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58章 上門

胡離並沒有說話,兩人看了一會兒燈火似乎覺得意興闌珊。

「錢三斗是他的名字?」胡離側身問道。

這名字他在白懷水口中第一次聽到,而後在江豫口中也聽到了相同的。

「自然不是,他只是為了三斗米肯把腰都折斷的人,」江豫說道,「視財如命,京城的人私底下叫他錢三斗。」

「站在門口迎我?」白懷水的聲音輕鬆入耳。

人從黑暗中倏忽突顯出來。

白懷水穿著白衣,沒拎著他那恍然眼的寶劍,這會兒瞧著順眼許多,儼然一翩翩佳公子。

只是一說話便是不要臉。

「大半夜不睡覺都在門口當門神?江大人好雅緻啊。」白懷水進了院子,還不忘刺江豫一句。

「白懷水又光臨綉樓了。夜夜笙歌也不過如此。」江豫轉身一刀又捅了白懷水。

胡離不搭話,反正打嘴架也不會鬧出人命。

「非也非也,江大人是常客才是。綉樓的老闆認得江大人。」白懷水不服輸道。

「我今日未去。」江豫擲地有聲,「自打你到了京城,綉樓就沒少光顧,還曾留夜兩晚。」

家底兒被抖落個乾淨,白懷水火氣躥到腦袋頂上,幾乎要炸開花。

轉瞬他的厚臉皮又佔據了上風,白懷水幾乎是恬不知恥的說道,「綉樓是京城最大的銷金窩,我難得拿到江大人的錢,不去揮霍一番也對不住江大人。」

白懷水似乎覺得氣勢沒有被掰回來,於是繼續說道,「再說,上個月江大人還親自策馬送我出了京城。我們這般情分,江大人就莫要在我小師侄面前說這些話,把他教壞了。」

話罷,白懷水一抬手表示不想再聽任何話,扭頭就回房間去了。

胡離瞥了江豫一眼,說道,「一個月之前你送我師叔出了京城?」

江豫說道,「嚴格來說。是我騎馬把他驅出了京城。」

「他沒騎馬?」

江豫說道,「他那時剛新買了一把劍回來,沒來得及騎馬。」

「你追了多久?」

「小半天。」

……

難怪白懷水會對江豫有這般大的仇恨。

被江豫騎著馬追,手裡還握著一把寶劍。

一路出了京城,江豫還不肯罷手。

胡離強忍著沒笑出聲,極努力的撇了撇嘴,「他後來回京城,你知道?」

「知道,」江豫應了一聲,「白懷水取了他的馬,沒耽誤就出城了。」

白懷水八成還以為自己騙過了江豫。

結果仍然是在人家的眼皮子底下。

胡離突然為白懷水悲哀了一小會兒。

兩人各回了房。

胡離剛合上門,白懷水便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端了桌上的茶喝了起來,「快要入秋了,天還這麼熱。」

「秋老虎。」胡離簡簡單單應了一句。

「操太多心會變老,這話真不假。」白懷水白了一眼胡離,「這麼老氣橫秋的話也是從你嘴裡吐出來的?」

「不然要說什麼?」胡離接受到白懷水的眼神,努力的回想了一下白懷水當日離開京城的倉皇,便同情心泛濫,說道,「下次我會附和你。」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啊,」白懷水說罷抿了一下嘴,「錢三斗來了沒?」

「派他小廝來了一次,半個時辰之前自己來過一次。」

「都拒絕了?」

胡離點了點頭,說道,「錢掌柜方才借口師叔的扇子落在錢莊進了江府。」

「瞎說,我扇子不就在我手裡。」白懷水得意的搖了搖摺扇,「錢三斗手段越來越低級了。」

「錢掌柜說那是魏王常拿在手裡的摺扇。」胡離說道。

白懷水立馬瞥了胡離一眼,輕飄飄道,「扇子在哪兒呢。」

詞人李煜的扇子。

傳聞如今世上只剩下三把。一把在當朝皇帝手中,一把在陰陽谷,另外一把在魏王手裡。魏王兵敗,扇子也不知所蹤。

價值連城。

錢三斗這是下了血本了。

「我順水推舟送予他了。」胡離理所應當的說道。

敗家子!

白懷水在心裡默默的說了一句。

面上卻掩蓋住內心的波濤洶湧道,「做的不錯,無功不受祿。若是收了,錢三斗那廝肯定扒在你身上了。」

白懷水在胡離房間小坐了一會兒,後來由於心滴血滴得過痛,於是去休息了。

次日清晨。

雞還沒叫。

錢三斗便被江府門口的護衛攔住了。

鬧得街坊四鄰看了一會兒笑話。

直到江豫出了門,瞧見是錢三斗才把手下人屏退,江豫看了一眼錢三斗。

這廝帽子都是歪的,索性衣服穿得還可以,江豫將人從頭到腳打量個遍。

錢三斗覺得嗖嗖的涼氣從腳底往頭頂上冒。江豫穿著飛魚服,腰間別著綉春刀,一臉的冷色。

「江大人惹到什麼人了,大清早吵什麼呢?」白懷水順便撿了個樂,瞧見人之後卻是錢三斗,當即提了提嘴角,抱著胳膊站在江豫身側說道,「我師侄昨日不是已經拒絕過你了,你還來做什麼?大清早的,江大人可不是好惹的角色。」

白懷水把江豫拉出去挨刀。

江豫只是撩了他一眼,並沒有理他。

錢三斗笑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道,「我突然之間想起一件事兒來,沒顧得上時間就跑過來了。江大人還請多擔待。」

「什麼事兒,屋裡說?」

「誒,好。」錢三斗如蒙大赦,立即抬腳往裡走。

白懷水並不急著隨錢三斗一起往裡走,反倒是對江豫說了一句,「要遲到了,江大人還不抓緊時間,天天踩著時間也真是穩穩噹噹。」

諷刺完,白懷水轉身回了屋,生怕一個不留神,錢三斗把他乖師侄坑掉了。

一進屋。

胡離正擦著他那把長刀。

錢三斗坐在胡離對面,沒吭聲。

白懷水大抵是忘了,當日在無相禪斗,胡離是怎樣三言兩語便將金刀門的人怒氣挑起來了。

白懷水輕咳了一聲,「錢掌柜要說什麼便說。」

錢三斗看了一眼兩人,開口道,「只是一件小事,但現在想起來倒是有些可疑之處。兩個月之前,錢莊遭過一次毛賊。那賊太傻了,在錢莊轉了一圈,硬是沒撬開庫房的鎖頭,從院牆上跳下來摔斷了腿。」

「這事兒沒進官府?」胡離問道。

「就這點小事,私下就了了。」錢掌柜說道。

「現在這笨賊呢?」白懷水搭了句腔。

「抬回家去沒兩天一命嗚呼了。」

「摔倒腿又不是摔到腦袋,」白懷水一愣,「蠢死的?」

「他家在哪兒?」胡離問道。

「孤兒,只有一間破房子。」錢掌柜說道。

「就這件事,勞煩您老這一大早跑了一趟。」白懷水弔兒郎當的說道。

錢三斗嘆了口氣,說道,「我如今確實也沒了別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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