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季 第二十五章 母親

誰也沒想到看起來柔弱的南唐小周后竟然如此剛烈,說死就死,招呼都不打,不過有這麼多地仙在場,想死也沒那麼容易,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呂洞賓,別看二百歲的老人家了,動作比誰都快,緊跟著躍入山谷。

劉彥直也迅速衝到山崖邊,探頭一看,不禁暗暗吃驚,呂洞賓不愧為地仙級別的超人類,萬丈懸崖他行走如平地,幾乎是踩著峭壁向下飛奔,每一次踩踏都加速下墜的速度,轉瞬就追到了小周后,將那一抹綠色抓在手中,繼而快速上行,別看他不會飛,但是只要有能借力的地方,縱身就是十餘丈,在尋常人看來,這和飛也沒什麼區別了。

小周后被救了上來,臉色慘白,雙手顫抖,儼然是已經死過一次的人了。

「娘娘這又是何苦來哉?」陳摶嘆道。

關璐也跟著勸:「是啊,你在二十五歲,人生長著呢,重新開始也不晚。」

小周后道:「苟活於世又有何意,不如泉下與夫君相會,只是大仇不能得報,雖死不甘。」

陳摶道:「罷了,貧道就泄露一回天機給你。」

老祖精通周易,擅推算,比唐代的袁天罡也不遑多讓,他要泄露天機,所有人都豎起了耳朵。

「當今官家造孽深重,是會報應到子孫身上的,你今日所受的屈辱,他日趙家子孫會百倍的承之。」

劉彥直等人大驚,陳摶果然能預測未來,百年後,金兵攻破東京,擄走趙宋皇室兩位皇帝之下后妃皇子帝姬數百人,金兵可比今天的趙匡義所做的更要野蠻百倍,也算是為小周后報仇雪恨了。

但是小周后卻並未露出欣喜之色,凄然一笑道:「我江南唐國敗與大宋,那是國運不昌,並無怨言,我只恨趙匡義禽獸不如,與他子子孫孫又有何干。」

沒想到小周后真是個深明大義的女子,大家頓生敬佩之心,人已經救起,下一步就是給她找個好人家,從此隱居民間,安安穩穩度過下半生。

呂洞賓豪俠性格,理解不了女人的心思,他也不想去了解,興趣全在其他方面,比如昨天打得自己全身酥麻的那個武器。

黨愛國拿出了泰瑟槍,向呂洞賓演示一番,解釋說這個東西能放電,就是電閃雷鳴的那個電,只不過電壓沒那麼大而已。

呂洞賓頓時理解了:「哈哈,不就是小小的天劫么,此物奈何不了貧道,上次是你們僥倖,下次可不會有用了。」

黨愛國道:「這個是非致命武器,我還有更厲害的,真人要不要試試。」說著拔出一把手槍來,開保險,上膛,沖遠處石頭開了一槍,子彈打得石屑紛飛,驚呆了一群道士。

「沖貧道來。」呂洞賓拔劍出鞘,很有自信。

「當真?」黨愛國道。

「只管來。」呂洞賓長劍在手,衣袂飄飄。

黨愛國沒敢瞄的太准,沖呂洞賓身側開槍,只見純陽子身形一閃,金鐵交鳴之聲響起,長劍依然在握,只是劍身微微顫抖,嗡嗡的聲音十幾秒後才徹底消失。

呂洞賓身後的石壁上,有兩個新砸出來的凹坑,坑裡各有半顆子彈頭,子彈是被長劍迎面劈開的,手槍子彈初速在四百米每秒左右,呂洞賓能精確格擋高速飛行的子彈,可見實力之強悍。

「這傢伙的視覺神經和肌肉纖維和普通人不一樣。」關璐評論道,「一般人的眼睛每秒鐘能處理的圖像幀數是有限的,看不到子彈的飛行,肌肉反射速度也不可能這麼快,真不知道他是怎麼煉成的。」

「他和劉彥直的進化方式不同。」姬宇乾跟著說道,「呂洞賓的修鍊方式似乎更適合普及。」

「不如把他帶回去慢慢研究。」關璐靈機一動。

「不妨試試。」姬宇乾也很有興趣。

有朋自遠方來,陳摶哪還有心思繼續長睡,他結束了這次修鍊,陪著大家下山回道觀,俗話說上山容易下山難,從峭壁上爬下來難度更高,這回小周后沒有拒絕劉彥直的好意,讓他背著飛了下去,一行人回到雲台觀,賈德升吩咐小道士們預備酒飯,擺開宴席,正式招待仙長。

對於這幾個人的來歷,陳摶和呂洞賓始終沒搞明白,他倆也不去深究,只是盡量挽留,希望貴客在道觀里多住些日子,也好早晚請教。

黨愛國惦記著另外一件事,他提出要去陳摶的老家看看,去尋找渦水邊的龍珠,渦水在淮南西路,後世的安徽省北部,距離陝西千里遙遠,但陳摶還是一口答應下來,並且邀請呂洞賓同去。

「也罷,就陪你們走一遭。」純陽子痛快答應。

古人出遠門是很重大的事情,路途遙遠,時日長久,未知因素太多,盜匪、疾病、災禍、盤纏用完了,千里之外舉目無親,客死異鄉是很普遍的事兒,所以才會有他鄉遇故知一說。

但仙家們行事洒脫不羈,說走就走,立刻出發,連盤纏都不帶,北宋初年還沒有交子這種紙幣,也沒有銀票什麼的,商人出門通常攜帶大量銅錢,光是錢就得用牲口馱著,可想而知多麼不便。陳摶是道家宗師,走哪兒都有人招待,呂洞賓更是不愁沒錢花,他擅長懲惡揚善,順便打家劫舍,撈點不義之財,手頭從來寬裕的很。

一行人從華陰縣出發,依然走便捷的水路,買船南下,依舊是黃河轉汴河,換船走渦水,一路之上,曉行夜宿,晚上陳摶總要掌起燈來,傳授他的丹道法門,本來大家對這一套東西是不感興趣的,但是聽多了不免受到影響。

陳摶是道家內丹派的祖師爺,必然有他獨特的理論體系,不過他傳經綬道的語言極其晦澀,沒有相關基礎很難聽懂。

「老祖,到底什麼是內丹?」關璐不止一次這樣問。

「龍虎相交謂之曰丹。」陳摶每次都這樣解釋,但是什麼是龍,什麼又是虎,他又不詳細展開了,倒是呂洞賓有耐心科普,他說所謂龍就是人自身的心神、意念、思想,虎就是先天精、氣、神,通過修鍊將宇宙中日月星辰的能量與人間的水火風能量結合起來,融入自身內丹,三者合一,才能長生不老。

「那老祖練出內丹了么?」關璐瞪大了眼睛。

「你問他去。」呂洞賓一揮拂塵,笑容意味深長。

「那大仙你的內丹練出來了么?」關璐才不上當,大眼睛在呂洞賓身上打轉。

「要練出內丹,凡人之體最少也要五百年,貧道才活了二百歲,修鍊一百七十年,還差得遠呢。」呂洞賓搖頭嘆息。

「封建迷信。」關璐咕噥一句就不再關注了,她寧願和小周后討論詩詞歌賦在,劉彥直和黨愛國對修鍊內丹也興趣了了,只有姬宇乾涉獵廣泛,和陳摶徹夜長談,抵足而眠,儼然成了忘年之交。

一路順風順水,船隻抵達東京,劉彥直下船採買,順便打聽情況,李煜的葬禮已經結束,官家還算要臉面,雖然是賜死,面子上的功夫一點不少,追封李煜為吳王,葬於洛陽北邙山,坊間傳聞小周后病死,隨李煜一同下葬了。

官家不追查小周后失蹤一事,倒也省了許多麻煩,眾人在汴京換了船繼續南下,沿途都是平原地帶,一日可行船百里,不幾日抵達陳摶的老家亳州府。

陳摶家世貧寒,用現代人的話說,三輩子都是貧農,五代時期戰亂頻發,一百年前他居住的村落已經不復存在了,祖墳也都不見了,陳摶先去憑弔了先祖,才帶著大家在渦水岸邊尋找。

費了一番功夫,大家終於找到了陳摶幼年時期曾經見過的那枚龍珠,黨愛國現場切割,用小型激光發生器將隕鐵切開,取出了蛋白質記憶體。

操作過程中呂洞賓一直目不轉睛的盯著,他對黨愛國手中的玩意很感興趣,能夠切金斷玉的神兵利器,只有神仙才能配得上啊,但是當龍珠打開,蛋白質記憶體取出的時候,他的興趣立刻轉移了。

「貧道見過此物!」呂洞賓的聲音有些顫抖,「正是此物讓貧道南柯一夢五十年。」

大家都很震撼,漢鍾離度化呂洞賓的道具居然是龍珠裡面的蛋白質記憶體,原來神仙已經在一千年前掌握了這門技術。

姬宇乾親自操作,將蛋白質記憶體介入陳摶的大腦皮層,使他能夠看到當年的情形,陳摶很配合,迅速進入休眠狀態。

龍珠從宇宙中來,墜入渦水河中滄桑百年,有一年天下大旱,河水乾涸,河床龜裂,遠處田地顆粒無收,村莊沒有人煙,死氣沉沉,一個衣衫襤褸瘦骨嶙峋的婦人背著筐子蹣跚而來,在龍珠前停下腳步,露出迷惑不解的神情,繼而從龍珠中取出一團東西,大口咬嚼,卻又度給筐子里的嬰兒吃下,餵飽了孩子,婦人很快樂,唱起了兒歌,嬰兒咿咿呀呀的笑著,漸漸地婦人聲音越來越低,頭顱低垂下來,再也不動了。

又過了許久,一個農夫經過,發現了已經死去的婦人和筐子里的嬰兒,於是將婦人埋葬,將嬰兒帶走,陳摶認識那個農夫,以前他一直認為,那是他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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