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80章 線

客棧門口的紅燈籠被風吹得左右搖晃,白霧更重了一些。

白謠手中的東西,在場的各位都瞧了個清楚,唐良忽地說了句,「敢問這位小姑娘是用什麼法子打贏任盟主的?」

唐良認得白謠手中的琴弦,這東西瞧著不起眼卻是見血封喉的神兵利器,而且就是他唐門的東西,十六年前不幸丟失。

白謠哼笑一聲,「我只在乎結局,不在乎過程。打贏又如何,仍舊是死在我的手裡。」

她的眼神含刀,胡離沒有接話仔細的觀察起她身側的兩人來。這個情景與在任府那夜有異樣的相似。乘月樓的殺手像是白謠這樣大張旗鼓露著臉的實為少數,她身後的兩個殺手,俱是一身夜行衣,臉上戴著黑面罩只露出一雙眼睛來。

白謠左側那人下盤很穩,手中一把長劍指底,而右側那位,身材嬌小與白謠身量相似,又是一個姑娘。那女殺手雙手空空並無一物,胡離抬了抬視線卻與那女殺手的視線匯在一處。

女殺手冷冰冰的看了他一眼,隨後不在他臉上多加逗留。

胡離皺了皺眉。方才女殺手的那雙眼睛有些眼熟,這幾日他在淹城碰見的女子少之又少,江湖兒女皆在春日樓,而如果再說碰過面的便是那任盟主的續弦。

「妖女。」

白謠冷笑一聲,「我們今日前來只不過為了鴻蒙心經,其他人我們雖無冤無仇但今日你們若是與他們站在一邊便是與乘月樓為敵,白謠不介意多殺幾個人。」

江豫往前走了半步,大聲說道:「白謠你現在所說的話與你們乘月樓的所作所為似乎不太相襯。」

「哦?江大人有何指教?」

「別跟他們廢話。」白謠左側那男人低聲說道,「一個不留回去剛好交差。」

白謠瞥過臉,說道:「殺了人倒是痛快,出了什麼事情你自己和樓主交代。」

「白謠你若只為了鴻蒙心經而來,何必多此一舉殺了任盟主?」

白謠視線一轉,想到了什麼,笑道:「若非你們想為任盟主報仇?你們任盟主早已經把你們當做無數枚沒用的棋子,你們何必為他拚命。至於任盟主不過是與乘月樓有約在先,他沒有完成約定,對於我們乘月樓來說也沒有什麼作用。」

北派長老吼道,「你胡說!你這是污衊,任盟主幾十年如一日,在場的各位誰人不清楚他的為人?怎容得你辱沒他死後的名聲。」

「你們不信也罷,胡離和江大人兩人應是知道白謠所說的到底是真話還是假話。」白謠把話拋給了江豫和胡離,樂呵呵的站在一邊看笑話。

「胡小兄弟,妖女這話是何意?」北派長老問道。

江豫沉聲說道:「不知各位可記得武林大會當日,各位在春日樓所中的絕命散只是被延期發作並未解毒。當日我和胡離兩人受任簡任前輩的邀請到任家查案,案子是調查江湖上最近殺人奪寶的那股暗流。運氣好的是我們碰到了陰陽谷大弟子——韓驍。」

江豫對韓驍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此前在上墉城,韓驍便已經幫了我們的忙。韓驍的解藥被我們放在了當日武林大會的茶水裡,我們今日還能站在此處全要謝謝陰陽谷了。」

韓驍說道:「我師父在谷中潛心修行二十年,絕命散的藥方在江湖上一直是一個傳說。當日在上墉城碰到了絕命散,之後我便回到陰陽谷請教師父。師父聽聞之後配了解藥與我,叫我下山助人。」

「在此謝過陰陽穀穀主,改日我們必定上山親自道謝。」

……

「當日夜裡我們決定先離開任府,卻沒想到被任盟主以及幾個殺手攔住了去路,若非於求等人來得及時,我們已經已經死在任府中了。」

「任盟主為何想到你們兩個人的性命?他已經得到了武林盟主的地位,何必為難你們兩個人?」蘇小樓問道。

「想要為難我們的並非是任盟主,反而是乘月樓。如果我猜得不錯任盟主與乘月樓應是達成了協議,任盟主在乘月樓求得了什麼東西,而乘月樓則是需要在任盟主的幫助下把我們兩個困在淹城。」

白謠笑了一聲,「你們兩個倒是不太笨,倒是瞧著你們的樣子還想著任盟主以前的那些好處,你們倒是好好想一想,那日的醋魚到底是誰送到春日樓的。」

胡離接話說道:「當日我們與任前輩在魚館碰過面,魚館不可能在魚上做手腳,至於到了任府,任簡親自監工,但到了春日樓魚腹里就多了東西,而且還被下了毒。」

「乘月樓的殺手不是鬼。醋魚中的絕命散是任盟主向我們乘月樓討要的,而作為條件,魚腹中的拓片便是任盟主幫忙放進去的。」

「毒死這些人……」蘇小樓沉吟了一會兒,突然想到說道:「任盟主若非是為了連任下一任的武林盟主?」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白謠說道,「只不過任盟主無能,害的乘月樓損失了幾個得力的殺手,胡離他們也都跑了。」

胡離忽地叫了一聲白謠,白謠挑眉看過來,胡離卻對著白謠右側的女殺手的方向說道:「姑娘何必讓白謠一個人打頭陣,活生生背了殺任盟主的罵名。姑娘的這雙眼睛實在是熟悉,胡離想了許久,我們是在任府見過。」

女殺手冷冰冰的看著他,胡離又說道:「任夫人,我應該沒叫錯吧?」

身份被戳破,女殺手一步便走到前方,摘下了臉上的黑面罩,「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蘇小樓瞥了一眼女殺手,樂了,嘟囔道:「胡離都說了是因為你的眼睛。」

女殺手一個眼神瞪過來,蘇小樓明白自己的武功跟她並不是一個層次的,瞬間就不說話了。

任簡看了女殺手那樣臉,張了張嘴,隨後苦笑一聲,「本意是尋一個普通的女子好好過日子,這普通女子倒真是普通。你已嫁進任家五年,整日待在任府內,何曾想過你竟是乘月樓中的人。」

女殺手嗤笑一聲,「想要了解江湖上的消息,世上還有比任府消息更為靈通的地方嗎?」

任簡只覺得周身一冷,胡離他們所說的沒錯,乘月樓是有備而來,五年前,甚至是十年前,他們就已經想到要掀起江湖的風浪,並且把他們一步步逼到困境中去,再慢悠悠得收網,他們勝券在握。

「任夫人你在當日便從任府逃走,真不算得上是明智的選擇。」胡離笑道。

「我確實想要殺了你們再回乘月樓才是,可惜你們死了就沒有了任何價值。」

「任夫人你這般在任府浪費了五年,什麼都沒能拿到。」胡離說道,「只不過殺掉任盟主容易了一些,這也便是為什麼任盟主身上沒有任何的打鬥傷痕。白謠手中的琴弦如果我想得不錯應是唐門之物,也是任夫人的兵刃。」

「不知我說的是否正確,唐門主?」

唐良點了點頭,「琴弦在十六年前失竊。」

人群中有人說道:「十六年的那股暗流果然就是這乘月樓。」

「姑娘何必讓白謠出面冒充你?」胡離問道。

任夫人瞥了白謠一眼,對胡離喝道:「廢話太多……」

「乘月樓牽連著京城的萬通錢莊、綉樓……」江豫的聲音不大,卻將對方那三人的視線全部引到了自己的身上,江豫提了提嘴角繼續說道:「還有雁然的極樂寺。萬通錢莊遺失已經作廢的銀票並非是錢三斗為自己謀利,後來他死不過是因為辦事不利在朝廷面前露出了馬腳。極樂寺、萬通錢莊、綉樓,三方看似沒有牽連,背後卻連成一條線,而操縱這條線的正是乘月樓!」

「姑娘如今還是需要擔心自家樓主的項上人頭還保不保得住才是。」江豫擲地有聲。

這其中與極樂寺又有什麼關係,胡離偏頭想去看江豫,只覺耳側一陣風,濕熱的液體噴濺在了他的臉上。

胡離張了張嘴,感覺那東西飛濺到嘴裡,很腥。他僵硬著脖子轉過來,江豫的身體太重了,他伸手扶,卻連帶著他扯下去。

血從脖頸處一直往外冒,江豫壓著嗓子,血不斷的從脖頸和嘴裡往外冒,他張了張嘴對胡離說,「熬。」

雖然他已經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下手的人在眾目睽睽之下割了人的脖子,這時在對面的閣樓上悠然站定,搖了搖扇子,說道:「白謠你們聊了小半個時辰,不如我出面,一招便取一條性命,我聽了半晌,你們反而讓人家扼住了喉嚨,說出去丟了我的臉。」

白謠皺緊了眉,視線在江豫身上轉了轉,江豫的呼吸微不可見,手指顫了兩下,泯於沉寂。

「你殺了他便能解決逆轉這局面?」任夫人提高了聲音,「他知道我們的事情。」

「這樣殺了滅口豈不是更好,為你解決了一個棘手的對手,還不感謝我?」那男人手握著摺扇搖晃著腦袋,「樓主不是說留那姓胡的一條小命就好,別的人隨便我怎麼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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