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歸仙大典 第四〇一章 一賭輸贏皆曠世

珠光龍耀火燑燑,夜接朝雲宴渚宮。

夜晚的武運侯府,燈火通明,往來的僕人急匆匆的來來回回,把美酒佳肴輪番端上。

坊間傳言說武運侯是非常好客的人,果然名不虛傳。

顓王和武運侯推杯就盞,時而低聲談話,時而大聲歡笑,平棋長老也坐在一側,他比較沉默寡言,並不怎麼說話,只是偶爾插上兩句,目光倒是有大半都落在了子柏風的身上。

子柏風卻是坐了下首,他的身側是作為陪客的武普乾,武普乾時而低聲和子柏風說兩句,子柏風也禮貌回應。

對面,老道人身邊坐著的就是武普坤了,他正瞪著兩隻眼睛看著子柏風,不時對子柏風做出威脅的表情,子柏風權當看不到。

為了助興,武運侯還請來了梨園高手前來助興,輪番表演之際,子柏風卻看到了紅鼓娘的身影,卻沒想到,武運侯請來的就是紅鼓娘前去拜訪的那個班子,而紅鼓娘乾脆也在武運侯華麗亮相。

此時,紅鼓娘沙啞的聲音正在低唱著一首《道情》:

「浮生擾擾紅塵,名利君休問。閑人,貧,富貴浮雲。樂林泉遠害全身。將軍,舉鼎拔山,只落得自刎。學范蠡歸湖,張翰思蒓,田園富子孫。玉帛縈方寸,爭如醉里乾坤?曾與高人論,不羨元戎印。浣花村,掩柴門,倒大無憂悶。共開樽,細論文,快活清閑道本。」

正在談話的顓王和武運侯漸漸停了下來,武運侯點著腦袋,看著紅鼓娘,隨著她的歌聲音調轉折而搖頭晃腦,顓王也露出了深思的神色。

「好曲,賜酒看賞!」一曲終了,武運侯大聲道,立刻就有人端上了美酒和銀兩,紅鼓娘也就落落大方地飲酒受賞,對武運侯福了一福,就要下去。

「姑娘稍待,本侯有問題要問,姑娘如何稱呼?是哪裡人士?聽姑娘並不是我載天府人,這曲又是誰人所作?本侯從未聽別人唱過。」聽完了之後,武運侯卻是叫住了紅鼓娘問道。

紅鼓娘笑了笑,又行了一禮,聲音雖然沙啞,卻別有一番異樣的風情:「啟稟侯爺,奴家名人稱紅鼓娘,本是顓而國人士,前幾日剛剛來到載天府,實不相瞞,這曲兒的詞作,就在席間。」

紅鼓娘看向了自家的大侄子子柏風,微微一笑,有些得意的樣子,似乎是在說:「沒想到吧,我也來參加宴會了。」

紅鼓娘性子和子堅完全不同,子堅沉穩厚重,紅鼓娘這些日子卻越來越越想是一個小孩子,時而會捉弄子柏風一下,子柏風有時候會覺得,自己其實不是多了一個小姑,而是多了一個很讓人頭痛的姐姐。

此時,子柏風就有些頭痛,你來參加就來參加吧,該說不敢說的,咱都別說好不好?

看到眾人的目光都看過來,子柏風硬著頭皮,道:「紅鼓娘是我小姑,是隨我一起來載天府的。」

「那詞作也是你?」武運侯輕輕揚了揚眉毛,道:「你是顓而國的外姓候……鎮國侯?」

武運侯其實並沒有怎麼把子柏風放在眼裡,一則是因為子柏風實在是太年輕,二則,不過是一個屬國的外姓候而已,和他這個天朝上國的外姓候相比,完全不在一個檔次上,他也確實有輕視子柏風的資格。

「柏風是我顓而國的第一才子,在我顓而國參加科舉,連中三元。」顓王笑著介紹道,他剛才就發愁怎麼把話題引到子柏風身上去,這會兒就順理成章了。

一言既出,武運侯看子柏風的眼神頓時有些不一樣了,他拱了拱手,道:「失敬失敬,我老武生平最羨慕讀書人,哪像我,斗大的字認不了一籮筐。」

他卻是誇張了,子柏風看得清楚,這武運侯雖然算不上是大高手,但是實力也絕對不弱,身為修士,說不識字幾乎是不可能的,既然武運侯釋放出了善意,子柏風當然要抓住,連忙道:「武侯爺您言重了,小子這些只是雕蟲小技,不足掛齒。」

「若是這也只是雕蟲小技的話,那其他人誰敢自稱才子?」武運侯以長輩的口吻道:「年輕人,謙遜是好的,但是過於謙遜,就是虛偽了。」

子柏風笑了笑,沒有反駁,他其實只是想要說,他之所以謙遜,是因為這首曲子其實是他抄來的,不用說,要麼是他給小傢伙們講課時,紅鼓娘聽了去,要麼是紅鼓娘翻看了他書房裡的那些書籍,就此記住了。

「若是和子侯爺其他方面的成就相比,這確實只算是雕蟲小技。」一直在肚子斟酒的平棋長老突然開口,然後他對武運侯道:「武侯爺,你或許還不知道,這位鎮國侯子不語道號非柏子,乃是鳥鼠觀的宗主,其實還有一個稱呼,叫做妖仙子柏風。」

平棋長老看子柏風裝的人畜無害的樣子,在那邊裝低調,實在是看不過眼,於是出聲拆穿他,同時也是給自己的老友提個醒,別輕易小看別人,免得被人看了笑話。

「非柏子?鳥鼠觀?妖仙子柏風……子柏風……妖仙?」聽到平棋長老的話,武運侯的眼睛瞪得溜圓。

顓王也有些怔住了,妖仙什麼的,是從何而來?他怎麼不知道?

其實這都是巡察司的功勞,子柏風他們乘船飛來載天州的這段時間,關於子柏風的事情已經傳的沸沸揚揚,不過傳的大多是另外一個名字「非柏子」,子柏風的道號。

而非柏子本名子柏風,字不語,號懷素上人這類的消息,就只有認真研究和了解過子柏風的人才能知道了。

像平棋長老,就是陰錯陽差之下,了解過一些,才能把子柏風何其聯繫在一起,蓋因為子柏風實在是太沒有高手的風範了,看起來就宛若是一個普通的少年。

子柏風的名號傳出來時,他們還在路上,到了載天州之後,也並沒有和修行界多做接觸,所以不知道也沒什麼奇怪的。

至於武運侯,他雖然也是修士,但是他所接觸的都是官場的人,和宗派們接觸比較少,不知道卻也正常。

但即便是不怎麼接觸這些的武運侯,這些天也聽過妖仙的名字。

「妖仙子柏風,非柏子……」武運侯像是第一次看到子柏風一樣,認真上下打量著子柏風——事實上,他確實是第一次認真打量子柏風,又道:「失敬失敬,實在是太怠慢了,來人啊,把子侯爺的座位移到上面來,子侯爺,不知者不罪,我自罰三杯!」

說著,他連喝三杯,子柏風也沒阻止,只是跟著喝了三杯。

瓊漿玉液,入口一線熱氣,貫穿全身,這酒是難得的好酒,但是勁頭也足,好在眾人都是修士,倒不怕就此醉倒。

這麼一個插曲之後,氣氛就熱烈了許多,因為子柏風的緣故,就連紅鼓娘都成了座上賓,坐到了子柏風剛才的位置。

坐在一側的武普坤目光狐疑地看著子柏風,似乎是在疑惑,這傢伙真的那麼厲害?完全看不出來啊,妖仙什麼的,騙人的吧。

子柏風卻是沒想到,他的競爭對手平棋長老就幫他證明了身份,倒是讓事情變得簡單了許多。

「平棋長老,沒想到您也在這裡。」子柏風拱拱手,「上次只有一面之緣,我還不曾謝過平棋長老。」

平棋長老微笑,道:「好說,好說。」

他上次明著是幫子柏風攔下了武普坤,實際上是保護了武普坤的安全,這事他並未告訴武運侯,此時子柏風提起來,卻是讓武運侯疑惑:「你們原來也見過面?」

子柏風微微一笑,沒有多說,他今天是有求於人而來的,自然不願意幫平棋長老刷聲望,幫自己拉仇恨。

「奴家再去唱一曲為諸位大人助興。」看氣氛略有些詭異,紅鼓娘當然也知道為什麼,她輕笑起身,又走回了台上,咚咚幾聲鼓響,輕啟朱唇,又唱了起來,這次卻是一個歡快的曲子,紅鼓娘在台上輕輕扭動腰肢,卻是媚而不艷,美而不俗,把眾人的目光都勾了過去,別說那些站在一側的侍衛僕人,正血氣方剛的武普乾武普坤兄弟倆,就連武運侯等人的目光都有些挪不開。

等到紅鼓娘一曲終了,子柏風這才道:「武侯爺,其實這次我隨同顓王陛下前來赴宴,是另有要事。」

「哦?有事但請講,如果我能辦到,定然照辦。」武侯爺的姿態放得很低,對子柏風表現出了足夠的友善。

子柏風把自己來意說了一遍,武運侯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面有難色,道:「其他的倒是好說,但是此事卻是難辦,平棋兄……」

武運侯看向了平棋,若是不知道子柏風是誰也就罷了,知道了子柏風的身份之後,武運侯其實心中也在打鼓,子柏風既然被稱為妖仙,而且據傳可以直入地榜,至少也是大宗師榜,單論地位,怕是比他還要高,更不要說修為了,若是惹怒了子柏風,卻不知道會怎麼樣。但是平棋長老當然也不是好對付的,先不說他們兩個人幾十年的交情,單說平棋長老本身,或者說機巧宗本身就很難對付,機巧宗雖然不大,地位卻極為特殊,和大宗派、巡察司乃至天朝上國的皇室子弟都有著聯繫,雖然現在平棋長老是有求於他,但更多的時候,是他有求於平棋長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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