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季 第三十四章 離別歌

劉彥直騎著摩托車從五號碼頭馬不停蹄的趕到人民公園,接了關璐直接奔向火車站寄存處,此前他將行李包寄存在這裡,上鎖的帆布行李包里裝滿了紙幣,大團結和毛爺爺都有,還有一堆新版美鈔,後兩種是黨愛國給他們準備的穿越經費,但是在這個年代等同於廢紙。

是帶走還是銷毀,這是一個難題。

兩人開始商量,一把火燒了當然最簡單,可這是錢啊,豈能白白糟踐。

「還是銷毀吧,這些錢體積大,帶著累贅,被人發現了很麻煩,黨教授說過,不能遺留下不符合時代特徵的東西,那樣會造成時空紊亂。」劉彥直說道。

「焚燒國家發行的法定貨幣是犯法的。」關璐張開雙臂護住這些票子,好像老母雞護著小雞一樣。

「那你想怎麼樣?」劉彥直很無奈,「真的帶不走啊。」

「笨蛋,帶不走你不會藏起來了,找個安全的地方藏起來,回去之後就說銷毀了,然後咱們再把錢挖出來,一人一半。」關璐提出了難以拒絕的建議。

本來就意志不堅定的劉彥直故作姿態思考了一會,答應了。

紙幣掩埋三十年,難保不受潮發霉被動物扒被蟲蛀,必須做好防護措施,這方面關璐很有經驗。

「挖一個三米見方的大坑,把錢用塑料布,油布層層包裹,放在尺寸合適的鐵盒子里,盒子縫隙用黃油密封起來,然後買一個樟木箱子,放滿樟腦丸和木炭,把鐵盒子放進去,箱子埋進坑裡,外面再放一圈木炭和白膏泥,掩上土,做個標記,就萬無一失了,既能放蟲,還能放潮。」

關璐得意洋洋,劉彥直張口結舌:「博士,你學考古的吧,不就埋三十多年么,至於么?再說時間這麼倉促,我上哪兒弄這些東西去。」

「那我不管,想要錢就得這麼干。」

兩人爭執不下,最後決定採取折中簡化方案,劉彥直去買鐵杴和木炭,關璐去鐵匠鋪訂做了一個白鐵皮盒子,從分局溜出來和他們會合的小鬼貢獻了家裡的樟木箱子,又把雜貨鋪的樟腦丸全都買下來,也不過幾十顆而已。

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劉彥直抽空去了一趟郵局,把該辦的事情處理了一下。

分別的時刻終於來臨,小鬼依依不捨,不願離開師父,十三歲的少年哭的淚人一般。

「別哭,會有機會再見的。」劉彥直拍拍便宜徒弟的腦瓜,師徒一場,他卻沒教過小鬼什麼,深有愧疚。

「師父,我要跟你闖蕩天涯,我伺候你,給師娘洗衣服,端洗腳水,只要你別丟下我,我什麼都能幹。」小鬼拿骯髒的袖子擦著眼淚,嗷嗷的哭。

關璐乾咳一聲,不大樂意,又扯什麼師娘,關本小姐什麼事啊。

劉彥直正色道:「小鬼,不,韋生文,你現在還小,不是闖蕩天涯的最佳時機,你好好讀書,只有掌握了科學知識才能做更大的大俠,不然永遠都是小嘍啰,你明白么,師父像你這麼大的時候,也是乖乖讀書的,這裡有些錢你拿著,不要再去小偷小摸,回學校,用功讀書,做個有出息的好孩子,將來師父一定會回來的。」

「真的?」小鬼淚眼婆娑,但是十三歲的孩子終究還是好哄的。

劉彥直鄭重其事的伸出手:「咱們擊掌盟誓。」

師徒二人擊掌,相約再會,看著韋生文的淚眼,劉彥直也有些傷感,再見面就是若干年後了,他忽然想起費教授,便道:「我教你一首歌吧。」

「怎能忘記舊日朋友,心中能不歡笑,舊日朋友豈能相忘,友誼地久天長……」

韋生文很有音樂細胞,一學就會,師徒二人唱著這首離別歌,連一直撇嘴不耐煩的關璐也有些動容了,跟著一起輕聲和。

「好了,我們該走了,照顧好奶奶,照顧好自己。」劉彥直將一枚飛釘交在小鬼手中,「這是師父留給你的念想。」

「嗯!」韋生文用力點頭,看著師父將樟木箱子綁在摩托車后座一側,跨上摩托,師娘關博士坐上后座,幸福250緩緩駛去,淚水模糊了他的雙眼,忍不住跟著摩托車奔跑起來。

「師父,你一定要回來啊。」

摩托車漸行漸遠,直到消失在道路的盡頭。

……

翠微山附近,劉彥直揮汗如雨,在地上刨了個坑,看看大小合適,把木箱子擺了進去,箱子里襯著木炭和樟腦丸,鐵匣子裝滿包裹著塑料布和油布的紙幣,縫隙都用蠟封住,看起來萬無一失。

掩埋好土坑,關璐丈量著和最近標誌物的距離,叼著鋼筆帽就地畫了一張藏寶圖,兩人這才下山,騎著摩托車前往長途汽車站,買了兩張前往江北市的汽車票,開始候車。

汽車比火車方便,江北市是交通樞紐,南下廣州的列車比近江要多得多,從那兒出發比較便利。

劉彥直和關璐抵達江北市,並且順利在招待所入住後的第二天,近江海關緝私大隊辦公室收到一個郵政包裹,是本市寄來的,沒寫發信人的姓名地址,收信人是康飛。

康飛已經換上了海關制服,他坐在辦公桌前,開啟了包裹,扯開外面的一層麻袋,裡面是包裝嚴密的木盒,厚實的松木板用釘子釘的結結實實,找來工具慢慢撬開,裡面墊滿了棉絮和舊報紙,一具青銅鼎靜靜躺在盒子里。

是失蹤的商代青銅鼎,無價國寶,竟然回來了。

康飛立刻拿了青銅鼎向王處長報告,王處長也很興奮,拿起電話向海關領導彙報一番,神情越來越喜悅,掛了電話走過來,兩隻手都搭在了康飛的肩膀上。

「小康同志,你為國家立功了。」王處長的手很有力,讓康飛有些站不住了,「緝私隊缺一個隊長,你肩上的擔子也該壓一壓了。」

從處長辦公室出來後,康飛後背都被汗水濕透了,在壓力增大的同時,他也感到責任深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不經意發現麻袋裡夾著一張紙條,拿起來看看,不禁啞然失笑。

紙條是風衣客寫的,請他通知那個不知姓名的愣頭青民警同志,摩托車停在長途汽車站附近。

康飛拿起電話,打給馬國慶所在的派出所,讓他去領摩托車。

馬國慶不在派出所,他被停職了,擅自行動破壞了刑警大隊的計畫搞砸了案子不說,還把所里的摩托車弄丟了,簡直是奇恥大辱,所長說了,要把他調到工廠去當保衛幹事,就他這德行,根本不配當警察。

二路公共汽車上,馬國慶心如死灰,他沒穿警服,因為國徽和領章會讓他感到慚愧,83式警服已經陸續換裝,白色藍色的制服被替換下來,新警服是一身英武的橄欖綠,紅領章,帶肩章,大檐帽兩頭翹,新設計的帽徽美觀而威武,象徵著保衛人民生命財產安全的盾牌,可惜自己沒資格換裝新警服了。

今後的路已經確定,隨便去一家工廠保衛科上班,別著電棍值夜班,抓偷鋼筋的青工,下班後和同事喝酒吹牛,混吃等死。

「往後走,往後走,後面有空。」年輕的女售票員大聲吆喝著,公共汽車裡人滿為患,忽然有人大吼:「你幹什麼!」

有人偷錢被發現,扒手仗著人多勢眾,居然毆打失主,女售票員大聲喝止,還被他們威脅。

「小丫頭,小心我花了你的臉。」扒手掏出彈簧刀來,一按機關,鋒利的刀刃跳了出來,乘客們紛紛退讓,面露恐懼之色。

馬國慶勃然大怒,光天化日之下,小偷都敢威脅人民群眾了,自己雖然前途未卜,但是沒辦理調離手續之前,還是一名光榮的人民警察。

「住手,我是公安局的!」馬國慶挺身而出,對扒手們怒目而視。

扒手們才不怕他,他沒穿警服,沒拿槍,而且是張年輕稚嫩的面孔。

一場搏鬥開始了,馬國慶奮不顧身撲了過去,以一對三,毫無懼色,女售票員吆喝起來:「還不幫忙,那麼多大老爺們怕三個毛賊,你們還是男人么!」說著撲過去用票夾子猛砸扒手。

在他們的感召下,乘客中的男人們終於出手了,人多力量大,竊賊們本來就是色厲內荏,見犯了眾怒立刻束手就擒,就這樣還是被收不住手的群眾們打了個屁滾尿流。

三個鼻青臉腫的蟊賊都被綁了起來,售票員拉住馬國慶:「同志,你沒事吧?」

「我沒事。」馬國慶這才發覺肋下有些疼,低頭看去,一片殷紅的血跡,他被匕首刺中了。

「你受傷了,張師傅,快往醫院開。」售票員沖前面大喊。

馬國慶軟綿綿的倒下,就覺得全身力氣被一絲絲的抽走,滿眼都是熱心群眾的面孔,憋得他喘不過氣來。

售票員抱著馬國慶,揮手呵斥:「都閃開點,把窗戶開大,他需要新鮮空氣。」

公共汽車顛簸著,飛馳著,馬國慶慢慢閉上了眼睛,最後的想法是,這回我可以當英雄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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