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56章 凡事問心不問鬼

三人行至後院。

越過歇腳的小花園,走過魚池上的拱橋。

胡離向魚池了看了一眼。

三五成群的錦鯉。

不愧是錢莊,魚池上都要架上座橋的。

錢掌柜在一間房門口停了腳步,他說道,「就是此處了。」

胡離微蹙了眉。錢掌柜推門進屋,白懷水緊隨其後,胡離則是遁了後。

這一處很隱蔽,任誰也想不到已經作廢的銀票會在錢莊的後院。

房間的南牆撐著一個大書架,書架將牆完全的掩住了,書架之前是一張長案。

胡離打量著這個房間,很普通,沒有什麼特殊之處。

錢掌柜手搭上書架,兩手一撐,書架便從中間割裂,各朝一邊,露出南牆來。他手掌附在牆面上,隨即一抓,牆上竟然憑空出現了一個抽屜。

是暗格。

他從暗格中拿出一個紅綢子,隨即合上了暗格。

胡離再瞧那牆壁,其上竟是瞧不出一點端倪來。

錢掌柜將紅綢子放在桌上,小心打開。紅綢子中間包裹的就是作廢掉的銀票。

「萬通錢莊的銀票,一年換一次樣式,這件事每年的四月便開始籌備。一部分已經先行銷毀了,餘下兩千張以備不時之需,三百張還沒有收回,四百三十餘張已經在我們手裡,庫房裡只剩下一百張。」

「也就是說還有一千多張會回到你手裡。」白懷水無情的補了刀。

「這處還有誰知道?」胡離問道。

錢掌柜沉吟了一下,「只有我一人。」

胡離皺了下眉,隨即又問道,「最近可曾發生什麼事情,或者是見過可疑的人?」

錢掌柜皺著眉,想了一會兒,否認道,「沒有什麼可疑的事情。」

一點可靠的情況都沒有。

眼前這位連個丟失的日期都不清楚。

偷銀票的是誰更是鏡花水月。

沒譜的事兒。

白懷水搖了搖扇子,說道,「錢掌柜你讓我們兩個抓鬼啊?南牆跟那邊一排算命的,您拿著您的錢跑過去,他們肯定都樂意,甭管你是測字還是生辰八字,都成。」

「白公子,你就別尋我開心了。」錢掌柜有些著急。

「分明是錢掌柜在戲耍我們叔侄兩人。」白懷水悠悠然站起身來,作揖道,「我們先告辭了,錢掌柜勞煩去請別處神人。」

說罷白懷水便將胡離拉走了。

錢掌柜還想多說兩句,可沒想人都已經不見了。

出了錢莊,白懷水整理了一番衣袖,嘆道,「小路難走,人生難啊。」

胡離瞥了白懷水一眼。

如此在意形象。

方才在錢莊離跳來跳去心裡怎麼沒想想形象。

在錢莊里飛檐走壁,也算是頭一遭了。

他師叔輕功了得,惹事了就跑,跑得快至今他還沒人抓到過。不然他那二腳貓的武功再加上那張欠揍的嘴,早被打得爹媽都認不出來。

「怎麼樣,衣衫還亂否?」白懷水騷包的問道。

隨即他便得到了胡離的一個白眼,胡離道,「若是怕衣衫亂,便莫要跑。」

白懷水絲毫不在意,挑了挑眉,說道,「小屁孩懂什麼。逃命的時候還會害怕衣衫亂?生命至上。不過,但凡你師叔我大難不死,衣衫和頭髮就不可亂的,不能忍受。」

「還有,若不是我拉著你。那精明鬼三兩句就又把你忽悠上道了,」白懷水瞥了胡離一眼,往衚衕外走,「他這事兒丟到官府里,官府憑著他那區區一點點線索抓到人,我白懷水便從綉樓樓頂上往下跳。錢三斗人精似的,若是知道是件麻煩事兒,還能讓他用那點破錢就把你打發了。」

「師叔還知道綉樓啊。」胡離若有所思道。

綉樓他不過拉出來溜溜,一下就被他師侄給抓住了,白懷水擺擺手說道,「綉樓不是重點。」

他們跳出來所在的位置是在萬通錢莊的後門。

後門被封死了。

小路乾乾淨淨的,一點綠蔭都沒有,兩人順著牆根走。

「你看這錢三斗,後院牆旁邊的樹全砍光了,他精著呢。」白懷水說道,「誰在他頭上拔根毛,他能反過來拔你三根。」

「嘖嘖,也就只有我能和他做生意了。」

兩人出了小衚衕,大搖大擺的路過了萬通錢莊的門口,是白懷水帶路,他臉皮厚向來是心裡怎麼舒服怎麼來,胡離道,「師叔,你在京城怎麼活這麼多年的?除了輕功之外,你可是還有什麼別的逃命法寶。」

這諷刺簡直是奔著臉來的。

力道之大恨不得把他拍出大明的版圖去。

白懷水定定神,看了一眼他家這個沒良心的師侄,淡定得說道,「敵不動我動,敵動我亂動。十字箴言,回去好好背一背,熟練了在這京城就能把江豫狠狠的踩在腳下。」

胡離下眼皮抖了抖,「師叔和江豫多大的仇?」

白懷水抬抬眼皮,笑道,「一個月之前江豫親自從我出了京城,我們好著呢。」

話罷,白懷水又說道,「這幾日錢三斗會派人上門來尋,記住。第一若非本人,不見。第二若是本人沒有乾貨,不接。擺攤兒做生意還要看人看事,錢三斗坑人坑到我頭上了,嘖。」

「晾他幾天,肯定搖尾巴晃腦袋得跟上來。」

一口篤定錢掌柜會再來。

胡離倒是對這件事沒什麼過大的感覺。

錢沒沾到他手邊倒是不會心疼。

不過這事若是傳到徐季耳朵里,肯定哭天搶地。

「不信?」白懷水看了胡離一眼說道,「他在京城尋不到下一個人選。不若我們就和他走著瞧,除非他樂意向官府尋求幫助。」

白懷水抽出摺扇,搖了搖,抬手就對城南根下邊算命的打了個招呼。

京城城南根清一色蹲著的都是算命的。

說白了,京城裡蹲著的都是手藝人。

蹲路邊攤的,蹲算命攤的、茶攤的、歌姬們也是蹲著的。

胡離和白懷水當然也是蹲著的。

面朝黃土地,舉頭三尺有神明,凡事問心不問鬼。

「很熟?」胡離問道。

方才在錢莊里還三兩句說南城根下面都是騙人的,白懷水瞥了胡離一眼,拿紙扇點了一下胡離的肩膀,「算命是算你的命還是算銀票的命,錢三斗就算日夜摟著銀票睡覺,料想也說不出沒張銀票的生辰八字。算命的與我說過,生辰八字的那種卦最准。」

詭辯。

胡離心裡想到,嘴裡卻問,「你算過?」

白懷水輕輕笑了一聲,顧左右而言它道,「命會越算越薄,還是不知道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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