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個時辰以後……
說不得和殷揚兩人,早已走出沙漠範圍,踏足積雪遍地的明教天險——七顛十三崖間。
殷揚看著那布袋和尚,熟門熟路的曲折高行,山岩上雖有冰雪阻礙,令得石階表面甚為滑溜,他卻能夠毫不間斷的縱行跳躍,忽高忽低,忽遠忽近,在這險峻地勢上如履平地,不愧為五散人中的輕功第一強者。
殷揚一直吊綴於後,離他不近不遠,既讓跟蹤對象無法察覺自己,又不至於會跟丟他。兩人就這麼一前一後,到達一座危崖絕壁面前,忽聽得遠處有人叫道:「說不得,怎麼到這時候才來?」
殷揚聽見陌生人聲,立忙閃身一避,藏到一塊被雪覆蓋的巨石後頭。
但聽說不得哈哈一笑,揚聲回道:「路上遇到點小事,逮了個武當派的少年高手……對了,韋一笑到了沒有?」
武當派的少年高手?
回憶方才那聲,感覺有些熟悉的袋中悶響,殷揚的眉頭不禁微微皺起。
遠處那人逐漸接近,邊走邊道:「沒見啊,可真奇怪,連他也會遲到?說不得,你見著他沒有?」
那人一面發問,一面走近,隱於石後的殷揚已能看清,此人是一道士。
說不得也是奇道:「我雖沒有見到他,可以他的速度,也應該比我先到才對……鐵冠道兄,不如咱們先去找找韋兄,我怕他出了什麼亂子。」
殷揚聽了暗道:果然如此,這人便是鐵冠道人張中!
這時候,那鐵冠道人笑道:「青翼蝠王機警聰明,武功卓絕,會有什麼亂子?」
說不得想及那名神秘少年,終覺有些不妥,擔心的道:「我總覺得有些不對。」
兩人匯合一塊兒,正自說話,忽聽一個聲音,從旁邊的山谷底下傳送上來,叫著:「說不得臭和尚,鐵冠老雜毛,快來幫個忙,糟糕之極了……糟糕之極了!」
說不得和鐵冠道人奔到崖側,齊聲驚道:「是周顛!他碰見什麼事情亂喊糟糕?」
殷揚出於位置角度,觀察不到谷下情形,卻聽那說不得又道:「他好象受了傷,怎地說話中氣如此之弱?」
不等鐵冠道人答話,說不得已然背著布袋,往下躍去。
鐵冠道人緊隨其後,忽道:「咦~周顛負著什麼人?啊,是韋一笑!」
說不得同時叫道:「周顛休慌,我們來助你了。」
周顛叫道:「慌你媽個屁,我慌什麼?吸血蝙蝠的老命要歸天了,要慌也是他慌!」
說不得的聲音驚道:「韋兄怎麼啦,受了什麼傷?」
殷揚耳力超群,竟能聽出他心情急迫之下,忽而加快腳步。
「韋兄怎麼了?」
問話之間,說不得與張中兩個,共同抬著一人,重新躍回崖上。在他們後面,還有一個頭髮亂糟糟的中年漢子,跟著竄上崖來。
只聽這不修邊幅的漢子,啞著嗓子喊道:「他……他……糟之透頂,糕之透頂……」
說不得放下手中那人,手掌推拿幾下,順口回道:「嗯,韋兄心口還有一絲暖氣……周顛,是你救他來的?」
那周顛翻了個白眼,又叫:「廢話,難道是他救我來的?」
鐵冠道人從旁問道:「周顛,你又受得什麼傷?」
周顛瞪他一眼,高聲叫道:「我見吸血蝙蝠僵在路旁,冷得連氣都快沒有了,不合強盜發善心,運氣助他,哪知吸血蝙蝠身上的陰毒當真厲害!反正……就是這麼一回事。」
說不得道:「周顛,你這一次當真是做了件好事。」
周顛並不領情道:「什麼好事壞事,吸血蝙蝠此人又陰毒又古怪,我平素瞧著最不順眼,只是想到你們幾個跟他交情不錯,周顛便也救他一救。哪裡知道,沒救成吸血蝙蝠,反倒寒毒入體,差點連帶著賠上我的一條老命。」
鐵冠道人知他心性,並不理會他的胡言亂語,而是驚道:「你傷得也這般厲害?」
周顛連聲言道:「報應,報應。吸血蝙蝠和周顛生平都不做好事,豈料一做好事,便要橫禍臨頭。」
說不得扶正韋一笑身子,詫道:「韋兄心思慎密……先前,定是與誰斗過,而且還施展了全力!否則,絕對不至於此。誒~他現在全身冰冷,該怎麼辦?」
周顛亦道:「吸血蝙蝠這條老命,十成中已去九成,馬上就要變成一隻死蝙蝠啦。」
鐵冠道人道:「要不,你們在這兒等上一會,我現就行下山去,找個活人過來,讓韋兄飽飲一頓人血。」
說罷,便欲縱身下山。
殷揚躲在暗處,聽到此言心想:韋一笑內功走火,每次激引內力,必須飲人熱血,方能暫時抑制。否則全身寒戰,立時凍死。就不知,他是修鍊的何種功法,才會將自身的三陰脈絡,損害得這般嚴重?
那邊周顛又叫:「且慢!鐵冠雜毛,這兒如此荒涼,便等你找著了人,韋一笑只怕也早變成了韋不笑。死屍倘若會笑,那就可怕得很了……說不得,把你袋子里的那個小子,拿出來給你蝙蝠兄吃罷。」
說不得護住布袋,趕忙搖頭:「不成!此人雖然隸屬武當一脈,卻與本教大有瓜葛。韋兄倘若真吃了他,天鷹教的那位非得跟韋兄拚老命不可。」
鐵冠道人和那周顛同時奇道:「這小子是什麼人了?又關天鷹教何事?」
說不得道:「這小子名叫『張無忌』……」
石後的殷揚聽得一震,拳頭驟然握緊,便聽那說不得繼續敘道:「……他父母的名頭,你們想必也都聽過,一個是武當七俠里的『張翠山』,一個是天鷹教主的女兒『殷素素』,我在山下大漠抓得他時……」
「哼!我管他老爹老娘是誰?後台又是什麼武當山,殷老魔的……」周顛不耐煩的高聲打斷,「……我只知道,你要是再不給這吸血蝙蝠喂血,他便要立馬凍死!」
鐵冠道人卻道:「這麼說來,你把他裝在布袋裡面,當真奇貨可居,可是想要拉攏天鷹教幫忙出力?聽說,光明頂上,也早就派出人馬,遠至江南發送急信?」
說不得不理周顛,對鐵冠道人道:「說不得,說不得!總而言之,本教四分五裂久矣,眼前大難臨頭,天鷹教聽說也已趕來相助,偏又跟五行旗有些舊帳……咱們總得攜手一致,方為上策。而這個張無忌,算作雙方合作的一大保險,總是大大有利的。」
他說到這裡,伸出右手,貼住韋一笑的後心「靈台穴」上,運氣助他抵禦寒毒。
周顛見了嘆道:「說不得,你為朋友賣命,那是沒得說的,可是你也要小心自己的老命。」
鐵冠道人見狀,忙自上前一步,說句「我也來相助一臂之力。」,便也伸出一掌,和說不得的左掌相接,兩股內力同時衝進韋一笑體內。
二人合力,用上一頓飯的功夫,韋一笑低低呻吟一聲,終於脫離昏迷,醒了過來,但是上下牙關依然止不住的發抖相擊,顯然還是冷得厲害。看見三人在場,他顫聲道:「周顛、鐵冠道兄,多謝你們二位相救。」
他對說不得卻不言謝,實因他兩人乃是過命的交情,口頭上的道謝反而顯得多餘。鐵冠道人功力不差,可被韋一笑體內的陰毒逼將過來,也是奮力相抗,一時說不出話來。
說不得點了點頭,示意對方安心,接著催運真氣。
就在這時,東面山峰上,突然飄下錚錚錚的幾聲琴音,中間參挾著一聲清嘯。
周顛喜道:「是冷麵先生和彭和尚尋過來啦!」
說完,立刻興奮的提聲叫道:「冷麵先生,彭和尚,有人受了傷,還是你們滾過來罷!」
那邊琴聲錚的一響,示意已經聽到。
彭和尚卻問:「誰……受……了……傷……啦……」
殷揚聽這有過一面之緣的老熟人,聲音遠遠的傳震過來,山谷鳴響。一時間,倒真有些感慨,似這五散人的內力俱屬不凡,更是後世中的造反頭子,傳說人物,明教當真人傑地靈,高手輩出!
如今的天鷹教與之相比,高手人數上雖也不差多少,可底蘊總是略遜色些……
彭和尚此時又問:「到底是誰受了傷?說不得沒事罷?鐵冠兄呢?周顛,你怎麼說話中氣不足?」
他問一句,人便躍近幾丈,待得問完,已到近處,望著韋一笑的慘象驚道:「啊喲,竟是韋一笑受了傷。」
周顛道:「你慌慌張張,老是先天下之急而急。冷麵兄,你來給想個法子。」
最後那句話,卻是向冷麵先生冷謙說的。
這個冷謙,不聲不響的來到崖上。嗯了一聲,並不答話,他知彭和尚是個急性,定要細問端詳,自己大可省些精神。
果然,彭和尚一連串的發問,連珠價地迸將出來。而這周顛敘事講話偏又顛三倒四,等到說完經過,說不得和鐵冠道人那裡,也已運氣完畢。換由彭和尚與冷謙二人正好接替上去,分別為韋一笑、周顛驅除寒毒。
待得韋周二人元氣略復,彭和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