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32章 路口

「看什麼,撂下吧。」白懷水抬了抬下巴,指揮兩人把徐瞎子擱在了床單上。

也不曉得白懷水從哪兒扯了這麼一塊床單來。倒是附和白懷水的審美。什麼顏色抓人眼球,他偏偏需要什麼顏色,也完全不在乎這顏色放在他身上到底搭不搭,惹眼就行。

白懷水還算滿意,轉眼看見胡離正在看他,白懷水立馬一甩摺扇,掩住了大半張臉,「師叔不過是舉手之勞,師侄不用這般眼神瞧我。」

他師叔大概此生就是如此劣跡斑斑,走到哪兒都惹人厭煩,胡離心想,大概除了因為他是花孔雀之外,不會看眼色這一條要高高掛在榜首。

「怎麼樣?」胡離不再與白懷水閑扯,轉身問道。

「若是韓驍沒有騙我們,」江豫頓了一下,繼續說道,「那麼此人也是死於絕命散。」

白懷水突然笑了一聲道,「陰陽谷的絕命散,其中有兩味葯世間難尋。這樣名貴的毒藥就只是為了取一個瞎子的命?是陰陽谷的人傻,還是你……我師侄傻啊?」

江豫的視線早已瞄上了白懷水。白懷水在坐牢和不坐牢面前從來是有危難意識的,轉頭就把刀捅給了自家師侄。

他家師侄嘴上雖然厲害但畢竟管不了他。白懷水這話說完,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閑適得搖了搖摺扇。

「師叔說得不錯。徐瞎子和死在客棧那位和梁王寶藏雖說有些聯繫,但陰陽谷也不會因此而拿出絕命散來。但世人對絕命散眾說紛紜,若是為了避人耳目也不可排除其可能。」胡離一條一條的分析道。

「據我所知,這一次到上墉城的江湖門派中,並沒有陰陽谷的人。而凡是進入陰陽谷之人,沒有谷主的准許都不可以擅自下山。」江豫說道。

「之前懷疑是徐瞎子毒殺了買家。現在徐瞎子的死法與客棧那位如出一轍。線索徹底斷了,兇手究竟是誰?兩人都死了,對兇手有什麼好處?」胡離沉吟了片刻,轉向江豫說道,「莫非他想要的就是那件天價的衣裳。殺死買家之後,兇手順手也將徐瞎子置於死地了。」

「毒藥這種東西,兇手就算在八百里外的酒館喝酒,時辰一到人再怎麼掙扎也會歸西了。屍體上尋不到什麼蛛絲馬跡。」江豫站起身來,不再將視線放在屍體上。

「江大人說的不錯,」白懷水又搭腔道,「不過如此看來與你們提起絕命散的人,如今嫌疑最大,不是嗎?」

白懷水總算沒說句廢話。胡離和江豫自然也想到這一點。青龍寺中的韓驍是老僧的徒弟,卻在陰陽谷生活十年之久。

這其中到底有什麼樣的緣由。

陰陽谷之人在上墉城。

知曉絕命散的人,世上到底有幾個?

而韓驍到底是什麼身份?

兩人若有所思,白懷水心思不在上面,白懷水抬手緩緩的蹭了一下臉頰,拂掉根本不存在的飛灰,他嫌棄的看了一眼被花團簇擁的徐瞎子。

「屍體就扔在這兒?」

三人空手而歸。

失蹤的人倒是尋到了,可惜已經成了一具屍體。

徐瞎子的屍體還趟在他自己商鋪里,白懷水一抬下巴說道,「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想開著點。」

「說什麼呢?」胡離瞥了白懷水一眼,邁過門檻兒的動作並沒有停,「走了。」

「你跟著亂忙什麼。」

白懷水跟上之後只知道在胡離身邊叨叨,也不曉得到底是誰跟著亂忙,「江大人自有江大人的高招,我們兩個平頭老百姓就不要添倒忙。不過江大人……」

江豫在前。胡離和白懷水在其後,與江豫差了不過三步的距離。

上墉城破敗。

屋舍林立,但盛況也不過是剩下百年前的一抹殘影。如今早已經面目全非。

費了不知道多少心思鋪設的石板路,塵埃早已經深深的嵌入凹槽,變得仿若石頭般堅硬。

江豫眉頭微皺著,聞聲側了頭,不吭聲算是一個回應。

白懷水向來自知,與江豫面對面時自然很少做給自己惹禍上身的事兒,他權當江豫吭了聲,於是繼續說了下去,「好歹沒放任不管,到底還是要謝過江大人的。」

「不必。」江豫多看了白懷水兩眼說道。

白懷水這個啞謎打得兩人心裡清楚。胡離聽了一會兒,也有了個模糊的推測。他側頭看他家師叔又搖起了摺扇。

心想,罷了,隨他開心。早晚他這隻花孔雀,是要自己回歸山林的,在眼前晃不了幾日。

「天價的衣裳丟了,如今徐瞎子也已經死了。我們不若再上一次青龍寺找韓驍?」胡離說道。

「要我看,你們現在去也不過是撲個空而已。」白懷水接過話,說道,「且不論那個韓驍到底是否有嫌疑,兩日之後被找上門兩次,傻子都曉得自己攤上事兒了,而且被懷疑的人向來是百口莫辯。又或者他誠心演戲給你們兩個看,不過又會落到另外一個圈套里去。如此一來,你們找他何用。」

「還以為師叔是天不怕地不怕。」胡離聽罷,說道。

這倒霉師侄,胳膊肘都快上天了。敢情在胡離眼中,他倒是成了前怕狼後怕虎之輩了。

「你師叔我夜路走多了,怕黑。尊老愛幼,不服忍著。」

無相禪斗的四人一字排開,臉皮都厚得離譜,擠掉了無數敵手,最後只好在自家門派里爭個高低。花孔雀平日里山珍海味吃多了,臉皮厚的不得了。

「白懷水說的不錯。」江豫這時說道。

難得江豫跟著白懷水站到了一邊。

白懷水滿意的點點頭,笑容如沐春風,他側過腦袋看了看胡離,「走吧師侄,跟和尚待久了也不怕長不出頭髮。」

胡離無視了白懷水滿口的胡謅,說道,「上墉城一定有什麼可以作為突破口的,只是我們還不知道。」

三人回到落腳的客棧,分別回了房間。

不知是否是因為五月甘三已經過去,上墉城的陌生人多數已經離開。小客棧死氣沉沉的,靜得像是沒有人。

隔壁的白懷水大少爺做派,不過兩個時辰的時間已經第二次喊店小二燒壺熱水了。

胡離在床榻上翻了個身,聽著隔壁沒了聲響,心裡煩躁起身背負了刀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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