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百五一章 殘月驚雲

流螢同我說起過她和小京的身世,流螢已故的哥哥、小京昔日的愛人,也是黑暗精靈的一員!

那些黑暗精靈,曾經是艾里王國的反叛,曾經為了天使聯盟追殺京和流螢,後來卻被光所剿滅——大部分投降的黑暗精靈,被訓練成兇狠的「暗殺者」。

眼前這些黑暗精靈,是光的爪牙么?但他們怎麼又會和飛馬軍團扯上了關係?

在我們一片狐疑之時,這些黑暗精靈也注意到了流螢。

「茵迪雅·流螢!」那個為首的黑暗精靈顯然是她的舊識,「你竟然會在這裡出現!」

「我和你一樣感到意外,」流螢的聲音按捺著激動,「坎辛·月!……你還沒有死、你回歸了艾里?!」

「托你的福,還有那個魔將軍小京!」月咬牙切齒地說道,「你們引來外敵,讓我們黑暗精靈幾乎族滅!如果我們不向艾里秘密尋求庇護,只怕活不到今天!」

※※※

借著鳳凰艾瓦塔重新燃起的隱隱火光,我看清楚了這個被稱作坎辛·月的黑暗精靈。他有和流螢一樣深藍色的眼睛,目光竟然比緋紅之眼更加刺人。我留意到他手中提著一把微微彎曲的匕首,他肩後背著一張弓,這弓恍如高炎的鐵弓那般黝黑沉重——

難道,是這個傢伙射出「魔力燃燒」!

來者不善!艾瓦塔和雪兒都在這魔箭之下受過重創,他們此刻的深情都變得十分凝重。

「雪公主、艾瓦塔,你們讓我先和他們做個了結吧,」流螢提高聲音說道,「坎辛·月!……是我的族人先背棄我和哥哥,我的哥哥,也是被你的暗箭殺害——」

「那時候我很恨你,我們只有投向光,而她答應幫助我們完成復仇……」流螢停頓了一下,黯然說道,「但是……我和小京姐姐都沒有想到,那一戰會是那樣結局。」

坎辛·月和少數族人在惡戰中下落不明,而黑暗精靈余部都被光所收編。

是京和流螢「說服」族人向「仁慈的領袖」投降,但他們都料不到,這個光後來會帶給他們那樣殘忍無情的桎梏。

時過境遷,如今的流螢再次面對傷害兄長的兇手,雙方的新仇舊怨、眼看便要重新挑起。

「他們的對手是我!」克莉穆斯傲然說道,「今天,這些黑暗精靈不過是遵從他們主子的命令來追殺我,這不是你們議論家事的時候!」

「有些事情和你們根本無關,你們最好想清楚了!」克莉穆斯一字一頓地說「一旦你們之間動手,就是人類精靈聯軍和雲堡聯軍關係徹底破裂!」

※※※

不由分說,克莉穆斯的身影電一般射出!

黑暗精靈們齊呼一聲,他們的身影立即霧一般隱沒。

巨人和法師不由自主地收縮向殿堂的四角,他們只看到無數兵刃的寒光此起彼伏一片繚亂,克莉穆斯和黑暗精靈的身形在朦朧的暗影中絞作一團,金屬的交格和刮擦聲如雨點一般綿密,但旁觀者卻根本沒法分辨出這場劇烈廝殺的情勢——幫手?就算我們想插手相助克莉穆斯,也根本無從幫起——我們彷彿面對一個巨大的漩渦,這個敵我不分的巨大漩渦,哪怕踏向這漩渦一步,任何人都要粉身碎骨。

真難以置信,誰能象克莉穆斯那樣深入這場廝殺——如果這些黑暗精靈的攻擊目標不是緋紅、而是我們,我們自己有本領應付他們么?……

我看到茵迪雅·流螢的眼中閃過一絲怯意。

「他們……坎辛他們,什麼時候也變得這樣厲害!?」

這些黑暗精靈使用的伎倆,也有七分象是「暗殺術」,如果他們不是光的爪牙,還有誰能教他們這種本領?

克莉穆斯和坎辛他們的格殺,讓每一個旁觀者深深震動。

克莉穆斯說是「不讓我們幫手」,其實我們根本沒有辦法幫她。雪公主和艾瓦塔都只是剛剛被緋紅救起元氣尚未恢複,現在是雲堡戰鬥力最虛弱的時候。如果我們不幫手,這些黑暗精靈或許尚不知情心存顧忌;而如果我們真地投入戰鬥,就自己暴露了底細。

然而,克莉穆斯一個人,難道就能夠應付這些追殺者么?

我忽然聽到一聲負痛的呻吟,那是緋紅本人的聲音!轉念之間,一道暗紅色的血光忽然從漩渦深處炸開!十幾個人形的輪廓從一團暗影中四射飛出。

不,這些人形早已不成人形,他們是被某種強大力量撕扯碎裂的肢體的殘骸,一股濃重的血腥味登時瀰漫整個雲殿。

「緋紅!?」一截斷臂掉落在我的身側,看得出那是一個黑暗精靈,但緋紅、緋紅呢!?不知從哪裡來的一股力量,激得我萎靡已久的身子霍然站了起來。

淋漓四濺的血光之中,仍然屹立著兩個身影,緋紅!——我看到渾身浴血的克莉穆斯,她大口地喘著氣,她手中的短劍仍直指著前方,絳紅色的血滴正從劍鋒上緩緩滑落。

在克莉穆斯的前方,坎辛·月挽弓挺立,他的身上也沾了一些血跡,但顯然並沒有受傷。

「真有你的!」坎辛·月的聲音裡帶著詫異和恚怒,「我料到你會垂死掙扎,但你中了我一箭,居然還有力量傷我許多弟兄!」

緋紅中箭了!克莉穆斯全身都是血跡,我也看不出她是何處負傷。

坎辛的箭,莫非是「魔力燃燒」!?

克莉穆斯的短劍仍然高舉著,但我看得見,她的劍尖在微微地顫動。坎辛分明已經擊傷了她,但他為什麼卻突然停下了行動,退到一邊和緋紅對峙!?

只能是「魔力燃燒」,他在等「魔力燃燒」完全生效,等緋紅僅存的體力和魔力一點一滴的流失,他料到已經穩操勝券,卻在提防克莉穆斯象剛才那樣的兇猛反擊,同伴的死讓坎辛得到了教訓,他能等,但克莉穆斯卻不可能堅持下去。

※※※

坎辛的鐵弓終於張開!

「時間到!」黑暗精靈冷冷地說,「吸血鬼小姐,我知道你不會投降,那麼我帶回你的屍體也是一樣!」

這是悄無聲息的一箭!它是隱形的、但我卻分明感覺到它詭譎地飛行軌跡!?

克莉穆斯應該也感覺得到!她移動腳步,但腳下卻忽然一軟。

我無暇再想,條件反射地拾起腳邊的那截斷臂,朝坎辛·月和克莉穆斯之間飛擲過去。

「蓬」地一聲細響,那支斷臂陡然瓦解為一團黑色的粉末,隨即霧一般散開。

後來我才知道,只有屍體,才是抵擋坎辛的暗箭最有效的東西。

坎辛卻被我誤打誤撞、不倫不類地回擊震怒了:

「你要插手阻止我!?」他哼了一聲,「雲堡真地打算和精靈王國為敵?!」

「我猜你們代表不了精靈王國艾里,」我冷冷地回應坎辛,「黑暗精靈會心甘情願地投誠艾里王國么?——我親眼目睹了你們剛才的手段,我看你們的底細可不簡單!」

我只是想試探一下坎辛的反應,沒想到,我的話彷彿真地道破了他的心思。

他們的行動顯然另有目的的,不論他們用意如何,城外的獅鷲將軍只怕未必知情。

「你不代表艾里,我也不代表雲堡、不代表旁的什麼人。」我說,「我只是我自己,我不會讓你傷害任何人。」

「就憑你!?」坎辛·月愕然,然後放聲大笑。「你自己也不過是個有氣無力的半死人,你也中了箭,沒有魔力也沒有體力——你憑什麼阻止我!?」

坎辛話裡帶著恫嚇,腳下卻稍稍退縮。他也許不在乎我,但卻擔心我周圍的夥伴。茵迪雅、雪兒和艾瓦塔——他或許猜得到他們都有傷在身,但坎辛並不知道,我們現在還有多少戰鬥力。

「蘭若!」流螢想擋在我的身前,但我已決意行動。「大家都不要動手!」

泰坦之劍並不在我手邊,我就在滿地狼藉之中,拾起一柄血跡斑斑的精靈匕首。真是奇怪,我的身體應該已經極度衰弱,但現在我意志愈發堅定,動作也愈發穩定。

「你在做什麼,蘭若?!」克莉穆斯詫異地望著我,見我走過她的身側面朝敵人走去,她想阻攔我,但她的傷一定比看起來更加嚴重,只是在強自支撐。

我沒有體力、沒有魔法、也沒有克莉穆斯或者坎辛那種神秘的殺手本領,但我卻懷著極大的決心,帶著沾血的匕首向可怕的對手走去。

坎辛·月卻象是被我出乎意料的「冒失」打亂了方寸,他的眼角仍然在看周圍,看那些巨人、法師和我身後的夥伴,他仍然不相信這是我和他一對一的決鬥——這根本不可能,他認為、我這樣做一定是另有伎倆,他提防旁人的暗算,只怕更多過我這個眼前的「對手」。

「站住!」坎辛振了振手中的鐵弓,他的弓上看不到箭,但弓弦上分明閃過一點類似金屬的光澤,「呼」!我隨即感覺到,我整個身體象被裹在了一股陰悚悚的風聲中。

※※※

但我沒有感覺到被擊中!坎辛囂張跋扈的無形之箭這一次真地徹底「無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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