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 變形紀(十一)魔族之血

夏洛克告訴懷特的是另一個故事,這個故事與恩師埃登所說的截然兩樣。

夏洛克說火怪曾經是這個大陸真正的主人,但這個曾經強大的種族卻被人類、狼人和蜥蜴人的聯盟擊敗,被封印在異度空間之中。

少數遺留在大陸上的火怪被稱為「魔族」,他們世世代代遭人憎惡和迫害,終於逐漸絕跡……

可卻沒人知道,卻有一支火怪的後裔存留至今。

那就是夏洛克家族!在好幾代之前,夏洛克家就與火怪秘密聯姻,他們的子孫在體貌上已經無異於一般人類,他們甚至取得了王國朝廷的信任,連續數代出將入相,儼然已經是勒穆利亞的一支貴族……

但夏洛克的體內,卻還是「火怪的血液」!

是由於某種特殊的原因,火怪的本性在伊東·夏洛克身上復活,他了解到自己的血統和身世,並開始向人類復仇吧。

「不,不是這樣。」夏洛克王此時出離憤怒,「我是要復仇,但我最初的目標,只是牟里洛本人!」

※※※

夏洛克對懷特說,他在奪取勒穆利亞王位之前很久,就認識了羅珂珊娜。他堅信羅珂珊娜愛的是他,但她卻選擇成為了牟里洛的妻子,僅僅因為他是一個國王。

而那時的夏洛克家,仍然只是國王的僕從。

「從她和牟里洛婚禮的那一天起,我就發誓要把她奪回來!」夏洛克咬牙道,「為什麼只有所謂斯理普斯家族的『英雄血統』才能成為王者?為什麼勒穆利亞人要對我的真實家世這樣充滿敵意?!——從那一天起,我就發誓、發誓要讓一切倒轉過來!」

夏洛克隱藏了自己的身世,作為羅珂珊娜的朋友,他被王后引薦給了國王……然後,他繼續精研魔法和武力、以極大的毅力逐漸發展出自己的勢力,終於,夏洛克的陰謀也逐漸成型……

羅珂珊娜懷孕的消息刺激了夏洛克,羅珂珊娜告訴他這個孩子屬於牟里洛,夏洛克知道,一旦這個孩子降世,羅珂珊娜就會逐漸改變。他加快了陰謀的步伐,他不能讓羅珂珊娜的心被那個渾渾噩噩的牟里洛最終佔據……

於是,就有了懷特所知道的政變,雖然夏洛克的描述與埃登的說法大相徑庭:牟里洛被殺害,混亂之中,埃登卻和襁褓之中的懷特一起失蹤。受到刺激的羅珂珊娜大病了一場,數年之後她的心智和身體逐漸恢複,但卻變得沉默寡言、鬱鬱不樂。這時候她已經成為夏洛克的王后「克羅芭」,但是夏洛克卻絕望地發現,牟里洛的死,並沒有讓羅珂珊娜的心回到他的身上……

「你一廂情願地說了半天的故事,證明的不正是相反的事實么?!」懷特冷笑道,「其實我母親從來沒有愛過你,我是我母親和牟里洛國王的兒子。是你殺害了我父親,破壞了我的家庭!……」

或許,母親同夏洛克是曾有過一些難以言喻的關係,而母親正是因此和痛苦,她感到內疚,感到自己對不起牟里洛——所以,克羅芭才會鬱鬱寡歡,才會對聲稱殺死埃登的懷特下毒;或許也是因為克服不了心中的負罪,克羅芭在送走親生兒子之後,才會投入火河結束生命?!……

「我承認,這也是我先前的想法。」夏洛克頗感不快地說道,「羅珂珊娜從來沒對我提起過你是我的孩子,而我也一直把你和埃登作為必須搜殺剿滅的死敵……」

「但是,就在剛才,就在你第二次出現之後——我的想法改變了。」夏洛克說,「難道你真地沒有察覺過嗎?已經有許多證據體現在你的身上!你的心情或者一時難以扭轉,但事實就是事實,你不可能當它們並不存在!」

※※※

事實?證據?究竟是些怎樣的「證據」?

夏洛克張開手掌,落日般赤紅的火球登時從他掌心騰起!蒸騰的熱浪籠罩了懷特全身——「那個夢!……」一直擺脫不掉的烈火焚身的夢境,又在懷特眼前重現。

「我們有火精靈的血,我們是生生不息的烈焰的主人!」夏洛克說。

儘管歷經幾代通婚,夏洛克的外表已經與人類無異,但他仍然是火怪,他的身體仍然有異乎常人的秉性。

流著火怪的血的身軀,可以在烈火焚燒中泰然處之。夏洛克被烈火鍛煉的體魄有著高強的魔法抗性,即使是見血封喉的劇毒和無堅不摧的利刃,在攻擊火怪的時候威力也大打折扣。

「現在你還不覺悟嗎?」夏洛克捧著火球桀桀發笑,「你的身體也和我一樣『特殊』,所以羅珂珊娜的毒藥也不能取你性命;原來我尚未留意到這一點,但剛才在火葬堆上,你觸發了火魔法的陷阱卻平安無事——如果你不是火怪,你現在憑什麼待在我的面前!?」

話音未落,夏洛克的火球已經在懷特的胸膛上炸開!霎時之間,整座王廷被火光映得血一般暗紅——懷特吃驚地望著那無數的火花如群蠅一般四散,他抬起麻痹的手臂撫摸心口,來勢洶洶的火球彷彿穿越他身體而過,但卻沒有留下一點創傷、一絲焦痕。

夏洛克依然凝望著懷特,向來兇狠慘毒的偽王,眼神中竟帶著些許溫和的笑意。

「難道,我真地擁有火怪的身體?」懷特不禁喃喃自語。

不,這絕無可能,這一定是精通魔法的夏洛克使用什麼障眼法!萬惡的火怪王狡詐陰險,又有什麼詭計使不出來!?

「你不信我,但還有人、你或許會信。」夏洛克淡然說道。

※※※

沉重的門鎖打開復又關闔,在讓人心亂如麻的黑暗之中,懷特惟獨看見狄娜、看見她秋夜星光般的眼睛。

夏洛克王終於讓他見到狄娜。她的手足和身體被粗重的鐵鏈縱橫桎梏,她的面容變得白紙一樣憔悴,但狄娜畢竟還活著,平安地活著。

「懷特,怎麼是你?……」狄娜先是掙扎,然後她才認清楚這個緊抱得她喘不過氣的闖入者,她的神情里有驚訝和歡喜、但也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戰慄。

「你怎麼還在這裡,夏洛克難道還不願放過你?」狄娜當然不知道,懷特曾經隨母親逃走,是為了救她去而復回。「夏洛克為什麼還不放你,他知道你的身世還不放你?!」

「我的身世!……」懷特顫抖了,狄娜所說的身世,一定不是指他是牟里洛的王子。「狄娜……你究竟知道些什麼?!」

情急之下,狄娜把突然出現的懷特當作和自己一樣處境的囚徒。她因為擔憂他而流露真話……現在真相已經接近揭曉,即使再想隱瞞也無可隱瞞。

我是火怪之子,真地是火怪王之子!……懷特的心幾乎發狂。

狄娜一定早就察覺他的身世——是她把他的身體變成蜥蜴人的,或許早在那個時候,在狄娜研究過他的身體之後,她就已經察覺到他是一個「火怪」?!

可是狄娜為什麼隱忍不言?!為什麼一直隱瞞他,直到把他送去行刺自己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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