綻!

正在這時,水幕禁制之中飛出一根銀白色的杖,杖頂開著虛幻的金色煉化,銀杖格住一個傀儡的攻勢,卻冷不防被另外一個傀儡擊在頭部,只聽噼啪一聲,杖身布滿裂紋,頃刻碎裂在地。

但是卻成功擋住了傀儡的這兩個拳頭,岳陽安全無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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