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神邸 第九十六章 破字

肋骨、肩胛骨多處斷裂、腑臟移位。

這樣的傷對於修道者來說,不過是三五天的靜養,但對於羅雅丹這樣尋常人來說卻需要三五個月的時間去恢複,又才有傷筋動骨一百天的說法,慶幸的是文靜在那人一腳下竟然只是一些肌肉損傷。

宋族人過來將幾人接到行轅處安置,羅雅丹胳膊腿上全是綁著固定的支架。宋鈺輕聲安慰著:「小姐放心在這裡養傷就好,青魁山那邊有我打理,不會有事。」

「你真可以?」對於宋鈺的一些做買賣的想法羅雅丹是知道的,但這年頭最不可靠的就是讀書人的腦袋。

空談誤國、眼高手低,紙上談兵、秀才造反十年不成……

無數辭彙都說明了一個道理:除了那張嘴以外,讀書人幾乎不能幹任何實質性的事。

對此羅雅丹心中更多了一個疑問:「一個書生拿著刀做殺手已經夠奇葩了,現在連刀子也放下去抓賬本……」

宋玉想了想,點頭說道:「試試看吧!」

宋鈺第一次進入羅雅丹在黃金城落腳的客棧時候,差點以為自己進入到連鎖酒店了,不為別的,只因為它叫悅來客棧。

天關城有這樣的一個客棧,海口城也有,而且他原來那個世界,和它同名的客棧更是多如牛毛。

悅來客棧是羅雅丹處理買賣的一處臨時大宅,原本打算用幾天時間將這裡交易手續完成就回天關城,所以並沒有太在乎價錢的高低。

從採茶人到揉團裝箱,這裡人都是熟手,所以並不需要主家時刻監督著。如果非得要給大荒一個定義,現在的大荒才剛擺脫奴隸社會時代,還未進入農場主時代,這時代的買賣保持著資產固有的狀態,所有的生產活動都建築在意識形態之上,家主就是一切,下面的人會將所有人和事打點好。

宋鈺將客棧大宅退了,買了一處不算太鬧的宅子。幸運的是房主這幾天買賣遭創,急著兌換現金流,恐怕這是第一波在西亞狙擊北域經濟下見證大時代到來的人,儘管如此房主依然出價四萬五千兩現銀。羅雅丹交了青魁山第一筆開採費後,已經所剩無幾,鑽石大廳那些衛隊已經過來催過一次。

這次購置房產的錢當然是從宋伍年那裡拿過來的。

宋鈺理解為拿,但宋伍年卻理解為是搶。

就算四十萬,丟在宋族這樣的大財閥中也不過是一朵可有可無的小浪花,但在宋伍年看來羅家這個扈從要銀子的態度卻比搶了四千萬還要讓他難以接受。最後宋鈺不得不黑著臉說道:「宋安在天關城還差了我一張銀契呢,正好這個數。我家小姐也在這裡養傷,你若不信大可飛鴿傳書給宋安,要是他說沒有此事,我雙倍償還給你。」

看著宋鈺理直氣壯的模樣,再想想羅雅丹確實在行轅養傷,奴才跑了主子還在,而且羅家最近確實困難,他也沒必要為了幾萬兩對羅雅丹落井下石。

對於宋鈺為什麼要執意在這裡買一套房子羅雅丹並不很理解,不過當她知道這事的時候已經是木已成舟的事實,也只好在心裡罵著一聲敗家子,眼下最重要的是開源節流,結果反倒欠了更多的債務,到時候還不是羅家去償還?

一隻信鴿撲騰著翅膀飛落在窗台上,還沒停穩文靜已經撲上去飛快從信鴿腿上取下一截竹筒,正要展開,竹筒又從她手指間滑落朝著羅雅丹飛去。

「難道就你會?」文靜鼓著腮幫子,卷著一股神念將竹筒裹住,奮力朝著自己這邊拽來。

兩人稍微交鋒,最後還是羅雅丹佔了上風,竹筒晃晃悠悠朝著她掌心飛去:「別鬧了。」

「是你在無理取鬧好不好。」文靜用手摸著抹額中央那塊冰涼的水晶:「你比我早好幾個月練那玩意,我自然比不上不。不過不用多久我就能超越你,本小姐有信心。」

羅雅丹沒有說話,只是從床上微微坐起一點,靠在床靠上陷入沉思。只是眼神渙散,時而迷惘時而堅定,反覆無數回,直到手中竹筒在她反覆拿捏之間發出一聲脆響。

裂了!

一張裹得異常平整的紙條從裂開的竹筒中翻落出來,還沒等紙筒落到被單上,又被羅雅丹飛快抓起。

文靜不耐煩地看著她:「你倒底是看還是不看?再說這是我爹的手跡,做女兒的看看也是無可厚非吧,雖然我不知道你究竟問他什麼事。」

「你……能先出去一下嗎!」

文靜斬釘截鐵地回答:「不能!」

「我不是要請求你,這是一個陳述句。」

文靜終於發現羅雅丹的恐怖之處,這女人竟然比自己還要固執,在四隻眼睛對視中文靜終於投降了,她是一個喜歡鬧騰的女子,這樣沉默地玩著乾瞪眼的遊戲不是她強項。

在搬到行轅養傷的第二天,羅雅丹就用飛鴿傳書給文眉山寫了一封信,信很短也很普通,只是在落款上不再是熟悉的羅雅丹,而是影后。

這是她第一次啟動這個許可權,因為太多巧合的事、巧合的人名出現在她身邊,當很多巧合串聯在一起,就不再是巧合。

知道文眉山真實身份的寥寥無幾,恰好她正是為數不多的幾人之一。

宣紙最終還是被展開,白紙黑字,一筆一划清晰而準確地將文眉山的意思呈現出來。羅雅丹從最初的緊張變成激動,從激動變成憤怒,最後歸於平靜,所有的情緒最終化作兩個簡單的聲音:

宋鈺!

宋鈺這些天忙得昏頭轉向,有時候回頭猛地一思量,好像自己什麼也沒做,四處抓瞎一般。

屋外傳來雜亂的腳步,這裡平時很少有人過來,而且他也不喜歡有人來拜訪自己,因為那意味著可能某些環節出現了變故。恰好宋鈺最不喜歡的就是那些冷不丁忽然出現的變故和意外,無論是什麼時候。

「宋先生。」宋成成從外面走進來,手上依舊萬年不變地提著那柄劍。

宋鈺隨手將手上一本小抄折上記號放到桌案上,然後將目光向屋外望去,跟隨宋成成一道進入院子的還有七八人,年齡低者有十七八歲,高則五十開外,有男有女。

「這是何意?」

宋成成臉上艱難地扯著一個笑容:「家族大少爺發來飛鴿傳書,說羅家和宋族本是盟友,當守望相助精誠團結,大少爺還說……」

宋鈺不耐煩地揮揮手:「那傢伙還沒當上家主呢,倒是這官腔先順溜起來了,直接說你的來意吧。」

宋成成皺著眉頭,家主是家族的核心之本,就如帝國至於陛下一般不容褻瀆,結果被一個下人給直接說成「那傢伙」,宋成成第一反應就是將右手搭在劍柄上,微微前踏一步。

一步,是咫尺,也是天涯。

宋成成不會逍遙世界的絕學《咫尺天涯》,但他的劍卻能讓人陰陽兩隔。

劍意成風,吹拂著作案上書籍、小本嘩嘩作響。

宋鈺彷彿後知後覺,木然地看著眼前的宋族弟子:「這也是宋安讓你帶的話?」

一提到宋安,宋成成倒是冷靜下來,劍意剎那間消散得無影無蹤:「大少爺說你缺人,這些人留給你停用。雖然我不知道大少爺為何獨獨對你另眼相看,但這些人是我宋族弟子,只要宋族屹立在大荒的一天,他們的忠誠就必然能保證。」

「我知道了。」宋鈺重新坐回椅子上,朝門外那些人揮揮手:「先歇著吧,如果有人閑得慌可以把這院子打掃一下,最近太忙,打掃院子的時間不多。」

屋外那婦人嘀咕一聲:「借口!山牆上那倒下的凳子已經灰塵滿布,怕是上任主人走就是這模樣,你不是打掃時間不多,而是壓根沒打掃。」

宋鈺有些難為情地笑笑。而宋成成卻是氣得青筋怒放:「春芳嫂,你是古鳳赫赫有名的巧娘,能把一台算珠撥得啪啪響,怎能去做這些僕人的活。」

被叫做春芳嫂的夫人露出憨厚一笑,站在那裡不再說話。

「人既然給我了,我自然會安排。想必帶過來的這些人在各方面都有不俗的表現,我自然不會埋沒他們。」

宋安又從懷中掏出一張銀契,啪地拍在桌面上,看那股子勁怕是恨不得直接將這張銀契拍進桌面嵌著:「大少爺還說可能是你借錯了,他當時欠你的不是四萬五,而是十萬。」

「喔!」宋鈺一聽著錢終馬上表現出自己熱情好客的一面,語氣緩和一大截:「堂堂一個宋族大少爺也太小氣了。」

「不要拉倒。」宋安恨不得抽出劍來在這個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傢伙身上刺幾個窟窿。

宋鈺連忙雙手按著銀契的:「要,怎麼能不要呢。就算我不在乎全世界,也不能和銀子過不去吧。」

對於宋鈺這市儈嘴臉,宋成成更加露出嫌惡的表情,但終究還是鬆開了銀契,站在原地不動。

宋鈺翻來覆去看了一遍,才小心翼翼將銀契納入懷中,好奇地抬頭望著宋成成:「你還有事?」

「哪個……」宋成成臉上露出幾分屈辱:「大少爺還說了,要我也留在這邊。」

「喔,沒看出來你也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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