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仙極七

謝搖籃眉頭一皺,翻手結印朝身邊天火壓去,風助火勢,呼啦一聲又竄了丈余高,正好將那仰著脖子大笑的雜毛山雞包裹了進去。

山雞聒噪的嗓門戛然而止,半晌過後,萌萌抬頭一看,只見一塊黑色的焦炭獃獃地愣在半空中,兩隻黑亮的小眼睛間或眨上一下,昭示此山雞尚且沒有被烤熟。

萌萌心中大爽。但是也順便給謝搖籃提醒道:「娘親,這孔雀雖然疏於修鍊,但是修為卻不低,等父親收拾他就好,你別逞強。」

謝搖籃隨手揉了揉他的腦袋,揚起一臉溫和的笑意,不緊不慢道:「孔雀前輩,請問是否可以將我的定海珠還給我?」

那山雞小眼又飛速眨巴了兩下,身上簌簌地往下掉黑炭,他剛欲發飆,冷不防被伸手一雙大手捏住了翅膀根,謝搖籃定眼一看,果不其然是那日自稱為這山雞兄長的大漢。

大漢一臉糾結地拎著弟弟,作揖道:「道友見諒,這位道友見諒,我弟弟他實在是不懂事,說來他也沒有惡意,就是喜歡這定海珠的光。」

小雀嘲笑那隻天狐游泳像狗刨這回事,他剛剛在不遠處聽得一清二楚,只是想喝止小雀已經晚了,這小天狐渾身銀白,眼睛更是純正的銀色,血脈傳承直接在模樣上表達得清楚明白,這小傢伙百分之八十是重琅真人的親生兒子,重琅和師尊論起來還是平輩,惹上他純屬跟師尊添亂。

但是怎麼著也是自己的弟弟,女修縱火勢燒了弟弟,他心頭還是有點惱怒,但是一切都是弟弟有錯在先,起先搶了人家的法寶,又對那小天狐出言不遜,女修手段隱蔽地讓小雀栽了個小跟頭,他雖心疼弟弟卻只能忍下。

謝搖籃回禮道:「無礙,還請將我法寶還回來。」

大漢應了聲,拎起弟弟用力晃了晃,被燒成黑色的山雞瞪著爪子去啄大漢的手背,啄不住就聒噪地說被欺負了,要告訴主人,即大漢的師尊。大漢濃眉緊皺,理都不理,繼續搖晃這孔雀。

一粒珠子從黑毛中滑落出來,滾落在大漢的掌心,孔雀大怒,直接啄住這顆珠子意圖吞下去,大漢眼疾手快地卡住他的脖子,手法純熟地一抖,被孔雀吞入口中的定海珠又被吐了出來。

大漢繼續搖晃弟弟,又是一粒定海珠滾落。孔雀徹底蔫吧下來,唯頭頂一撮呆毛依舊俏生生地立著。

謝搖籃由這大漢這般動作的熟練程度斷定,這熊孔雀這般作為絕對不是第一次了,真不知道什麼樣的主人才能養出這樣的靈獸。

此刻眾人腳下的天火大陣已經緩慢熄滅,餘下的修士只有三十六人,又淘汰了一半,得到謝搖籃指點,早已躲在巽宮位下的岳陽和祁阿修還算整齊,而另外那些修士,就被燒的灰頭土臉的。那胖子頭髮更是被撩了個精光,一個光頭鋥光瓦亮,他伸手摸摸,反倒笑得越發開心。

仙府的第一關已過,大門的禁制也出現在眾人面前,只見一道水幕寬約十丈,長約五丈,其中隱隱流露著紫色電光,噼啪噼啪地在水幕之中作響,餘下眾人皆安靜地看著這水幕禁制,心頭翻滾著千百個主意。

而這邊,大漢搖出兩顆定海珠之後,卻無論怎麼樣也尋不出另外的珠子,孔雀腦袋蔫蔫地連那簇呆毛都耷拉了下來,脖子更是軟趴趴地東搖西晃,尖舌頭耷拉在鳥嘴外,口齒不清道:「大哥,不要,嗯啊,不要啊……」

大漢驚奇地發現確實再也尋找不到了,出聲詢問,孔雀獃獃地看他一眼,脖子一歪暈了過去。

大漢無奈,捧著兩顆定海珠送還謝搖籃,謝搖籃眉頭緊蹙,伸手接過去,她以元神祭煉定海珠,無論此珠在哪裡,她都可以察覺到,如今她已經徹底失去了對另外十二顆定海珠的控制,甚至連祭煉在上面的元神痕迹,剛剛也被盡數抹去!

孔雀被大漢擒住之後,根本沒有脫身之力,而大漢的一舉一動也在她眼皮子底下,兩人都不可能動手抹去上面的元神。那十二顆定海珠彷彿被一種詭異的力量取走了,而在謝搖籃元神尚未被抹去的一瞬間,她突然察覺到那十二顆定海珠的難得情緒波動,歡快地如同見了親人。

難道是被舊主取走了?

這麼一想,一切倒是合情合理了。只是為何那位禪修大能只取走十二顆,卻又不全部取走呢?

謝搖籃一陣頭疼,接過那定海珠,面前平定了下情緒。身為一個窮修,每一件法寶都彌足珍貴,轉瞬間一件法寶就丟了大半,說不肉疼那是假的。

萌萌嫌棄地看她一眼:「行了,瞧你那沒出息樣子,父親那裡法寶從來沒少過,你只要開口,和這件一樣品階的先天靈寶可能沒有,後天至寶也是有的。」他說罷,粗魯地湊過去用毛茸茸的耳朵蹭了蹭謝搖籃的額頭。

謝搖籃揉了他一把,不再搭理兄弟二人,扭頭下去仙府門口。

祁阿修和岳陽一道向她走倆,將情況陳述了一下,此刻仙府門前,已經有兩位修士試圖強行闖入,被紫色電光電了個外焦里嫩,被同門宗族送了回去。

這一番折騰,此處只餘下二十八人。

不知不覺四日過去,海底依舊如原狀,天火大陣留下的焦黑痕迹還在,每天每隔兩個時辰,準時發動一次,不少修士耐不住天火折磨,要麼受傷,要麼靈氣耗盡,要麼丹藥不足。這麼一番下來,去了十九人,只餘下九人。

又過五日,又一人忍不得煎熬,朝餘下眾人一稽首,轉身離去。

仙府浩蕩水幕禁制前,只餘下八人,謝搖籃,岳陽,祁阿修,以及那鋥光瓦亮的胖子和他門下弟子四人。

岳陽和祁阿修看不出什麼名堂,只是不懂謝搖籃為何不肯放棄,兩人卻也不多問什麼,靜靜等在一旁,偶爾四下轉轉,看看能不能尋到什麼機緣。

第十二日,胖子和謝搖籃都依舊對著仙府發獃,餘下眾人坐不住,都在仙府周圍四下轉悠。此時,仙府已經在緩慢下沉,不難推測不出兩日就得徹底沉入海底,再見非得猴年馬月不可。

胖子心態極好,每日閑下來,就坐在綠蛟旁邊給他講冷笑話:「你知道穿山甲們為什麼不停地在穿山嗎?」

綠蛟搖頭。

「因為他們在找穿山乙。」

綠蛟抖了下。

正在此時,謝搖籃突然站了起來,朝水幕禁制走去,胖子閉嘴看著她的動作,他猛然發現謝搖籃竟然直接將手伸入了禁制之中,盤腿坐下,開始煉化。

胖子猛然驚醒過來,這女修竟然想吞掉整座仙府?

仙府現在的情況,是任憑誰都不可能進去的,這禁制有九層雷光,平常修士強行穿過第一二層就很不容易了,倘若再強行穿越,只能落個被劈得外焦里嫩的下場。越往裡,雷光所含天威之力越重,不難估計最後一層估計堪比規則之力的天劫威力。這種情況,如何硬闖?然而不進入仙府,又如何尋找機緣?

然而此刻,這年輕的女修竟然直接打算煉化了這整座仙府!這才突然點醒胖子,此仙府本來就是無主之地,只要能力足夠,直接將其收為囊中物又何妨?可笑他竟然被這仙府先前的天火大陣和又天劫威力的水幕禁制嚇得不敢多想,只想投機取巧進去,好尋找一二小機緣。

如此天大的機緣,就擺在他面前,他居然視若不見!倘若這整座仙府都成了囊中之物,那麼仙府之內的東西,還不是任取任拿。

胖子沒有絲毫猶豫,他在謝搖籃另外一邊盤腿坐下,融身入第一層水幕禁制,開始煉化。

即便此刻,這仙府也依舊是無主之物,誰先煉化完成,就歸誰!即便他功法上不如這女修純正,但是倘若全力拚殺起來,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謝搖籃也注意到胖子的舉動,她心中並沒有覺得意外,騰出一絲力氣,將剩餘的十二顆定海珠祭在頭頂,十二個小點如星辰般盤旋,以免她拼盡全力煉化仙府之時,遭人偷襲無反擊之力。

她瞥了那孔雀和他大哥的方向,不知那貨是否還在,倘若在這種情況再被那孔雀的五色神光刷一下,她非得吐血三升不可。

這一瞥不打緊,謝搖籃險些心神不寧被反噬。

那孔雀確實還毛色焦黑地被他兄長拎在手裡,正瞪著亮晶晶的小黑眼貪婪看著謝搖籃頭頂的定海珠,瞧見謝搖籃凌厲的視線,當即吐出小尖舌搭在鳥喙上,眼睛一閉繼續裝死。

這孔雀被兄長捏著翅膀根,壓製得死死的,不足畏懼,令她驚異的則是一個不知道何時到達這裡的青衣道人。

薄唇高鼻,黑髮由玉冠豎起,青衣落拓清雅,一雙黑眸漆黑透亮,存著點淺淺柔柔的笑意。面熟,非常面熟。

這是那個閉關千年剛剛清醒就輕薄於她的睡美人,奇葩嬌嬌的原主人,曾經因為他,謝琅差不多吃了一桶乾醋,連武力威脅這種爛招數都使了出來。

殷舊墨,他,竟然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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