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救她，或者立刻消滅她。」巨人首領望著海莉的眼神忽然變得冷酷。
如果海莉真地死去，她的軀殼裡將沒有靈魂；而剛剛被擊退的光，更隨時有可能捲土重來。現在巨人們正在全力防護雲界，抵擋來自神秘力量對結界的衝擊——在雲界的核心地區，可再也禁不起海莉又一次翻江倒海。
「流螢？蘇珊妮？！」我更急切地追問，「你們一定知道救海莉的辦法，一定知道？！」
雷曾經用翡翠戒指的力量救過茵迪雅，現在我能夠用同樣的力量救回海莉么？
「『神使之飾』原本也屬於天使聯盟，它有能力凈化所有的詛咒……」蘇珊妮只能盡量簡單地解釋，「可惜的是，神使的力量已經一分為三，有一件原本屬於露娜，卻被光奪走；有一件屬於艾瓦塔，而擁有凈化能力的戒指，在你蘭若手中。」
如果不是這枚戒指神奇的能力，我或許早已死去，第一次被末日詛咒時就已經死去。
然而神器本來就是由天使聯盟拆分而成，再度拆分的戒指力量已大半被遮蔽；它雖然多次保我不死，卻也沒辦法解除那最可怕的詛咒……
只有當它重新回到最偉大的魔法師手中，「凈化」的效能才可能充分發揮。雷可以救流螢擺脫光的靈魂束縛，那麼，他、他……？
不，我已經不敢太多奢望。
我所經歷的困難，決不僅僅是一個困擾靈魂的「魔法手術」——讓我身陷末日詛咒的人，不正是他本人么……
不，我一團亂麻的心來不及想到別處，救救海莉，現在雷不在這裡，就算他在，元氣未復的他也難說救人。
「把使用戒指『凈化』的辦法告訴我！」我一把抓住流螢的魔杖，對著她和蘇珊妮大喊，「我至少可以嘗試一下，不是么？！」
「不，你不可以！」蘇珊妮斬釘截鐵地說，「你忘了自己的狀況么？你自己也是半死之身！你沒有多少魔法力、甚至沒有多少活力供你消耗，你要救海莉的話，自己就先完蛋了！」
要救溺水的人，可我自己也在水中。如果我救海莉「上岸」，就會耗掉自己繼續「游泳」的所有氣力。
不，何必說什麼所有氣力呢……只要我元氣稍微受損，身上的奇蹟之鎧就會把我壓成齏粉，而如果我擺脫這件鎧甲，失去了它「重生」的魔力我旋即也會死去。我自己也在掙扎求生，又有多少本錢捨己救人？
※※※
沒有人能救海莉了么？流螢和蘇珊妮也都是剛從致命創傷中逐漸回覆，我更不能要求艾瓦塔和那些巨人們為海莉犧牲，我能夠犧牲的，只有自己剩下的那一半生命。
我抓住流螢的魔杖不放，我的手指握緊杖頭的寶石，直到它鋒利的稜角把手指割出鮮血，直到茵迪雅和流螢不得不答應、直到她們告訴我全部的咒語。
「你甚至不多猶豫一下么，你這個笨女孩！」在我抬起戒指的時候，鳳凰艾瓦塔忽然攔住了我。「剛才我要用滅絕之火毀掉海莉，就是預想到你幹得出這樣的蠢事！……」
我只有苦笑；我開始咒語，我必須保證不能弄錯剛剛聽來的咒語的每一個符節，我已經沒有精力為自己的行為尋找理由。
「夠了，為了可憐的老塞德洛斯……」艾瓦塔嘆了口氣，「為了他留下來的法師軍團，還有你這個不計後果的軍團將軍！……」
艾瓦塔摘下他胸前的神使之飾，輕輕地按在我的翡翠戒指上。「我們合力救她吧——這樣你好歹可以留下一點精神做你本該做的事情……」
「蘭若，你的性命不再只是你一個人的事情，你的身上有不少囑託與責任。」茵迪雅也嘆了口氣，將她手中的魔杖緩緩遞出。「現在的你怎麼可以這樣輕言犧牲呢？……我和蘇珊妮既然會告訴你整個咒語，自然也要助你一臂之力！」
翡翠色的光芒登時如丁香一般盛開，從我懷裡，從海莉身上，瀰漫到所有人、所有巨人周圍。我彷彿隔著千里的霧氣，聽到一聲細微的嚶嚀：那是海莉的聲息，那的的確確，只能屬於海莉，純凈得象雨後的晴空，沒有一點陰翳。
我如釋重負地放下了公主，她的身體很輕，但此刻我的身體似乎比她更輕。還好，奇蹟之鎧沒有變得沉重，我強打精神站直起來，象紙一樣輕的身體卻根本找不到重心。我想用達斯的巨劍支撐平衡，然後才想起泰坦之劍已經離開我的手中。
我扭轉頭，才看見巨人首領正用巨掌托起泰坦之劍，這把劍到了巨人手中居然在逐漸變得更長更寬，巨人首領握住它的時候，簡直比我使用它更趁手自如。
巨人首領想對我說什麼嗎？
「我一直以為，當這把劍重歸雲界的時候，泰坦之雷的主人會同時歸來。」巨人首領的神態十分凝重。「可是你，蘭若，還有你懷裡的這個女孩，實在讓我們迷惘不已。」
「你們當中一定有人和光深具淵源。」巨人首領說，「開始我不相信，但我現在相信了——那個控制海莉偷襲我的人，很有可能是光的化身……」
光曾經在雲界遭受過挫折和失敗，這種回憶，在千年之後有可能會被不斷歪曲……
挫折會被記作恥辱，恥辱會被記作仇恨。
千年之後，在光的化身的「回憶」里，早已沒有泰坦之雷的承諾。但她還有那麼一點點微茫的印象，記得曾經有過的「征服」巨人族的雄心。
所以剛才那個「海莉」，並非來尋求泰坦之雷的承認，而是口口聲聲要挑戰泰坦之雷的力量。
或許，曾經被泰坦之雷「拒絕」的光，在內心深處一定留有那樣一絲慾望：「沒有泰坦之雷，我也可以更強！」
可怕的是，現在的光真地做到了。擁有天使聯盟力量的光，即使泰坦之主真地出現，也未必能同她抗衡！
「如果是這樣，如果光真地改變成那樣……她就永遠成不了泰坦之雷的主人了——」巨人首領話鋒一轉道，「但是，泰坦之劍還是回來了！我想冥冥中這樣決定，決不會沒有原因……」
「難道，泰坦之主會是我么？」我有些自嘲地問道。
※※※
「其實，我很希望如此。」巨人首領認真地說，「剛開始的時候，你的表現也足夠出色——可惜，你也不是」
「你畢竟沒有得到泰坦之雷的承認，」巨人首領說，「陰錯陽差……在剛才一場亂戰之後，現在哪一件泰坦之雷還握在你手中呢？」
在救海莉之前，我就已經放下了劍和盾；
為了讓「反魔法鏡」發揮作用、誘使光用心靈震蕩攻擊我，我更是放棄了可以防禦精神魔法的泰坦之盔；
而泰坦之甲仍然靜靜地停在高台上，我的身上早已裝備奇蹟之鎧，泰坦的鎧甲即使「承認」我，我也無法穿上。
「你還不是泰坦之主，光也不是——那麼，泰坦之主究竟在哪裡呢？！」
根據一個古老而神秘的預言，泰坦族人堅信：當泰坦之劍回歸雲界的時候，泰坦之主也會隨之出現。可是光已經歸來，泰坦之劍已經歸來，卻仍然沒有哪個人類，能通過泰坦之雷的考驗。
「那個預言不可能不應驗的！」巨人首領仍然堅持，「現在泰坦族人已經被召喚到這裡，那個將和我們立盟的人類，肯定已經出世。」
「蘭若，即便你不是泰坦之主本人，但你手持泰坦之劍出現，表明你和我們等待的人肯定有莫大關聯——」現在雲界遭受莫名的攻擊，巨人們一定更急於找到他們的盟友，共同對付即將遭遇的威脅。
「可是……我並不知道誰是泰坦之雷的真正主人啊？」交給我泰坦之劍的達斯·索蘭已經犧牲，而蘇珊妮看來也並不知道更多的內情？
「那麼，在找到泰坦之主以前，我的族人將跟隨你。」巨人首領的回應讓我十分吃驚：「我們可以共同進退，我們可以結成暫時的同盟，直到泰坦之雷的真正主人出現！」
這看起來似乎是個很不錯的提議，被光的爪牙攆得東奔西走的我們，是多麼需要象巨人那樣強有力的盟友啊……
但這個「暫時的盟約」卻暗藏著一個大危險：它不會總是有效，一旦找到泰坦之雷的「真正主人」，這些巨人將會離我們而去。
而如果這個「泰坦之主」萬一是光、或者是她的同夥呢？……這些巨人也將倒戈，成為我們最可怕的勁敵吧。
「蘭若和光都仍然有可能成為泰坦之主，但她們都需要繼續證明自己。」蘇珊妮一語道破的，大約就是巨人首領的想法吧——「現在你們拿不定主意，究竟該期待蘭若，還是繼續探尋那個光的底細吧……」
「至少我們眼下目標一致。」巨人首領並不否認蘇珊妮的話，「我們都想更多搞清楚光的底細，不是嗎？」
是的，現在站在這裡的人，雖然來自「三教九流」，但都對光懷有敵意的窺測。
我需要更多地探明光的底細，不但是她的身世和靈魂手術的秘密，更需要探明她的巢穴和全部勢力——我所有失蹤的、以及被光擄獲的朋友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