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神邸 第十九章 融合的初始

烏蠻一生自負而自傲,一生大小百餘戰經歷中能留在他記憶中的卻少之又少,因為數百場戰鬥對於他而言不過是牽馬看花,信手而為罷了,反倒是這十天時間卻讓他經歷了兩次生死一線;一次是神座降臨那一夜,第二次是兩天前的河面上那天外一箭。

今天,是第三次。

長箭呼嘯。

烏蠻臉色一變,抬腿便走。

殺手從來不喜歡超出預期之外的變故,劍宗竇青梅的出手已經超出烏蠻的預期,而這驚天一劍更是讓他不願面對,所以他一抬腿便是數十丈距離。

烏蠻第二腳已緊接著邁步,只要三五步的功夫,他自信這裡沒有人能夠留住他。但第二步卻猶豫了,長箭上那種夾天攜地的氣息讓烏蠻意識到自己終究沒法躲避,長箭已經將他鎖定,除非是練成逍遙世家的《咫尺天涯》,除此之外,烏蠻想不出有什麼辦法可以躲避。

當最大的優勢——速度,已經不能為烏蠻提供保障的時候,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面對,揚起不倫不類的左臂。

頂天立地,咆哮怒吼!

遠處奪人等人終於喘出一口濁氣。竇青梅到此刻依然是臉色慘白,兇狠地盯著奪人:「你還請了什麼高手?如果先前烏蠻站在此地,豈不是那傢伙一箭下來要讓我們所有人都跟著陪葬?」

奪人渾身乏力,整個人如從水中撈出來一般,渾身濕透:「如此豈不更好,黃泉路上還能有伴。」

竇青梅還要追問,力鬼連忙打著圓場:「這不是沒有死嗎,何必非得打破沙鍋問到底,就這樣爭下去有什麼意義?有疑問離去問他,不過一般說來,答案都會讓你失望或者憤怒的。」

「你認識這人?藏頭露尾的傢伙而已。」

力鬼心中忍不住鄙夷面前這個女人,若不是宋鈺出手,他們這會估計早已死在烏蠻手中,現在卻要在這雞毛蒜皮的問題上一探究竟,女人的腦袋難道都是這樣不分輕重的?有過宋時關遭遇後,要宋鈺光明正大承認自己是殺手夜叉,幾乎是難如登天。

箭若奔雷。

烏蠻手臂暴漲,磅礴真元充斥山崗。

長箭如刺穿南瓜般沿著筋脈穿透紅銅色手臂朝著肩胛鑽去。烏蠻心中大駭,毫不猶豫地豎掌將才生出來不到一個對時的手臂齊肩斬落。

手臂卻並未跌落地上,而是化著漫天煙靄朝四面八方散去,一瞬間便沒了蹤影,空中只有那如歌如哭的身影隱約傳來。

「好機會!」宋安毫不猶豫馭劍出手,凌霄訣悍然出動,朝著烏蠻刺去。

「放肆!」縱然是受傷的烏蠻,依然是虎威不倒,眼中寒芒閃爍,根本不在乎刺過來的縱橫交錯的凌霄劍氣,抬腿就朝這邊邁來,等到出現在眾人身前五丈的時候,數百道劍氣已經在他身上留下血淋淋的傷痕,縱然是如此,烏蠻依舊仰頭大笑,終於反手拍飛最凌厲的一劍:「本尊就算一隻手,也能主宰你們生死。」

奪人神念如錘,轟然砸去。

烏蠻僅僅是身子微微顫抖幾下,然後再次抬腿。

「閃!」奪人一把抓起力鬼朝著遠處樹林投去,隨後自己翻身往對面山崖飄去。

宋安在奪人剛張嘴出聲的時候,已經摟住竇青梅的腰,朝著另外一個方向逃遁,他們幾人沒有人能比烏蠻速度更快,但全力逃命下速度自然也不會太慢,三人朝不同方向逃跑,烏蠻只能追一個人。

烏蠻微微一愣,力鬼已經是半死不活的廢人,一條腿斷折後必然逃不遠,而且奪人的神念是他急欲摘取的,煉神者不同於修道,若是要隱藏氣息,尤其在叢山密林中,連他也難以找到,所以烏蠻望著宋安離去的方向微微笑道:「暫且饒你一命。」說罷毅然轉身,抬腿已到河心,伸出唯一的右臂朝著奪人後心抓去。

羅雅丹越是驚駭之下越是覺得神念竟然頑皮得不聽使喚,明明感覺到那些神念就在腦海里轉悠,偏偏是難以調度,被彭亮抱在懷中竟然連掙扎也做不到,只能驚恐地看著那張微微發胖的腦袋朝自己臉伸過來。

這張看了無數年的面孔,這一瞬間竟有說不出的噁心,神念既然不好使,她只能閉著眼,憑藉蠻力拚命想將如鐵鉗般摟住自己的奴才推開。

彭亮粗壯的熱氣已經噴在臉上,羅雅丹心中一陣絕望,怎麼也不會想到跟隨羅家無數年的護衛竟然會做出如此人神共憤的事來。

都是那個忽然出現在船上的殺手,是他蠱惑了忠心耿耿的扈從。

羅雅丹陡然覺得彭亮身子一輕,摟住自己的手臂猛然爆發出強橫的力量,隨即渙散下來,羅雅丹詫異地睜眼,正好看見此生最難忘的一幕。

羅雅丹睜眼便見著面前摟住自己的人沒有人腦袋,僅有一截光禿禿的脖子暴露在眼前。她在原地發愣了片刻也沒明白過來,直到熱燙的鮮血剎那間噴得滿頭滿臉,她才如夢初醒,但依然是遲鈍地眨著眼甚至忘了尖叫,木然地注視著對面。

失去腦袋的彭亮這時才緩緩倒在腳邊。

一襲黑袍。

紫白相間的面具後面閃爍著冷冽的目光。

「夜……叉!」羅雅丹有種才出狼窩,又入虎口的感覺,第一時間卻是用彭亮的血將自己抹成一個大花臉,顫抖著叫道:「你別過來,我其實很醜……」

她才剛張嘴,夜叉身形閃爍,從山崖上掠了出去。

兩聲交鳴在空中乍然響動。

烏蠻被忽如其來的宋鈺撞退數十丈,乾脆飄落回先前說站立的山崖,抬頭凝視著落在面前的宋鈺。

奪人渾身冰冷,烏蠻左手雖然沒有接觸到他身體,但須臾之間那些透體而入的真元卻差點將他肺腑震裂,若是夜叉再稍微晚一點出手,他此刻已身死道消。

叢林中力鬼扶著樹榦站起身子,看著山頭上兩道相對而立的人影,心頭頓覺一暖。這傢伙從來都是刀子嘴,口口聲聲說奪人是送死行為,他不會做無意義的犧牲,現在卻要單獨對上凶焰滔天的烏蠻,這何嘗不是無意義的犧牲?

「停!」被宋安抱住身不由己飛奔的竇青梅輕輕喝道:「又一道殺氣!」

「廢話,身為天關城第一殺手,一旦真元散發出來,殺氣就像黑夜裡的火把。」宋安再次一飄身,飛縱出數百丈才停下來,臉上一陣潮紅如吃醉酒一般,直到連連吐息出好幾口濁氣,臉色才恢複正常:「烏蠻追殺我們的可能性最低,而且有那傢伙出面擋陣,至少我們能從容遠遁。」

「夜叉!」竇青梅語氣中有些異樣。

「趁早打消你這念頭。」宋安不重不輕扣指彈著竇青梅腦門:「要殺夜叉也要等到你痊癒之後。別說我沒有提醒你,這傢伙很邪門。十天前我和這傢伙打了一架,差點殺了他,偏偏是凌虛劍斬下的瞬間,我竟然走神了。」

「走神?」縱然是竇青梅也不會相信宋安會犯這種低級錯誤:「不過你能殺他一次,自然能殺第二次,原來所謂的第一殺手也不過如此。」

「連我都不確信我當時是否是走神,只是那一瞬間我心中竟然沒有絲毫殺意,甚至是很清醒地看著他轉身消失在夜色中,所以我說夜叉很邪乎,若你遇上他最好是一擊必殺,不要給他任何機會。」

竇青梅微微一愣:「神念!夜叉是煉神者,先前那射落烏蠻斷臂的一箭是夜叉所為?」

「應該說是神道同體!」

「不可能。」竇青梅毫不猶豫地搖頭否決:「陰陽世家為此努力了數百年也做不到,區區一個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殺手竟然是神道同體,這話你會相信?」

「除非先前那射出一箭的人另有其人,夜叉是修道者是毫無疑問的,而且能以雷鳴期修為在我劍下活下來。」宋安想了想說道:「你知道烏蠻將我們聚集到天關城是為何?」

「殺夜叉,這我早知道。」

虛無杵是隱秘的事,見竇青梅沒有提,宋安自然也沒有提及的必要,只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地道:「而且,烏蠻堅信他知道夜叉那張面具下的臉。從月嬌一事到虛無峰一夜雷池開,種種跡象推斷,夜叉便是羅雅丹身邊的扈從。就是被你譏笑為拖油瓶的那個書生。」

竇青梅張著的嘴足以塞進去一枚雞蛋,隨後很堅決地搖頭:「那傢伙據說以前的確是煉神者,不過後來不知道什麼原因,將神念盡數給了羅雅丹,現在確實是拖油瓶一個,如果他是修道者,難道我跟在他身邊好幾天會不知道?」

「王有道擺下鴻門宴,是誰轉身就把王之源腦袋砍下來;虛無峰上,林老虎、倪雒華兩名完骨期高手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羅雅丹,最後兩人都死了,除了不中用的羅家護衛外,還有誰跟在羅雅丹身邊;柳未寒殺入羅府,是誰出面救人殺人;在通海河上,是誰一箭襲殺烏蠻,將羅雅丹救了下來?」

「宋鈺?」竇青梅一陣茫然,半晌才猶豫著說出兩個字,隨即搖搖頭:「依然不對,不能將夜叉做過的事強安到一個書生身上,太荒唐了。」

「烏蠻與夜叉決鬥的前一夜,宋鈺將神念送給了竇青梅,然後悄然離開。我們假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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