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 血染天狼(八)天狼之吼

芙兒確實想過,她根本可以放棄下毒,如果她自己能下這樣的決心,晨風留下的計畫就完全打斷了。

可是她不能什麼都不做,這不僅僅是因為害怕「背叛」,更因為她讀懂了泰澤臨別時的眼神。

即使瓶中的毒藥可以銷毀,但那無形的毒藥,早已在命運中投下種子……就算這一次投毒可以中止,一切仍然會被揭破,一切怕被傷害的東西仍然會被傷害,而那個逐漸在俘虜她的心的男人,仍然要有生死之間的抉擇……

既然一切不可避免,與其逃避,何不如現在就下定決心呢!

酒杯已被注滿,濃郁的酒香能掩蓋一切不祥的聯想。

芙兒懷揣著滴血的心情,一步步默數著祭壇赤紅色的台階。

特德和艾達已站在台階盡頭的高處,圓月的光華灑落在公主的裙角,艾達的笑容甚至比月色更加明媚。

芙兒卻看不到特德的表情,她也不敢刻意去看,她有些不知所措地低下頭,只是默默地放下酒杯,放在它們應該存在的位置上。

※※※

「嗒」地一聲,艾達手中的酒杯先摔落在地。

她看見特德突然變得煞白的臉色,她在擁抱著他緩緩倒下的身體。

「芙兒?!芙兒?!」艾達在一片倉皇中高呼著她的名字。

芙兒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掩著面衝下祭壇。

「先不要走!」祭壇周圍的天狼戰士已席捲而來。這時芙兒才回神過來,她的失態已經把自己完全出賣。

她已經放棄抵抗,這一次那護身的鏈墜卻近乎本能地發揮了作用。

傳送魔法讓芙兒身不由己地離開王宮,現在她身邊已經沒有任何人。芙兒沒有心情去想任何事情,她甚至沒有心情去辨別方向,她只是不顧一切地奔跑、奔跑,她大口地喘息,她要用喘息的聲音完全佔領自己,除了奔跑、除了奔跑還是奔跑,一旦停住腳步,她真不知該怎樣來面對自己。

或許鏈墜子的魔法仍然在起作用?芙兒一直沒有遇到攔截,感覺不到疲憊的她在陰森森的夜幕下不斷地跑下去,離開了王都,跑過了海岸,她繼續沿著勒穆利亞的沙灘一路狂奔,直到失去平衡撲倒在一片漆黑之中。

「芙兒·蕾茵!」漆黑之中卻傳來一個冷冷地聲音。「你真是失敗,徹頭徹尾地失敗!」

※※※

泰澤沒想過自己還能醒來,更沒想過在醒來的那一刻,艾達還在他的身邊。

「芙兒呢?」他立即想到,芙兒投在他杯中的決不是真正的毒藥,而芙兒也沒有毒害艾達——這麼說,芙兒已經背叛了艾里,背叛了她自己的祖國……

「剛才你在昏迷中已經說明了一切,」艾達的臉上流露的是一種複雜的表情,「我知道芙兒不會出賣我……但她已經離開了,她為什麼還要離開?」

芙兒既然沒有出賣泰塔里亞,那她本沒有必要逃走。更何況,逃離泰塔里亞的她能去哪裡呢?——不久之後,整個大陸都會出現追殺叛徒的魔箭手的身影。

泰澤這才意識到芙兒離開的真正原因,她使用假的毒藥,只是想知道泰澤最後的選擇

泰澤選擇把毒藥留給了自己,而且,用一種最絕決地方式——作為一個敏感的精靈女孩,芙兒當然感覺得到——泰澤這樣選擇之後,這裡就再也沒有合適芙兒的位置……

艾達嘆了口氣,芙兒是她自幼相熟的夥伴,泰澤能想到的事情,她也一樣能想到、猜到。

「現在你已經知道發生過的一切,知道我到底是誰了,」泰澤苦笑道,「艾達……我不指望你原諒我,因為我知道你心裡的感覺。」

「可我並沒有怪你啊,」艾達用力握住了泰澤的手,「……我不怪你,因為我也知道,你心裡的感覺。」

※※※

泰塔里亞王城四面,先後傳來示警的銅鼓聲。

艾達扶起聖盾重新登上城池最高處的祭壇,她的另一隻手,仍然牽著泰澤不放。

「是埃拉西亞,還有艾里的軍隊!」天狼斥候快馬流星來報,很明顯,這是晨風王子事先的約定,雖然投毒的陰謀夭折,但兩國大軍已經開過泰塔里亞國境,這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大戰就在眼前了,特德……」艾達還是寧願用特德來稱呼他,「我只想問你一個問題,你會不會為了我,向你的祖國拔劍呢?……」

泰澤卻只是沉默地低下了頭,他看不到艾達眼裡閃過的失望,但他們拉在一起的雙手已悄悄分開。

艾達穿上了父親的鎧甲,狄米斯大王死後,天狼族已找不到更好的軍事領袖。

埃拉西亞笨重的步兵還未到城下,而晨風王子麾下敏捷的精靈射手,他們的箭石已射上城頭。

明朗的月光把最激烈的戰場照得如同白晝,交戰的雙方都暴露在對方精確的火力範圍中。泰澤驚心動魄地旁觀著這場慘烈的屠殺,埃拉西亞人的血和天狼族人的血流在一起,即使是那些號稱高貴的精靈戰士的血液,也只是同樣的腥紅。

「不……」泰澤已經觀察到了泰塔里亞方面的弱點,他們的軍隊是在受突襲下倉促應戰,再加上最近國內連續發生的變故,天狼戰士們軍心不穩、士氣不高——即使他們每個人都用十足的勇氣各自為戰,他們也還是缺乏一個真正的指揮官,可以把他們的力量整合起來。

而這些,原本就超過了艾達的能力。

「天狼,天狼!」忽然地,在酣戰中筋疲力盡的泰塔里亞戰士,紛紛聲嘶力竭地高呼起來。

泰澤看到艾達在祭壇的最高處跪下,群星的深處依稀投落一縷光華,正落在她手中的聖盾之上!

那束光芒,難道真地來自天狼星么?

沒有人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但泰澤卻分明見證了,這前所未有的奇景。

天狼星的光芒被「王者勇氣」折射投向戰場,在每一個被天狼星照耀的地方,每一個被星光照耀的天狼戰士都在發生這令人咋舌的變化。

「天狼,這是天狼!」現在,是在圍攻城池的人類和精靈戰士當中,發出此起彼落地驚呼。

但他們的驚呼聲,隨即被瀰漫整個戰場的凄厲的嘯聲淹沒。

「天狼?!」泰澤也驚得脫口而出,是的,這決不是戰士的喊殺聲,這分明是成千上萬地狼群的吼叫。

當天狼星的光輝閃爍戰場的那一刻起,所有的天狼戰士,都爆發出狼一般的吼聲。

※※※

這不是戰鬥而是屠殺。

天狼族的戰士們彷彿化作了一陣狂飆,所過之處,人類和精靈的士兵如收割的莊稼一般成片倒下。

泰澤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親眼看見一個天狼戰士甩落了自己的狼形頭盔,他裸露出臉和頭顱——可這決不是人類的頭顱啊!

狼!他們分明是狼,他們不但發出狼的聲音,他們的行動、他們的樣貌、他們的兇殘習性已經完全是狼!

天狼族戰士突然變成了一些狼頭人身的怪物!驚惶失措的埃拉西亞和艾里聯軍倉皇敗退,只在城牆周圍留下了數不清的屍體。天狼戰士發出歡愉的狼嚎,他們在那些血淋淋的屍體上踐踏著,意猶未盡地嘶咬著,這情形讓人莫名地恐懼和噁心。

「夠了,艾達……」泰澤不忍地轉過頭去,「你們應該停止,你為什麼還不停止?!」

「停不下來啦,特德。」艾達緩緩地放下聖盾,她的語氣裡帶著濃濃地悲涼。「災難已經釀成,接下來的一切都無法避免了……」

※※※

「災難,十足的災難……」芙兒聽到,白髮蒼蒼的德魯伊長老一聲嘆息。

芙兒在一片混亂中逃出泰塔里亞王城,卻終於被自己的族人撞見。

此刻,悲憤的精靈們簇擁著晨風王子的擔架,奄奄一息的精靈王子遍體鱗傷,一道如同惡狼留下的爪痕已深深切入咽喉,英雄後裔的鮮血,正從那個致命的創口汩汩流出。

「天狼的邪惡靈魂正在蘇醒,它正在整個吞沒泰塔里亞!」長老的聲音分外沉重,「如果我們不及時採取行動,它或許會吞沒整個大陸上所有國家!」

「芙兒·蕾茵,難道你到現在還不明白你的祖國的立場么!」長老凝視著芙兒說,「多年來我們一直計畫消滅天狼族,並不是因為艾里人野心勃勃!——我們只是為了避免今天這場災難,可惜它還是出現……」

泰塔里亞的天狼族和普通人是不一樣的,因為他們流的是狼的血液!有朝一日狼的靈魂在他們身上完全復活,他們就會變得象狼一樣兇殘,並且力量無窮!

「再加上,讓這個種族控制『天使聯盟』的聖物!」長老補充道,「他們在獸性勃發的時候還有天使聯盟的力量支持,他們就會變成這個大陸上最最恐怖的威脅了!」

「這……這不是真的啊……」芙兒想起善良純真的艾達,想起父愛慈祥的狄米斯,想起把她養育成人的許許多多泰塔里亞的「天狼人」,這樣的人類,怎麼會同兇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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