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39章 異動

沈溫手撐在窗邊。小窗已經封死,他挑了下眉,袖中驟然抽出一把匕首,刀光一閃,那窗子上的木梭子便斷了。

一聲清響,窗子吱呀一聲開了,窗外正是圓月高懸。

沈溫這回算是滿意了,手臂搭在外側,「好好的上墉,活活成了座鬼城。有酒在,怕甚?」

風早已經停了,不遠處傳來異動。

胡離離窗子不遠,與沈溫對坐,剛好將方才窗外發生的都看了個真切。沈溫滿不在乎的仰了仰頭,說道,「畏手畏腳,做不來什麼好事。」

方才屋外的人,其中一人不正是黑馬鏢局的鏢師石雲。

而另外一人則是戴著一個面具,但瞧著身形應該是個成年男人。

沈溫見胡離不再吭聲,便沒話找話說道,「方才是你的熟人?」

胡離站起身來,說道,「沈公子早些睡,胡離先行上樓去了。」

沈溫頷首,盯著胡離的背影笑了笑。

廊燈在長廊的盡頭,燭光搖曳,長廊空無一人,空空蕩蕩得有些可怖。胡離並沒有直接回房間,而是敲開了江豫的房間門。

江豫側了身子,讓出路來。

江豫關上門,說道,「沒出去?」

「你都知道?」胡離突然覺得自己所有行動其實都被江豫捏在手心裡。他瞞不瞞只是主觀,而瞞不瞞得住看得是江豫的本事。這話說完,胡離也沒想等江豫的回答,他擇了一處坐下說道,「方才沈溫在大堂喝酒。」

江豫微挑了眉,胡離繼續說道,「沈家是追著那兩人到上墉城的,並不是為上墉的寶藏而來,也對我身上的地圖沒有興趣。」

「沈溫說的,你信?」江豫問道。

「江大人心中比我更清楚,到底可信還是不可信。」

「學聰明了,」江豫輕笑了一聲,「在京城我曾見過沈溫一面,沈溫向來此人說話只留一分,倒是可以相信。」

「而且黑馬鏢局與上墉城的牽扯怕不知是之前我們想的那麼簡單。」

「此話怎麼講。」江豫問道。

「不知江大人是否記得昨夜。我們只見了黑馬鏢局的三個鏢師,而其中的石雲卻是沒見到。方才我見到那鏢師和一帶著面具的神秘人正在客棧外說話。」

「我師叔也許並不在他們手裡。」

江豫伸出右手,將手心攤開,手心中央躺著一紙團。

胡離接過,展開一看,便想直接衝過去把人砍個稀巴爛。

見字如見吾。

師叔有事,先行一步。搖光和破傘師叔拿走了。

莫尋勿念。

花孔雀此人確實在上墉城耐不住寂寞。胡離回想起今早清晨,白懷水轉眼變卦就心覺憤慨。想來當時就已經打定了心思,打算趁人不在跑掉了。

胡離把紙團揣到了兜里,整理好情緒。

好歹心中的一塊石頭是搬走了。那群人手中並沒有可以威脅他們的籌碼。

胡離倒了一杯茶遞給江豫,小聲說道,「江大人今晚何不碰一碰運氣?」

未時三刻,陰雲遮住了圓月。

屋脊上立了一人,另一人剛剛落在青瓦之上。

胡離兩人用布遮了臉,身上的行頭也換掉了。這種事兒,胡離幹得得心應手,在雁然城猶如家常便飯。他借著看戲的心思瞥了一眼,皇上身邊正當紅的江大人。

胡離本等著看笑話。

江豫卻一臉的正經,絲毫沒有覺得從錦衣衛變為毛賊有什麼不對的。

兩人站在屋脊上,胡離埋下身子,小心翼翼的取了一片瓦,屋裡的光從缺處漏了出來。

江豫站著,只覺客棧門口有聲響,有人左右張望了一番,抬腳往從客棧後繞了出去。江豫微微彎了腰,借著黑暗和屋脊半掩了自己。待到好一會兒,他才抬腳便追了過去。

屋內只是燃著蠟燭,卻沒有人。胡離將瓦片原位放好,飛身也追了過去。

已是未時,還在上墉城內晃悠的,不是鬼就是心中有鬼的。

客棧已經在巷子的盡頭,而這巷子的左側確實一片竹林。但與青龍寺後山的那一片比起來就小上許多,而且顯得十分陰森。

兩人放輕了腳步,離那人有十餘步的距離。

兩人借了一處土坡,胡離露出一雙眼睛瞧了一眼。

「黑馬鏢局的人。」江豫說道,「應該在等人。」

四周太黑,只能瞧出一個輪廓,胡離復回身,小聲說道,「石雲手中有東西。方才被我和沈溫撞見。似乎是急於交接,重新約定了時間便來碰頭了。」

驟然,江豫抬手把胡離的肩膀往下壓了壓。

人來了。

那人從竹林深處現了身。他並不著急,走得很慢。

石雲也是沉得住氣的,當真等那人慢慢踱步到面前。

「沒人跟來。」

那人應了一聲,說道,「東西帶到了嗎?」

石雲抬手,示意他瞧手中的匣子。

那人掂量了一下匣子,隨即從懷裡掏出一樣東西扔到了石雲的懷裡,隨後自言自語道,「上墉的人齊了。」

「既然你說人都已經齊了,何不與我們見上一面。」江豫朗聲說罷,綉春刀兩寸出鞘,在那兩人面前現了身。

胡離站在江豫的右側,長刀抱在懷中。

那人依舊戴著面具,冷聲道,「上墉城夜裡鬧鬼,兩位這麼晚出來是想找死?」

「深夜出來當然是來抓鬼,這不是碰見了。」胡離諷刺道。

那人不怒反笑,「用不著拿話激我。不過也好,既然你們送上門來,省得我再去找你們兩個。」

石雲眼見形勢不對,便擇了一條路想要離開這是非之地。

那人抬起左手在空中微微一攥。石雲雙手捂住了脖子,下巴抬起。

這是什麼邪門歪道的武功。胡離從未見過。

那人似乎覺得膩了,冷笑了兩聲,手緊緊一攥,骨節錯位的聲響在夜裡蔓延開去,人已經斷氣倒在了地上。

「東西放在身上。交與不交也就只是死路一條。」那人說道。

胡離皺緊了眉,手中的長刀已經出鞘。

「你未免也太過狂妄了。」江豫說道。

江豫微偏了身,近了幾步,將距離保持在有利於自己的位置。

方才石雲離那人不過有三步的距離。

就算是真的鬼才能做到真正的隔空取物。

此人不過是內功深厚,又練了歪門邪道的東西,心狠手辣,只求一招致命。

胡離於江豫的身後。

硬碰硬無異於以卵擊石,只有出其不意才有勝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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