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篇 理學的天下——宋元明清時期 民胞物與

張載力求把「仁」推廣於普天下的萬物人類,倡導一種普遍之愛的思想,我們也可以稱其為博愛主義。他說:「惟大人為能盡其道,是故立必俱立,知必周知,愛必兼愛,成不獨成。」這種「兼愛」的思想通過他在《西銘》一文中的「民胞物與」說,得到了具體的闡發。

其開頭一段曰:「乾稱父,坤稱母;予茲藐焉,乃混然中處。故天地之塞,吾其體;天地之帥,吾其性。民,吾同胞;物,吾與也。」也就是說,從天人一氣、萬物同性出發,人類都是我的同胞,萬物都是我的同伴朋友,整個世界都是一家。在這一家庭結構中,天地是我們的父母,君主是父母的宗子(嫡長子),大臣則是輔助宗子的管家。我們既然都生活在同一個家庭,也就理當順從於父母君臣對我們生活和命運的一切安排。等級是天然的、先天的,所以人應該承認、遵守這種等級,應該遵守倫理道德,這也是天經地義的事,命運的安排,任何人都不能逃避這種義務。

從而,「富貴福澤,將厚吾之生也。貧賤憂戚,庸(用)玉女(汝)於成也。存,吾順事。沒,吾寧也」。「存順沒寧」的意義在於,對於每個人的人生都要遇到的富貴貧賤生死等問題,人們應該以一種隨遇而安的態度去對待。如果你遇到的是富貴福澤,這是天地對你的人生的厚待;如果你遇到的是貧賤憂戚,這是天地用來鍛煉你、以使你成功的手段。那麼,活著,我順從世間的一切;死了,我寧靜悄然地離去。

張載的「民胞物與」說對後來影響很大,它既有調適人的心境、擴展人的胸懷、宣揚普遍的人類之愛意義,也有提倡逆來順受、不作非分之想、維護等級秩序的穩定的意義。它所宣揚的現實之愛有等級(分殊)、然究其始又同歸為一氣(性理)的主張,經程頤之手被概括為「理一分殊」,成為北宋以後整個中國古代社會調適人倫道德關係的根本指導原則。直到近代社會康有為、譚嗣同等思想家從西方引入新的否定等級差別的平等博愛觀,它才最終被取而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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