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52章 白謠

兩人擇了一處靠窗的位置。

白謠微抬了下巴,「淮河就在眼前,京城最大的銷金窟就在對面。」

胡離這才清楚,這條街背對的正是京城的淮河。

淮河是條運河。

三百年前的皇帝,一時興起,勞民傷財幹了件當時的缺德事。

沒想到百年之後,卻成了造福一方的好事。

淮河上貨船日夜往返。

這會兒天已經徹底黑了下來。

當然淮河之上除了貨船,也少不了畫舫和王孫貴族的遊船。

畫舫上的歌聲隨著風吹過來。遊船上燈火通明,似乎是天幕上的星星點點映在其上一般。

「胡公子怎麼到京城來了,」白謠轉過頭對胡離說道,「一個月未見了,迤嶺的事情早就解決了吧。」

胡離瞥了白謠一眼,白謠燦然一笑,「雁然城的人都傳遍了,黑馬鏢局的事情。」

胡離並未回答,反而問白謠道,「胡離才該問白姑娘,怎麼到京城來了。」

白謠手指撥弄了一下茶杯,說道,「老闆之命不敢不從。」

「白姑娘何意?」

白謠噗的一下笑出了聲,隨後正色道,「我們老闆叫我來京城裡看看花魁,瞧瞧她們怎麼勾引男人的。」

話說得太坦然。

聽者都有些感慨。

「說不定學成回去,也能找個人嫁了,」白謠說著沖胡離眨了眨眼,「衝冠一怒為紅顏那種。」

胡離被白謠逗樂了,說道,「那胡離先祝賀白姑娘了。」

胡離坐在白謠對面還算自在。

白謠有什麼便說什麼,大大方方,比世上的很多男人要磊落。

當然她也如她所說。

她坐在胡離旁邊,酒肆中沒有一個姑娘膽敢跑到前面來。

白謠這一身白和非凡的氣質,怕是誰瞧都覺得是哪一家的大家閨秀才是。白謠指了指淮河,問道,「去過嗎?」

胡離說道,「才到京城不到三個時辰。」

白謠站起身來,矮了身子敲了敲木桌說道,「我花錢雇你,你陪我去傳聞中那個銷金窟。」

淮河邊的風更大一些,吹在身上倒是舒服。

船家撐著船,笑眯了眼睛,「坐穩,開船咯。」

胡離面不改色的坐著,懷裡是白謠給的銀子。

收了銀子自然要辦事的。

他本是要拒絕,但白謠雙手在木桌上一撐,「雁然城誰都求你幫過忙,白謠還未曾求過你一句。你誰的銀子都收,不收白謠的便是看不起白謠。」

白謠這話一出,胡離便收下了。

隨後跟她坐上了船。

白謠坐在他右手邊,正拿著他的黑臉面具玩,胡離分明感覺到自己似乎上了賊船。

很快,兩人便到了淮河的對面。

胡離發現他白日所見的繁華,與這一處比起來是大巫見小巫。

淮河的對岸,全都是些有錢人才能玩的玩應。

胡離看得眼花,他很懷疑這樣的地方應該是有地下賭場的。

若是真的有,那膽子真大,在天子的腳跟下犯事。

白謠把面具戴在了臉上。在此處倒是不會引人注意,斜對面的一個小攤子便是在賣面具。

路上行走的人,自己有自己的事兒要便,更不會覺得這姑娘有什麼奇怪之處。

「常在這兒逛的人,都是王孫貴族,」白謠小聲對胡離說道,「商就算再有錢,也不敢在這兒大搖大擺的走路。在這兒認人,不認錢。」

認人不認錢。

胡離倒是第一次聽說世上有這種地方。

「兩樣都不沾,你跑來做什麼。」胡離揭穿道。

白謠默默的在胡離身上貼了個無聊的標籤,隨後說道,「你不是,你不會裝嗎?拿出點氣派來。」

什麼是氣派……

胡離僵硬的走了兩步,還是決定無視白謠,做回自己,他說道,「我只是你的隨從,不需要氣派。」

白謠很想打胡離一頓,但是她打不過,於是說道,「行,你別說漏嘴就行。我老闆還算不錯,塞給我不少銀票。」

「不認錢?」

「裝模做樣也要有個證據吧,」白謠拍了拍腰間鼓鼓的荷包,「哪個王孫貴胄不帶大把的銀票出門,一晚就揮霍出你一年賺出的銀子。」

兩人在人群里竊竊私語了好一會兒,白謠在一店門口停住了腳。

胡離立馬察覺到了店裡的脂粉味,抬頭一瞧,便看到綉樓兩個大字。

當即覺得有些熟悉,後來方才想起來。

雁然正有一家綉春樓。

感情雁然的綉春樓是個贗品。白謠瞥了一眼胡離說道,「我們家老闆和綉樓的幕後人有點牽連,不然也不敢明目張胆的摘了綉春的兩個字,還大搖大擺的填上一個字。」

「你知道我在想什麼?」

白謠抱了胳膊說道,「人只要不蠢,在這門前便會想到這些。」

「閑話少敘,走。」

胡離拖拖拉拉不願走,他仰頭再看了一眼匾額,突然有些想不清楚。他來到京城是為了白懷水,這會兒他在大明最出名的銷金窟門口,正在猶豫進去或者不進去。

他默念了幾遍,對不住白懷水。

瞧見白謠站在第二台階上,正看著他。

胡離抿了下唇,跟了上去。

進了門口,居然沒有人去攔白謠。

綉樓是綉春樓的三倍大,整個大廳四面八方,不知道有多少個八角檯子,大廳被用白紗分割成了很多小塊,分據一邊。

而在場的客人,男子女子都有。

這點倒是和綉春樓的規矩不同。

白謠點了一杯貴的離譜的涼茶,他們兩人被店小二引到座位。

兩人的位置在二層,只是一個小小的隔間,沒有門,方便客人從上看大堂。

胡離有些無聊,過一會兒小二上了涼茶,他抿了一口。味道一般,倒是比上墉城喝過的要好一些。

白謠忙著看這京城的銷金窩。

胡離則百無聊賴。

牆被輕輕敲了敲,胡離抬了眼,便瞧見了江豫。

江豫毫不客氣的走過來,說道,「方才瞧見覺得像。沒想到你跑這麼遠。」

白謠轉過身來,微微一愣,便說道,「胡離是隨我來的。」

白謠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不然這麼多年在綉春樓也不會有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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