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季 第七十一章 重回南泰

這不是幻覺,劉驍勇摸摸自己的面孔,溝壑皺紋少了,皮膚更有彈性了,身上也充滿了力量,好像有一股熱流在血管中涌動。

「你到底是誰派來的,再不說話我就開槍了。」季醫生將手槍緊貼著身體端著,這是防備對方奪槍的姿勢,他是醫生,也是受過訓練的軍統特工,診所是重慶方面在近江的聯絡站之一。

「我……」劉驍勇有些遲疑,他是認識季醫生的,但是沒法告訴對方自己就是劉驍勇,因為這個年代的劉驍勇還是二十八歲的年輕小夥子,不可能這副摸樣。

「自己人,我是抗日救國軍的,陳大帥的人。」劉驍勇很快就想到了應對之策,抗日救國軍是江東王陳子錕率領的地方抗日武裝,和軍統不一個體系,但同屬國民政府旗下,比起同為抗日武裝的共產黨來說,絕對算得上自己人。

「你怎麼認識我的?」季醫生不會被他一句話就矇混過關。

「我看過你的照片。」劉驍勇道,「我有個本家侄子叫劉驍勇,當年在淞滬戰場上和日本人血戰,他認識你,你倆還有一張合影來著,記得么?」

「怪不得,我總覺得您有些面熟。」季醫生放下了槍,年老的劉驍勇面部輪廓未變,和季醫生記憶中的劉驍勇有很多相似之處,說是一家人倒也成立。

「我在三槍會有職務,知道軍統的聯絡點,不到萬不得已也不會來的。」劉驍勇道,「這些都是機密情報,戴老闆和陳大帥有交情,近江又是我們的老窩,所以互相都不隱瞞。」

季醫生鬆口氣,道:「我早就看出來你們不一般,是陳大帥從外國請來的人吧。」

劉驍勇昏迷期間,不清楚他們之間的對話,只能打馬虎眼:「軍事機密,恕難奉告,我好的差不多了,該走了,季醫生,能不能給點盤纏行頭什麼的,最好借把槍。」

季醫生氣的鼻子都歪了:「我們軍統是欠你們還是怎麼著,治病輸血沒收你錢,現在還要借我的錢,借錢也就借了,你還要借槍,你咋不上天呢?」

劉驍勇道:「有借有還,又不是不見面了,以後有用得著我們的時候,一句話。」

季醫生是個爽快人,從抽屜里取了一疊中儲券,全給他了:「拿好,不過你現在不能走,你這子彈才取出來沒多久,怎麼就好的差不多了?給我老老實實躺三天再說。」

任務艱巨,劉驍勇豈能拖後腿,他活動一下胳膊腿,演示給季醫生看:「你看,無礙了,打鬼子都沒問題。」

季醫生傻眼了:「您老這體格比十八歲的小夥子都強啊,您高壽?」

「耄耋之年。」劉驍勇道,事不宜遲,他得趕緊離開。

「好吧,都隨你。」季醫生拿了自己的一件藍布長袍和一頂呢子禮帽,給劉驍勇扮上,臨出門又把花口擼子塞給他:「拿著防身。」

「後會有期。」劉驍勇一抱拳,轉身大踏步的走了,怎麼看也不像耄耋之年八九十歲的老人。

劉驍勇走到中央大街上,臨街的櫥窗玻璃內映照著自己的面容,看起來又年輕了一些,現在像是六十來歲的老人。

……

去往北泰的火車餐車,藤原少尉與新結識的中國朋友共進午餐,只有頭等艙的客人才可以在整潔的餐車裡享用西式或者和式的大餐,這幾個人的學識修養配得上藤原少尉花錢請客。

「少尉還是華族出身呢。」姬宇乾說道,日本平民有姓氏不過幾十年的時間,之前只有貴族才擁有自己的姓氏,藤原氏是歷史久遠的高貴姓氏,少尉的身份不簡單。

關璐在美國讀書的時候有個室友來自日本,所以也會說一些日語,她和姬宇乾都能和藤原少尉順暢交流,談笑風生,而劉彥直只能說協和語,而且他給自己編造的身份是省城特高課的偵緝人員,專門追捕抗日分子,所以少尉對他的態度也還好。

姬宇乾自稱帝國大學政治系畢業,談起國際政治來口若懸河,對日本政界軍界的人物也了如指掌,他的素養讓藤原少尉刮目相看。

「沒想到能遇到高素質的支那人。」藤原少尉感慨道,「將來日華一體,你們都是有資格歸化做日本人的優秀人。」

緊接著,藤原少尉問劉彥直:「你殺過多少抗日分子?」

劉彥直答道:「我只抓人,不殺人。」

藤原少尉道:「對抗日反滿分子,必須殺掉,我在滿洲的時候,親自殺過十五個人,是用刀斬首的。」

關璐流露出厭惡的表情來,看起來白白凈凈的小夥子,竟然是個殺人狂魔。

藤原少尉對關璐大獻殷勤,絲毫不在乎姬宇乾的感受,而他倆的掩護身份是訂過婚的男女。

「關小姐,我可以給您寫信么?」藤原少尉道。

「好啊,你還可以到我家來做客呢。」關璐嫵媚一笑,「我家在南泰,你什麼時候有空?」

藤原少尉面露驚喜之色:「嗦嘎,我這次就是去南泰駐軍上任的,貴府上有任何麻煩,都可以找我。」

「那就太感謝了。」關璐沖劉彥直眨眨眼,後者將手中的鋼釘藏了起來,他受夠了這個驕橫的日本人,打算把鋼釘按進這小子的太陽穴,在火車上就弄死拉倒,關璐的計畫讓藤原少尉的壽命又延長了那麼一點點。

在二十一世紀,從近江乘坐高鐵到江北只需要一個鐘頭,七十年前的火車速度慢,要開八個小時才能到,這只是理論上的時間,實際上鐵路經常被游擊隊破壞,不是拆一截鐵軌,就是弄一塊巨石攔路,八小時的路程走了十八個小時。次日凌晨才抵達北泰。

一輛插著膏藥旗的黑色小汽車在月台上等待,他們是來接藤原少尉的江北駐軍,少尉軍銜雖然不高,但是華族出身,下基層也是鍍金鍛煉,計畫在南泰治安戰前線干幾個月就調回東京陸軍大本營當參謀去呢。

藤原少尉邀請關璐和他同乘汽車,先去市內旅館休息一晚,明早再去南泰縣。

「家父病危,我得連夜趕過去。」關璐撒起慌來很入戲,眼圈都紅了。

「好吧,我連夜送你去南泰。」藤原少尉道,「不過汽車空間有限,坐不了那麼多人。」

姬宇乾道:「沒事,你們先去,我們隨後就到。」

他只能這樣說,旁邊幾個日本兵惡狠狠的盯著他呢,只要有半個不字,少不得要扣一定反日分子的帽子抓進憲兵隊。

關璐看了劉彥直一眼,拎著自己的小皮箱上了汽車,藤原少尉關上車門,向姬宇乾和劉彥直敬個禮,上了前座,小汽車揚長而去。

「不知道關博士能不能應付得來。」姬宇乾道,「咱們得趕緊跟過去。」

「讓老爺子帶著你,你們租輛車沿著去縣城的路走,我在前面等你們。」劉彥直說完匆匆而去,他要找個僻靜的地方起飛。

汽車開出了北泰,沿著軍用公路向南泰方向疾馳,夜間很不安全,因為游擊隊活動肆虐,不過公路沿線治安尚可,沿途有不少炮樓,徹夜都有探照燈照耀,還有裝甲車巡邏,防止游擊隊破壞公路交通。

車上除了司機,就是藤原少尉了,他夜深人靜,他有些按捺不住,忽然命令司機停車,汽車停在路邊,關璐緊張起來,看看身後,道路一片漆黑,沒有劉彥直的蹤影。

「關小姐,我對您大大的傾慕。」藤原少尉露出了猙獰的嘴臉,開始動手動腳,關璐推開車門就走,已經下車的二等兵司機攔住了她的去路。

「劉彥直,你死哪裡去了?」關璐扯開嗓子喊道,忽然看到天空一個黑影閃過,心裡便踏實了,從包里摸出了南部手槍,這是下車前姬宇乾未雨綢繆塞給她的。

藤原少尉大驚,急忙抽刀,嗖的一聲,蹲在路邊大樹上的劉彥直射出飛釘,正中他手腕,軍刀落地,司機沒有配槍,腰上只掛了把刺刀,還沒摸到刀柄就被鋼釘射穿了腦門。

「你們,什麼的幹活?」藤原少尉慌了神。

「抗日武裝的幹活。」樹上傳來劉彥直的聲音,他一躍而下,如同一隻大鵬鳥落在少尉面前,這不是正常人類能做到的事情,超出了空氣動力學的範疇,少尉的眼睛睜的溜圓,滿臉的不可思議。

「把衣服脫了,然後給我跪下。」劉彥直道。

少尉乖乖照辦,脫下了軍裝馬靴,只穿著雪白的襯衣跪在地上,風嗚嗚的吹,彷彿誰在哭泣。

「你來還是我來?」劉彥直問關璐。

關璐舉起手槍,對準藤原少尉的腦袋,手哆嗦了半天也扣不動扳機,最終氣喘吁吁的放棄了。

劉彥直抬手一槍,藤原少尉腦門上一個血洞,栽在地上死了。

半小時後,老程頭帶著姬宇乾趕到了,四人將兩具屍體拖到溝里,劉彥直換上了日本軍裝,冒充藤原少尉,繼續開車向南泰縣進發。

緊趕慢趕,終於在午時之前趕到了南泰,趙子銘是午時三刻開到問斬的,現在還來得及。

南泰城門口貼著處決趙子銘的告示,大戲台已經搭好,無數百姓圍在戲台周圍等著看砍頭,其中就有準備劫法場的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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