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67章 淹城

卯時,起了霧。

官道上晃出兩個身影來,霧蒙蒙的露出些輪廓來,馬蹄敲著路的聲音卻清晰的傳了過來。眼睛瞧不清楚,聽覺變得格外的敏感。

胡離扯了一把韁繩,與江豫錯了半步遠。

白霧將人攏在其中,胡離只能瞧清江豫的半張側臉。

「江大人,我們這樣大搖大擺的進淹城,是不是欠於考慮。」胡離問道。

話罷,江豫看了胡離一眼,應了一聲。不否認也不肯定。

城門已開。

門口左右無人。兩人毫無障礙的進了淹城。

淹城處於大明腹地,群山環抱。江湖和朝堂有時可謂是涇渭分明,就比如這淹城,朝堂的手伸不到這兒,江湖自然也不會到京城去耀武揚威。

造成這樣情況的,多半還有淹城的地勢。這易守難攻之地。

城中路上無人,胡離說道:「淹城早應該熱鬧起來了,為何像座空城。」

江豫的視線放得遠些,便瞧見白霧中偶爾閃現的一絲紅光。

「我們去那邊。」江豫開口說道。

「江大人膽子不小。」胡離瞥了一眼江豫,調轉了方向,往江豫所指之處走。

進了十幾步,那紅光便瞧得清楚了。

一隻紅燈籠掛在樓閣的二層。

不知這樓閣到底有多少層,在其下往上瞧,白霧將二層之上都遮得了個嚴實。

樓閣門戶大開,酒香從中內散了出來。是個酒家。

酒家的小廝小跑迎了出來,說道:「兩位少俠可是要住店?這淹城大小的店家,能喝酒又能住店的可就只有我們春日樓一家。」

這話誇得太過分了。

淹城此處若是找不出另外一家便是出奇了。

胡離並不吭聲,旁側的江豫拉住了韁繩,停了。

怕是今夜要在此處停腳了。胡離看了一眼那匾額上的春日樓三個字。在瞧那門戶之內,三五人坐於一處,此刻許是清楚門外胡離兩人的存在。

胡離微抿了嘴,感覺已經被門戶之內人的視線纏住了。

江豫下馬,小廝便將韁繩握在了手裡。

「這店內江湖名士不少,江大人就不怕露了馬腳?」胡離小聲說道。

「江湖上名門正派雖然兩隻手數得過來,但各路的小門派,記錄在朝廷案上的、沒有記錄的,數不勝數。他們前來是為了武林大會,」江豫頓了一下,又說道,「你若是不犯人,他們也不會對我們如何。」

胡離沒開口,已將小廝馬牽至馬棚,放置了草料,轉身引兩人入店。

「兩位不如先喝上一壺酒。」小廝引兩人在窗邊的位置坐下。

「兩盤小菜,一壺溫酒。」胡離從善如流的坐下,隨後對小廝開口說道。

長刀覆於長桌上,小廝虛瞄了一眼,笑臉以對應了一聲,走掉準備去了。

偌大的客棧,臨近窗口的位置卻都空著,其餘的基本坐滿了。

若是在尋常的客棧,便是這窗口的位置最為招人喜愛。

「江湖人士果然非同一般。」胡離嘆道。

放著窗口的位置不坐。胡離往外瞧了一眼,心中也稍有了數,大霧天若是坐在窗口也無美景可賞。

兩人坐了一會兒,放在他們兩個人身上略帶審視的視線仍在。

「胡公子?」有一聲音突兀的冒了出來。

胡離遁聲望了過去,便瞧見蘇小樓朝兩人走來。

胡離瞥了一眼江豫之後,轉頭看向蘇小樓。

「原來兩位到了淹城,怎地沒聽說半點消息。」蘇小樓心切的與胡離說這話,在說話時便毫不客氣的在胡離身側坐下。

「來得匆忙,沒有多做準備,一路從京城趕過來,」胡離說道,隨後試探道,「我們應是沒有晚吧?」

「自然沒有,我隨我師父而來,早了五日,」蘇小樓笑著眯縫了眼睛,又說道,「徐前輩只派了你們兩個前來?」

「師父他最近身子不太好,於是只好派我們前來。」胡離順著蘇小樓的話接了一句。

蘇小樓與江豫算是有絆子。

如今身在淹城,若是提一句江大人,怕是淹城的人不會饒了江豫,順便也會把胡離拉下水。

胡離抿了一下嘴。但蘇小樓話里話外都沒有吐出關於江豫的半個事,而是把他和胡離的身份抖落了個清楚。

蘇小樓是何意思,胡離有些摸不準。

江豫乾脆不吭聲,但蘇小樓坐在對面摸不清此人的套路,確實是個極大的隱患。

「不如待會兒讓蘇某帶兩位在淹城內走一走,武林大會還有兩日才開始,閑著也是閑著。」

「好。」胡離應下。

蘇小樓說完便與兩人告辭了,胡離目送著蘇小樓順著樓梯上了二層。

他收回了視線,對江豫說道:「蘇小樓這一走,便是沒有人再盯著我們瞧了。」

江豫抿了一口酒說道:「與丐幫人相交甚好,在座的人雖是不知你師父徐前輩是誰,也便清楚你我二人確為江湖中人。」

胡離點頭,眉目微微皺了皺,「蘇小樓與你並未有交情,當時把他趕出京城的帳應是全部算在你的頭上。他這般幫你,又是為何?」

江豫挑了挑眉道:「怕是蘇小樓有什麼是有求於我們兩個。且等他來尋我們。」

胡離並不清楚,江豫在京城做錦衣衛,為何要跑到淹城來湊熱鬧。混進武林大會,稍有差池便是被武林高手圍攻,任他江豫插了翅膀都跑不掉。

更奇怪的是非要拉上胡離一起。

「你是不是覺得一個人找死太寂寞了。」胡離突然問道。

江豫把酒杯中的酒水一飲而盡,嗯了一聲。

胡離手覆在長刀上,忽地一抓。

不遠處隔壁桌,那五人圍成一桌,一水的青色衣衫。瞧著便是名門的模樣,江豫見胡離的視線,便開口說道:「連山派的人。」

這五人年紀尚輕,說話沒個分寸,只聞一人問道:「藏書閣中的那東西已經丟失半余月了,不知大師兄是否已經找到。」

話還沒說完便被旁側一人打斷,冷聲說道:「小師弟話不要亂說。大師兄就快回來了,他自來賞罰分明,即使是小師弟憑著年紀小也討不著好處。」

先前說話的人啞了聲。

想來這也是門派中的密聞,如今被擺在了檯面上說。胡離沒有偏頭去看,小聲對江豫說道:「他們所有的藏書閣的東西是指?」

「不清楚,」江豫應了一句,隨即又說道:「不過最近各路門派的秘籍、兵刃無故失蹤,追查也沒有下落。今年的武林大會人數應是比以往更多,他們不單是為了比武,多半也因為此事。」

「名門的東西也這麼好偷?」胡離笑道。

胡離的話音剛落,連山派一人突然瞥了過來,顯然是聽見了他這句話。

胡離朝那人拱拱手,笑著點頭。

那人顯然沒想到胡離的臉皮這麼厚,僵硬了片刻把頭扭了回去。

蘇小樓從樓上下來,對胡離兩人說道:「走吧。」

三人一道往外走,大霧還沒散。

「這麼重的霧。」胡離說道。

蘇小樓抿嘴笑了一下,說道:「淹城一向如此,常年的大霧天,三尺之外什麼都瞧不清楚。」

他說完話鋒一轉又道:「沒想到江大人這麼有閒情逸緻,跑到淹城來。」

「是了,京城待太久了。」胡離應道。

蘇小樓看了胡離一眼,轉而對江豫說道:「江大人我們話便擺在檯面上說,方才算是我幫了你們一次。這淹城不必京城,江大人身邊一個侍衛都沒有,這會兒只能與我一件事抵一件事的債。」

江豫挑了下眉,「之前在京城也算是你幫了忙。」

「喲,」蘇小樓挑了眉說道,「江大人也沒那麼狼心狗肺。成,我帶你們去見丐幫那幾個長老。丐幫前天夜裡丟了東西。」

又是丟東西。

江豫所說的果然沒錯,江湖上名門開始陸續丟失各樣的珍寶。

能讓丐幫這般提到嘴邊又緊張的,想必也不是什麼寒磣的東西。

「你覺得我會有辦法?」江豫說道。

「京城都說,江大人什麼案子都破得了。」

蘇小樓把大帽子往江豫的頭上一扣,江豫不甚在意,說道:「走吧。」

三人不過走了一條街,又繞回了春日客棧。

客棧二層的天字一號間。

剛要推門而入,便聽見樓下傳來聲音。

蘇小樓本是已經抵在門上的手,霎時收了回來,轉身對兩人說道:「先下樓看一看。」

三人到了大廳。

春日樓的門口便是有一排侍從賬台一直排到了春日樓的門口,一人手中端著一托盤,為首的那位相貌周正,舉手投足之間倒是有大家的風範。

「諸位前來淹城,任盟主特地差在下送予一道醋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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