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殺人機 第四十五章 神座

「神?」烏蠻冷笑著,從鼻孔里哼出的笑聲帶著明顯的鄙夷,似乎是聽著一個天大的笑話:「做好你自己的事,別攔著我就行!」

刀光如練,封住烏蠻頭頂這片天空。

片刻的延誤,那道白光已轟然若下。

街道上所有殘垣斷壁在氣浪衝撞下倒飛上天,彎刀、長劍、乃至躺在地上已死去多時的屍體也不例外。

白光中忽然探出一雙光潔纖弱的素手,輕易就將宋鈺抓住,縱然是烏蠻這樣天沖境修為,在那一抓下也如同女主人在陽光下逗弄小貓咪一般,輕而易舉。

那隻手隨意一扯便從烏蠻手中奪過虛無杵,如破布一般扔在地上,然後細長的指甲順勢在烏蠻手臂上划過。

宋鈺也不能倖免,那根指甲如尖刀一般劃開宋鈺手腕,鮮血如小溪般滴落在地面石板上,一身真元也順著血液快速朝體外流淌。

柳未寒儘管已被告知神座降臨的一些情形,但眼下見著依然是莫名激動,神座依然籠罩在白光中見不得真容,只有兩隻如長繩般的手臂暴露出來。柳未寒握著雕像的手也在不住哆嗦。戚紹松縱身落到柳未寒面前,適當提醒著:「用你的血和神座定下契約。」

柳未寒沒有猶豫,依言咬破食指,一滴血徑直滴落在雕像眉心,心中剎那間泛動起無窮無盡的雜念,而這些都是從白光中神座上傳遞迴來的,神座所看見的、感受到的,甚至是被神座抓在手中的兩個殺手的一些雜念都傳入柳未寒腦海中。

這一刻,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力量,這種力量來源於他所掌握的絕世殺器——神座。

柳未寒扭頭望著戚紹松:「這就可以了?」

「我的承諾已經做到,希望你也別失信才好。百器堂單是在葬神海抓捕這條神魂就已經付出了極大的代價,三名長老、七名精銳弟子生死道消,宗門內反對呼聲也很高,包括我父親……」

「不用多說,我明白。」柳未寒隨手將雕像重新掛回到脖子上,轉身欲走。

「你要去羅家?」戚紹松皺起眉頭:「憑羅家那些烏合之眾,難道還會有意外不成?」

「你永遠不明白什麼叫心腹之患。」柳未寒看著被下方被神座牢牢抓住,還在垂死掙扎的兩名殺手:「你在這裡守著就好。」說罷從房頂另一面跳下,召集了所有人朝羅家趕去,走到街口的時候忽然停下腳步,忽然回頭瞟了一眼房頂。

戚紹松依然抓著長弓,如天神一般威風凜凜地站在夜風中。

柳未寒摸著胸口雕像,用心念悄悄下達了一個命令:「殺戚!」

「老傢伙,什麼狗屁的神,你害死我了。」宋鈺心中不停罵著,雖然知道縱然是沒有白光中這個怪物,自己也可能死於烏蠻手下:「希望你不會是信口開河。」

「你猜的沒錯,我一直寄宿在你體內,就是世間所稱呼的宿主。」那個自大而狂妄的聲音在宋鈺心底響起:「你死了對我沒有任何好處。」

抓住宋鈺的那隻手很細,如蓮藕般光潔,宋鈺甚至懷疑這樣的手臂能否抵擋自己一刀橫斬,念頭才剛閃過,白光中忽然再次伸出一隻手臂,迎空一探,再收回來的時候,已經多了一人。

戚紹松臉上卻沒有驚慌的神情,露出果然如此的微笑,任憑那隻手將自己凌空攝去過:「滅羅家、殺我,柳未寒果然夠毒夠狠,不枉我花費如此大代價打造這世間絕無僅有的神座。」戚紹松隨手拋開長弓,從懷中掏出和柳未寒一摸一樣的雕像。

「為什麼?」烏蠻看著專註的戚紹松,不明白對方葫蘆里究竟買的什麼葯。

「至武宗武凌滅亡後,大荒看似生機勃勃,卻乏味到極致,七大天闕世家霸佔大荒盡千年,漫長的時光中只出現滄瀾大楓這麼一個有意思的人物,卻都被那些高高在上的老傢伙絞殺,豈非無趣?我若庸碌一生也只可能子承父業,等到我爹死後做個百器堂的宗主,最後隨著年齡的增加,也成為眾多充滿著陳腐臭味的老傢伙中的一員,這不是我想要的。」戚紹松侃侃而談。

宋鈺大概猜測戚紹松下面將要說的話,心中一陣嘆息:「又一個瘋子。」

烏蠻也被戚紹松這瘋狂的話給震驚,繼而又仰頭大笑:「螳臂當車。縱然是強大如山鬼謠首領也不敢說這樣的話,別說天闕世家,就算是劍宗也能輕易絞殺這個怪物。」

「為什麼不能?當年詹泊響泉區區一介書生尚且能遊走北域、南荒、西林等地,聯合天下各方一舉推翻武宗,我戚紹松還比不上一個廢物?」說到廢物,戚紹松朝這邊宋鈺看了一眼,這同樣也是一個稱之為廢物,據說永遠也不能修道的傢伙:「有了這一尊神座,我能潛入葬身海峽,抓捕更多的神魂,組成神之軍隊,推翻這個腐朽而又毫無生趣的世界,成為新的創世神。」

宋鈺看著白光驚訝萬狀,這麼強悍的神座竟然是抓來的,腦海中一點如黃豆般的光芒閃過,那是《碧落賦》中的部分記憶。

秘典中提到神念的本源,天下萬物無論草木還是走獸皆有靈魂和力量,神念之所以需要數代人的累積,便是來源於此,將魂力轉化為神念修鍊成屬於自己的力量。

「成為創世神又如何,不過是新的一個天闕世家罷了。」

戚紹松眼中閃爍著一絲狂熱:「天闕世家?他們憑什麼掌控大荒規則與秩序,憑什麼他們就可以主宰所有人的意志?若我為神,則要將我所掌握的力量傳授給每一個人,都能夠擁有和天地對抗的力量。人人成龍,則為我所願。」

「比旁邊這傢伙說的拯救修道界的志向還要偉大。」宋鈺手臂上血液還在源源不絕朝著神座流逝,他只能用說話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朝烏蠻說道:「我以為你那牛皮已經吹得夠大了,結果還有更大的。只是我不明白,神座這玩意似乎挺邪惡的,豈不是一直要用人血來飼養,還沒開始施展偉大抱負,卻讓腳下多了森森白骨,似乎和這傢伙所說的背道而馳。」

「犧牲酬壯志。七大天闕世家為推翻武宗開創新時代流血千里,寰帝殺宇王不惜以百族之力拋灑無數人頭才定下魔神勝局。任何時候,流血犧牲也是理所當然。」戚紹松等到手中雕像將自己血液徹底吸收,這才舉過頭頂大聲吶喊:「尊我號令,接我歸位!」

雕像忽然如炮仗一般炸裂出無數精光。抓住戚紹松的那隻手臂驟然停住,隨後才托著他身子徐徐朝著光芒最中央移動。

「住手!」烏蠻大驚,眼下神座只是憑著本能要殺人而已,若是戚紹松與之融合就會誕生意識,豈不是威力倍增。

「省省吧。」宋鈺幸災樂禍地看著極力想掙扎的烏蠻:「留著力氣也許能多活片刻。」

二人身上嘩嘩流淌的血液在空中詭異的一折身,化作血線朝對面白光射去。

烏蠻看著自己鮮血正迅速流失,厲聲問道:「姓戚的,你背棄了修道界,若我能活下去,必生生世世以你百器堂為目標。」

「碎!」戚紹松猛然回頭,從嘴裡發出一個冰冷無情的聲音,白光中再次急探出一隻手臂,抓住烏蠻左臂,微微用力,硬生生將對方手臂拎斷。

咔嚓的聲音傳入耳中,連宋鈺也不寒而慄,神座的強大超出宋鈺的預料。

「別猶豫了,將你真陽炁逼入血液中。」自大狂的聲音急切地傳來。

「真能行?」宋鈺隨口問著,眼下已經沒有別的辦法,在神座面前他幾乎沒有反抗之力,只能死馬當做活馬醫。

「理論上該有效!」那聲音也有些猶豫:「在腦袋裡想著如何殺死這怪物。」

宋鈺已經顧不得說話,但心中實在不明白這些是為什麼,明知道在神座面前,稍微一點反抗的了念頭都會遭受對方強悍的攻擊。

白光感受到宋鈺的敵意,手臂猛然綳直,如繩子般死死鉗住宋鈺,先前抓斷烏蠻手臂的那隻細手赫然抓來,拽住宋鈺的手臂猛然用力。

「完了!」宋鈺心中暗叫著,連烏蠻這樣的修為也擋不住,他一樣不可能倖免。那隻手抓住他胳膊的瞬間,空中傳來一聲低沉的嘶吼,彷彿有怪獸從洪荒中蘇醒,震懾著整個夜空。

一枚墨綠蟒頭忽然出現在宋鈺身後,張開血盆大口露出匕首一般鋒利濕滑的獠牙,眼睛中閃爍著陰森冰冷的寒光,朝著神座方向嘶鳴,隨後張嘴猛吸。

剎那間,血腥瀰漫,惡臭翻滾。

烏蠻忘記了劇痛,目不轉睛地看著從虛空中忽然出現,盤旋在宋鈺頭頂那猙獰的巨蟒:「魂蟒!」心中有種剎那間的明悟,夜叉和弱水作對的根源卻是在這裡,只恨自己知道得太晚了。

宋時關的死意味著影牙時代的總結,然而沒有人知道宋時關的兒子居然活著,烏蠻心中隨即升起更大的疑團:「百廢之體如何會練出這等身手?宋時關藏匿的真陽石時候被夜叉所得?」以前只是猜測,但現在烏蠻敢肯定,這張面具下面必然是那個和月嬌曾經扯不清關係的窮酸書生。

白光中同時傳來一聲野獸般暴躁的怒吼,魂蟒卻不為所動,張開血盆大口迎著神座奮力而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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