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77章 牽連

「這一點大概只有任盟主自己清楚。」胡離應道,「乘月樓殺掉任盟主的目的是什麼。任盟主與乘月樓聯繫密切,總比因為武林大會推選的新盟主要好掌握一些,乘月樓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只有兩種可能,第一是他們掌控不住任盟主,而且任盟主發現了他們秘密,他們迫不得已殺人滅口。第二是這江湖中有另一枚比任盟主更沒有威脅性、更聽話的棋子。」江豫開口說道。

這話一出,兩人背脊一涼。乘月樓的手從背後伸過來,不清楚已經伸到何處,他們如同鬼魅,時而現身,時而消息,讓人防不勝防。而且那乘月樓在十六年前就已經虎視眈眈,其中銷聲匿跡而後又卷土而來,十六年之後的攻勢更為猛烈,除非將他們的目的所在擊斃否則他們不會罷手。胡離心中隱隱的覺出了有些危險。

他們消失的這十六年里,乘月樓隨時準備著,伺機而動,也許江湖上已經布滿了他們的眼線,甚至是朝廷中間。

「他們大費周章,洗牌武林,到底有何目的?」胡離想不明白,皺了皺眉,「乘月樓、萬通錢莊還有那綉樓,三者勾結的事情越想越奇怪。萬通錢莊掌握了市面上大部分流通的銀票、綉樓——京城最大的銷金窟、乘月樓一個殺手組織,這三者根本聯繫不起來,三者卻聯繫在一起到底是為什麼?」

他們一路走過來,似乎解決了一個又一個的問題,但卻在更大的沼澤里彌足深陷,越前進一步,陷得越深,被命運扼住喉嚨的感覺,讓人眼前驟然有一瞬的白光。

兩人沉默著在任家用過午飯,於求快步進了前廳,喊了一聲大人。

「這是白懷水送來的消息。」於求從袖子中抽出一張字條。

胡離狐疑的看了於求一眼。白懷水昨日方離開淹城,今日便遞了字條過來,而且那字條竟是送予江豫的。

江豫接過字條,展開,看完臉色有些不好看,凜然說道:「回春日樓。」

「怎麼回事?」胡離問道。

江豫快步的往外走,一步跨上馬說道:「乘月樓的下一個目標是春日樓。」

胡離心中一凜,按壓住了心中疑問,為何白懷水會知道乘月樓下一個目標是什麼,師叔到底有沒有離開淹城,似乎白懷水和江豫之間有一層他並不清楚的關係。

江豫跨坐在馬上,對於求吩咐道:「去找任簡,必要的時候請求任家幫忙。」

說罷,他與胡離快馬往春日樓那邊趕。

兩人到了春日樓的門口,客棧的門敞開著,靜得不像話,胡離瞥了江豫一眼,沒有吭聲。四處只有馬蹄敲在石板路上的聲音。他兩人下了馬,往春日樓里走。

大廳的擺設如常,沒有任何打鬥的痕迹,只是窗子和門都開著,櫃檯上的賬本的賬頁被風吹起。

江豫抽出綉春刀擋在身前,重心下放,微微矮了身,大聲說道:「既然來了,何不出來見一面。」

「我們從迤嶺一直追到淹城,擇日不如撞日,趁著我們都在,客棧里好酒好菜……」胡離胡說八道了半天,突然從樑上飛下一人。

胡離只覺身後殺氣凜然,抽刀抵上,兩兵刃相抵,胡離被震得退了半步,那人卻是氣定神閑得翩翩一轉,右腳微微挪了半步定了身,立在原地。

兩人瞧見那人之後,俱是一驚。

眼前這人壓根沒打算掩飾自己,連個劣質的面紗都沒有戴,大大方方露著臉。這人胡離和江豫再熟悉不過,說起來還是他師叔的老熟人。

「白謠?」

白謠抿了下唇,微微提了嘴角,沉聲說道:「還認得我?」

胡離將白謠自上而下的打量,方才與他的刀相抵的兵刃到底是什麼,只見白謠兩手空空,根本不見兵刃。

「你是乘月樓的人。」江豫開口說道。

「不錯,但到最後關頭才知道,已經太晚了。」白謠回道。

胡離不忍笑出聲,白謠瞪了胡離一眼,「你笑什麼?」

「白姑娘怎麼知道現在是最後關頭?」胡離說完便正色又道:「其實白姑娘是乘月樓的人並不讓我驚訝。」

白謠似乎很有興趣聽胡離說這些,胡離微微頓了一下才又說道:「有天夜裡白姑娘在春日樓下徘徊,還有那日送走師叔的時候,白姑娘也出現過。」

白謠面上不動,嘴上說道:「單憑這兩點與我是乘月樓的人有何關係?」

「並非是這兩點,而是因為白姑娘是綉樓的人,錢莊案白姑娘有牽扯,應是清楚案件最後到底查清了什麼。再說另外一點,綉春樓的老闆為什麼會派一個普通的姑娘孤身一人到京城的綉樓美其名曰是學習呢。」

白謠笑了兩聲,不想糾結在這些沒用的問題上面。

「他們人呢?」江豫問道。

「死了。」白謠吐出兩個字來,「如果你們把鴻蒙心經乖乖交出來,我且饒你們的小命。」

對於一群武林高手死亡的消息,胡離並不信,這客棧上上下下沒有任何打鬥的痕迹,若是說人死了太不可信。

白謠說罷左手微微上抬,本藏在袖中的手腕露了出來,而手腕一甩,胡離這才發現她手腕上纏繞著一圈細絲,那東西一甩便從手腕上逃脫了,她兩手各握一邊,她手中的這條線,彷彿脆弱不堪,而方才胡離與她交手,心中清楚這東西殺人,又狠又准,若是她想便是把人一分為二也說不上困難。

胡離說道,「是你殺了任盟主。」

白謠抬了抬下巴,「不錯就是我,用這根琴弦輕輕割開了他的脖子。」

「方才你說要我和江豫交出鴻蒙心經,鴻蒙心經不在我們的手裡。」胡離說道。

白謠抿嘴一笑,像是聽了什麼好笑的事情,突然止住了笑說道:「胡離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

裝什麼,胡離皺了眉,說道:「我手裡沒有你們想要的東西。鴻蒙派已經消失十六年,你們找誰也不該來找我。」

「胡離你還不清楚嗎?」白謠打斷胡離的話,一字一頓的說道:「無相禪斗便是十六年前的鴻蒙派……」

白謠話音剛落,身後一人閃現,在場的人皆是沒瞧清那人究竟是怎麼進春日樓的。白謠回神抵擋,但速度卻不如那人,白謠堪堪擋住了這人來勢洶洶的一招,推出掌中的琴絲,那人卻在眼前消失了,隨即她的後脖頸被划了一刀,她躲開一些避開了重要的部位。

她捂著後頸,冷漠得站在原地,見了那人之後,冷聲說道:「白懷水?」

白懷水用拇指擦乾淨匕首上的血跡,弔兒郎當的說道:「是我沒錯。白姑娘好久不見啊。」白懷水穿得還是走時的那件白衣,髮型沒亂,衣衫也沒亂,翩翩佳公子的模樣站在三人中間。

「白姑娘此番前來撲了個空真是不好意思。」白懷水的模樣沒看出有半分抱歉來。

「是你!」白謠憤恨的看著白懷水。

她到春日樓奉命將這群武林人士一網打盡,隱藏幾日準備動手,整個客棧的人突然憑空蒸發。

「我怕他們誤傷了白姑娘,於是就讓他們先行離開了。」白懷水大言不慚的說道。

白謠氣得渾身顫抖,白懷水笑了,說道:「別傻站著了,匕首上有毒,你還是先顧好自己的命吧。」

話罷,白謠已經奪門而出。白懷水瞅著白謠的背影好一會兒才轉過身來。

江豫開口說道:「你轉移了春日樓的人為什麼不在字條中說明。」

白懷水無辜道:「我剛回來哪兒有時間轉移那麼多人。」

剛才說了話的人現在完全否認了,簡直讓人辨不清他嘴裡到底哪句是真是假,白懷水繼續說道:「剛才我騙她的。」

胡離良久沒說話,白懷水將他從頭到腳好好的瞧了一遍,然後說道:「一根寒毛都沒傷到,回去和師兄也好交差。」

「師叔你似乎特別喜歡騙人玩。」胡離開口說道。

白懷水臉部紅心不跳的說道:「是啊,不過肯定不會騙你們的。」

「無相禪斗和鴻蒙派是什麼關係?」胡離步步緊逼。

白懷水微微扯了嘴角,顯然有點尷尬,「這個……你師父你大把年紀,我總要支持他的決定。」

這算是認了。白懷水內心一陣崩潰,這麼快就把底兒交代了,徐師兄大概會把自己的腿給打斷吧。

「別的我不清楚,你別再問了。」白懷水一口氣提上了,死也不再鬆口。

「不指望你。」胡離瞥了白懷水一眼。

白懷水湊到江豫身邊,埋怨道:「江大人把我師侄拐壞了。」

江豫挑眉,「難道不是你先瞞著他的?」

「這是我們門派的事情,江大人攙和得明白嗎?」白懷水悠悠然抱了胳膊,又小聲說道:「再說了這裡面也有江大人的份兒,您還想洗脫罪名不是?」

江豫看了白懷水一眼,說道:「總比你好一些。」

江豫說完便走,白懷水摸了摸額頭,好一會兒才跟上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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