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百六六章 惡魔守將

我順著一條流淌著岩漿的寬闊河道獨自前行,我把盾牌換到右手,用來抵擋不時從河床中飛濺出來的灼熱岩塊,它們不斷撞擊著我的盾面和盔甲,迸發出無數點蠅蟲般的火花。

「還要走很久么?」我的腦中回閃著石像鬼埃格提供的地圖路線,生怕遺漏一節、走錯一步。

據說,這條火河奔流的終點,就是「烈火湖」,惡魔族軍隊據守的重鎮。

憑著惡魔王子提恩和石像鬼埃格的指點,我很順利地進入了這一層「結界」,但我沒想到的是,這個結界完全是一片火的海洋。

這裡是火海,埃格用來燃燒石像禁地的魔火,也是從這裡導引過去。整個「烈火湖」結界看來就是一個以火湖為中心的恐怖區域,它從中心據點積蓄大量的烈火能量,在需要發揮威力的時候,這股能量就會迅速爆發,穿越結界……甚至,直接攻擊外部的世界么?高溫和窒息可以在瞬間奪取任何生物的性命,就連我一直使用的御火光環在這裡也毫無效力。我想,如果不是我身上裝備的「泰坦」,我在這裡也一樣寸步難行。

我只有盡量避開火焰,這條奔騰的岩漿河一側,有一道凝固的岩漿冷卻堆高的石頭長堤,這是整個火焰結界唯一不被火焰直接籠罩的地方,也正是埃格和提恩指點我深入火湖據點的唯一通路。

「快一點,再快一點啊……」我的心在焦急地追趕著海莉,但在這裡任何加速的魔法都無從施展,這條路或許並不很長,但我只有用雙足一步一步地踩過去。我只希望,在我趕到惡魔族的據點時候,海莉還安然無恙地在那裡,不要再有什麼變故發生。

是的,我終於到了!在看到那座焦黑岩石砌成的要塞界牆之前,我先已經看到了那些赤紅色頭髮、膚色棕紅或黑褐色的人類……他們,和那個提恩王子一樣,就是被我們長期稱作「惡魔族」的伊歐弗人吧。

那幾個伊歐弗人正在城牆外側巡哨,他們身披著烏黑的鎧甲,手持血紅色尖芒的長槍,更讓人不敢大意的是,他們的身邊還牽著那種被稱作「夢魘獸」的怪物——這些怪物不象提恩的扈從那樣神態剽悍,它們大概被惡魔戰士用作坐騎,但這些帶了籠頭的「戰馬」,必要的時候一樣可以傷人的吧。

「什麼人!?」他們遠遠就喝住了我。

我沒有轉頭,但我分明感到了背後也有動靜。看來惡魔族的士兵早就盯住我了,他們只是等迂迴截住我的退路之後,才正面現身。

我很慶幸,我帶來的是提恩王子休戰退兵的符印;在這個鬼地方,我可真不願意再有這樣的敵人,這樣的大戰。

在這火河的翻滾轟鳴中,我沒法仔細分說事情緣由。我只是把手中的「惡魔符印」高舉過頂,我知道那些目光銳利的哨兵一定能夠看見。

「你帶來的是,王子殿下的命令!?」站在我身前的惡魔戰士連忙躬身行禮,退到一旁。「那你請隨我來吧,紫冥將軍等王子殿下的消息已經很久了!」

※※※

惡魔族的要塞,如同一隻黑色巨獸蹲伏在四面火海之中。

我們腳下的岩漿之河,如同火海中一道黏稠的血流,順著高聳的堤岸,緩緩地導入這巨獸的血盆大口。

惡魔戰士領我登上了一艘包著銅皮的小艇,滾燙的岩漿在船舷上下洶湧著,把小艇一直推送向這巨獸的口中。夾河兩岸站滿了夢魘獸和惡魔戰士,他們彼此呼喝著我聽不懂的口令,我想,我到來的消息由此已經飛快傳到了城中。

巨獸的口中,竟然是一片更為浩瀚的火光!進入惡魔要塞,我才發現它比我估計的更加寬闊,整個烈火湖竟被它吞在腹中。我們的小舟由岩漿河一直駛入湖面深處,湖面上蒸騰著金色和紅色的火光,我的視線已不能達到湖岸四際。

「你們說的紫冥將軍在哪裡?」我孤身深入這座要塞,心裡不得不存著警惕。

惡魔城堡壁壘森嚴並不出我意料,但我確信,防備再森嚴的城池,也不可能這樣大費周章地接引一個和平的來客——他們引我深入這片險境,莫非另有企圖?

我不願懷疑提恩王子,但我對惡魔族的了解,實在太少……如果不是為了海莉心急如焚,我或許不會輕易登上這艘小艇。

「蘭若將軍你多慮了!」在瀰漫著硫磺霧氣的前方不遠處,一個聲音忽然飄過來:「我讓部下把你直接領到這裡,是因為聽說你手中的符印,我就已經明白你的來意。」

這聲音象是從高處來的?我幾步走到船頭,抬頭儘力張望。

湖面上的蒸汽和霧氣正在逐漸散開,我們的船頭前方,赫然出現了一座燈塔般高聳的建築。剛才說話的那個人,或許就是居高臨下看見了我,但是,隔著那麼遠的距離,難道他能夠看得清我的表情,還能猜得出我的心情?!

「來吧,你想見的那個女孩,就在這火湖的中央啊!」

「海莉!」想起她,想起這個因為我而身涉險地的女孩,我的勇氣登時倍增。就算這些惡魔族人真有敵意我又何懼?!即便是從刀鋒劍刃上走過去,我也要救海莉脫險的。

「你是誰?」我有些詫異,因為我注意到,這個聲音,竟然也是一個女孩的聲音。

那個女孩卻暫未答話,她應該就在紫冥將軍身邊,打算在這「燈塔」之上迎接我么。

小艇已經在燈塔腳下停泊,我身邊擠滿了全副武裝的惡魔族戰士,但我一旦腳踏實地,心中也略略穩了下來。

他們應該沒有敵意,不然的話,他們本可以選擇在船上向我發難。

但我仍然不敢完全放鬆警惕,因為那個女孩聲稱海莉也在這裡,但我卻依然沒聽到海莉的聲息。無論如何,現在反正已經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局面。

鐵索牽引的升降梯平穩地把我送上了高處,我終於看到了那個人,在一群黑甲戰士的簇擁下,他琥珀色的甲胄顯得尤其出眾。他的戰盔遮住了大半張面孔,赤紅色的長髮卻依然垂到肩頭,高塔上熱風獵獵,吹得他的長髮如軍旗的旗角一般飛揚起來,這威嚴神武的架式,儼然就是這惡魔守軍的頭領人物。

※※※

「我很抱歉這般如臨大敵。」這位將軍開口說話了,「但這些,也都是王子殿下行前預先做的安排……」

這聲音!……竟然就是剛才那個女孩!?

我有些吃驚地盯住這個「紫冥將軍」。她好象又看穿了我的心思,於是她輕巧地摘下頭盔站起身,讓我能夠真切地看清她的臉龐。

她的確是個女孩,惡魔族的紅髮和棕黑膚色讓紫冥將軍竟然有一種特殊的嫵媚,看著她的樣貌,就算同為女子,我的心竟然也感到怦然作跳。

在這個大陸上,女子從戎並不稀奇,但我實在很難,很難把這樣一個女子,和惡魔族的將軍聯繫起來。

紫冥又是微微一笑,莫非,我真地任何一個動念,都不能逃過她的注意么?

「能讓我先看看你的符印么?」她接過提恩交給我的符印,迎著火光仔細地端詳著。

「這的確是王子殿下的命令……」良久之後,紫冥才輕輕嘆了口氣。

但她的神情,有些欲言又止?這又是什麼緣故?!

我側耳聽見,周圍的惡魔戰士們已經在竊竊低語。他們的心情似乎都很激動,卻礙于軍紀而沒有溢於言表。

「這面符印是王子殿下預先的約定!」紫冥提高聲音,立即彈壓住了將士們的躁動,「我們一旦接到這符印,就當遵照約定迅速轉移——我們要放棄這座要塞,結束和光的聯盟,並儘力保存我國的軍隊實力!」

看來,早在和我正面接戰之前,提特里克·楚對於同光的聯盟也不無戒備:他早已準備了這道符印,一旦他的盟友生出變故,惡魔族的軍隊也不至於措手不及。

而這位被稱作「紫冥」的惡魔族女孩,擔負的就是擁兵守望,見機行事的重任。

現在她已經鑒識過了符印,惡魔族軍隊也承認了王子的命令,他們就應該讓出烈火湖要塞,釋放海莉了吧。

「我還有問題要問。」紫冥的語氣仍十分謹慎,「你先要回答我,王子殿下現在狀況如何?」

我簡單地說明了我和提恩相遇的情形,這位惡魔將軍聽得很仔細,而她的目光似乎不僅在讀我的聲音和表情,同時也在讀我的心思……

「我知道,你沒有說謊……」紫冥終於點了點頭,「原本這面符印就是有特殊魔力的信物,絕不是外人可以搶奪過去來矯傳假命令的……但你畢竟來得突然,我們也不得不加倍小心!」

直到她明白了提恩王子被石像鬼埃格偷襲打傷,紫冥的臉上終於現出擔憂的凝重:

「我明白了……王子殿下為什麼顧不上自己返回……」

提恩王子的傷勢一定比他表面上顯現的沉重得多,但驕傲的他決不肯在人前示弱。現在負傷的他只有放棄要塞,退到更隱秘和安全的地方修養生息,而他……不論出於什麼動機,他也決不願意,在自己無力參戰的時候,消耗惡魔族的有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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