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81章 塵埃落定

雁然的天很少有不颳風的時候,只要刮著風必然攜帶著砸人不要錢的該死的黃沙。白懷水在京城待慣了,在黃沙漫天的雁然待著顯然有些受不住。

白懷水捂著鼻子也沒有的擋得住自己身體對著鬼天氣的反感,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徐季半合著眼睛本已經昏昏欲睡,白懷水這一個噴嚏把他從九霄雲外震回了邊陲小鎮。徐季抬手把矮桌上的茶杯遞到嘴邊,喝了一小口,對他那嬌滴滴的師弟說道:「你這次回來準備待幾日再走?」

「不清楚。」白懷水揉了揉鼻樑,還是覺得鼻腔里有些癢。

「到淹城那位應是在雁然待上兩三天,這貧瘠這地,京城的人都受不住。」

自家師兄這話裡有話,白懷水也習慣了,說道:「師兄你倒是跟我師侄生活久了,嘴皮子也溜多了,小時候吵架總是吵不過我們。」

徐季搖晃椅子的動作忽地停了,白懷水自知不該多說話,便聽徐季說道:「以前的事情莫要再提,我答應過要照顧好他,這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更好。」

「日後他若是怨你,你也心甘情願?」白懷水試探著問了一句。

徐季一拍桌子,「還敢怨我,看我怎麼收拾那孽徒!」

白懷水聳了聳肩,不跟徐季扯皮,「師兄我出去一趟,您自己待著吧。」

徐季哼了一聲,白懷水沒回頭一路往極樂寺走。胡離已經出了雁然城到了上墉城,江豫還領著他那一群小魚小蝦看守著極樂寺,給京城裡那位開道。白懷水三兩句就把江豫忽悠住了,伸腿就要往極樂寺裡面走。

若說這朝廷里的人,哪一點不好,便是太有忽悠,千戶大人也不能免俗,他把話繞在胡離身上,江豫就稍稍鬆了口。但白懷水沒想到自己邁進去兩步就被江豫給揪出極樂寺了。

大搖大擺不成,只好偷偷摸摸。晌午過後,白懷水順著後院的歪脖樹上了院牆,嘴裡叼著根狗尾巴草,拍了拍並沒有染上灰塵的長衫,慢悠悠得往極樂寺裡面走。

轉頭碰見一和尚,瞪著他,白懷水連忙笑容滿面問道:「小師傅,可知錦衣衛千戶大人江豫現下在哪兒,方才路走錯了走到這兒出不去了。」

那和尚狐疑的看了白懷水一眼,偏頭看了一眼右側,「這邊只有一個出口,你怎麼會找不到路。」

這極樂寺的和尚怎地這麼凶,白懷水眼見沒瞞住要露餡了,哈哈一笑往左邊一指,小和尚被轉移了注意力,白懷水化掌為刀劈暈了小和尚。白懷水站在小和尚旁邊懊悔怎麼沒找件錦衣衛的衣服穿在身上。

大概是說什麼來什麼,他剛走出小院,迎面便是一位目不斜視的錦衣衛,他捂著那人的嘴,小聲的說句對不住,把人弄暈了扒掉了衣服。

白懷水壓了壓帽子,盡量把臉擋住些,渾身上下不自在,因為錦衣衛的官服真是太丑了。有了這身衣服果然好辦了很多,至少那群凶神惡煞的和尚不會找他的麻煩,再說他穿成這樣,除非是江豫那個精明得什麼似的人精才瞧得出來,別人還是很好騙的。

很快他到了前院。

李廉清和那極樂寺的主持相聊甚歡。李廉清說著點了香對著極樂寺的金佛鞠了三躬,嘴中念念有詞,白懷水的位置剛好可以看到那金佛。

朝廷每年都撥款來修葺極樂寺,主持面露紅光,一瞧平日里伙食恐怕不錯。白懷水心裡想著有的沒的,仔細的看起那金佛來。他忽地覺得有些不對,那金佛……

肩頭被拍了一下,江豫猛地把他往後一拉,倆人都在眼裡看見了對方,江豫的眉皺在一處,將他從頭到腳打量個遍。

白懷水被他看得一陣冒火,把他爪子掰開,「別看了是我。」

搶了錦衣衛的衣服又出現在極樂寺,江豫看了白懷水一眼,問道:「你還很有理?」

「別吵,」白懷水見李廉清的注意力已經被吸引過來,他對江豫說,「你看那金佛似乎有什麼古怪。」

兩人仔細看了半晌,白懷水問江豫,「你看見了嗎?金佛的右眼下面有一行水漬。」

江豫倒吸了一口氣,早先便聽說極樂寺金佛流淚的事情,如今是親眼看到,白懷水伸手碰了江豫一下,笑道:「江大人該不會真覺得這事兒是佛祖顯靈吧?佛祖顯靈會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來顯靈?」

江豫撩了他一眼,說道:「想要命就小點聲,跟我過來。」

白懷水天不怕地不怕的,跟著江豫就走了。

「江大人有沒有興趣,跟我夜裡去看一看?」白懷水邀請道。

「我若是去了便是知法犯法。」江豫說道。

「不如你夜裡撤掉一半的守衛,給我點機會。」

江豫沒見過這般臉大無邊的人,一時有點不知道說什麼好,白懷水又說道:「江大人只需周官放火不需百姓點燈,迤嶺的案子我們無相禪斗沒少幫江大人的忙,如今卻是翻臉不認人了。我混進極樂寺又沒有需要江大人你的幫助,您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我又不會沒有眼力的去殺那個敗類李廉清。」

「敗類?」江豫奇怪得重複道。

「朝廷里的不都是敗類嗎?有什麼不對?」白懷水隨口說道。

江豫張了張嘴沒再說話,白懷水樂了一下,「江大人不用權當不認識我就可以,肯定不會給你惹什麼麻煩。」

白懷水說完就被江豫揪著又扔了出去。白懷水再被扔兩次就會崩潰。白懷水這次被扔出去後沒有在極樂寺旁邊轉,而是去吃了一頓晚飯。

等到天色暗了下來,白懷水又溜進了極樂寺。江豫並沒有扒掉他的衣裳,不過他就算把錦衣衛的衣服扒掉,白懷水也非要進這極樂寺瞧一瞧。

金佛流淚,他倒是要看一看有什麼古怪。

雁然極樂寺第一次金佛流淚是在很多年前,那一次白懷水也在,他在極樂寺轉了很久也沒有查到任何東西,他就不信多年以後故地重遊仍是什麼都尋不到。

大堂只有一個前門,門關著,門外守著兩個錦衣衛。白懷水靠在牆根下,罵了江豫兩句。不一會兒說曹操曹操就到,江豫走到門口與那兩人說了句話。

白懷水眯了眯眼睛,看著三個人說完話就走了。白懷水皺了皺眉,想不到江豫這麼好心,他推了門。

金佛已經被鍍了不知道多少層金,白懷水走得近了一些,不敢點燈離金佛更近了些。他貼在佛身上,此等大不敬的舉動,他也就私下做一做。

並沒有什麼異常他饒了半圈走到佛身之後,接觸的手心的感覺不太相同。他躍起,碰到金佛的上身,那溫度顯然更低。

這裡面藏了東西。

白懷水站在金佛身後,仔細敲了敲,有一處發出的聲音有些悶,白懷水伸手往內一推,金佛體內的液體便流了一手碰到空氣有些變成了氣體。

原來是這麼回事。

白懷水把手在衣衫上擦了擦,轉身從正門快步的走了出去。白懷水出門便撞見一人,白懷水心中一驚,李廉清眉皺在一塊,問道:「你在這兒做什麼,江豫呢?」

「李大人,方才屋裡的窗子被吹開了。」白懷水垂頭說道,「江大人方才叫了人跟他去寺廟的大門看守去了。」

白懷水並不清楚,李廉清到底有沒有信他所說的話,像李廉清這種人,一百個人說話他便是一百個人都不會信,一個成了精的老狐狸。

李廉清看了他兩眼,「下去吧。」

白懷水應了一聲,快步得退了出去。

他勾了勾嘴角,這隻成精的老狐狸,到頭來還不是宰到我手裡。

※※※

京城城門大開,門口的守衛揉了揉眼睛,白懷水雙腳夾住馬腹,從懷中拿出通關令牌,侍衛仔細的看了一下,揮手放行。

他連夜趕路還好在今日早上趕到了京城,他拍了拍白馬的腦袋,一路進入主城。

說起來他這樣大搖大擺得到宮中是不多見的。

他站在大殿之下,一身的白衫還沒換,龍椅上年輕的皇帝已經等了他許久。

年輕皇帝拿過白懷水送來的東西,一連說了幾個好字,大聲說道:「可以定李廉清的罪了,撤了李廉清的職,傳喚刑部。」

年輕皇帝自登基以後似乎總是這樣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李廉清當日穿著朝服在趕早朝的路上便被錦衣衛拿下。當日午時以叛亂定罪,斬首示眾。

一時間京城人人自危。

李廉清在朝三十多年,可謂是權傾朝野,上上下下認了一群乾兒子、乾女兒,平日里在京城橫著走都沒有人敢多說一句,他本以為可以隨意擺弄這個年輕的皇帝,他在背後使壞還妄想天下人誰也不知曉,卻沒想到被人惦記了這麼多年。

金佛流淚不過是李廉清擺在世人面前的一個幌子。那金佛是空心的,裡面藏著他在朝中貪污的贓銀,而金佛流淚之時便是他們將贓銀轉移,塞進冰塊,金身之內包裹的是銅,冰水變成水汽再流成水便產生了金佛流淚的錯覺。而萬通錢莊缺掉的已經兌換掉的銀票,不過是引入了贓銀,為了掩蓋多出的銀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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