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百三七章 尋找真實

「或許……」沉吟良久的艾瓦塔終於決定發話,「這個光的『靈魂試驗』,是通過類似靈魂石那樣的東西吧?——」

「靈魂石!——」我忽然想起縈繞著茵迪雅的那一點綠色螢火,沒錯,光是在利用靈魂石控制她的部下,她自己的靈魂手術是不是也和靈魂石有關?

「如果光使用靈魂石來保存靈魂,並且不斷為自己的靈魂尋找新的宿主,那很多事情就可以解釋。」艾瓦塔繼續推斷道。「光當時不斷傷人、擄人失蹤,就是想實驗靈魂石的功效,或許她後來真地把自己的靈魂也用來嘗試……」

在她的試驗達到緊要關頭的時候,她遭到了各國英雄的偷襲;但她或許還是成功了,她的軀體和偷襲者同歸於盡,但她的靈魂卻以某種方式保全下來,並因為某種原因在千年之後被重新喚醒……

「但是我所知道的靈魂石魔法效用都是有限的,也就是說,靈魂石並不能讓靈魂完全『保真』……」艾瓦塔說,「這麼多年過去,光復甦的靈魂早已悄然改變。」

所以,凌所感知的光才會有似是而非的感覺。我猜這個燈神的心情一定也象一個凡夫俗子那樣矛盾著,他同原來的光有一段未徹底割斷的聯繫,如果光仍然是原來的光,他決不願親手反對這個曾同自己訂立至死不渝的契約的人……

在異界的凌一定是在千年之後重新感應到光的靈魂,他一定很疑惑,他想解開這個疑惑,他需要在這個世界上重新尋找一個契約者,藉助這個人為他解開心結。

結果,凌找到了我,我不知道他為什麼選擇危難中的我,選擇虛弱無力的我訂立契約。

我根本不是魔法師,我至今不明白如何激發契約賦我的力量……

「不,你已經做得很好了,蘭若。」沉默了一陣子的索默爾·凌重新開言。「是我原先的估計太過簡單,所以我讓你承擔了過重的任務……」

「靈魂石……是的,我最初的想法同艾瓦塔是一樣的。我猜測光是利用類似靈魂石這樣的魔法在千年之後『復活』……」

但這種復活不是真的光復活,光的靈魂在冰冷的靈魂石中一定會發生質變,這個「光」只是另外一個自以為是光的人而已!

凌原本以為光·奧德麗的真相莫過於此,所以他錯誤地估計了光的實力。凌打算藉助我、格拉切和阿萊汀的力量打敗這個冒牌者,在大陷阱一戰之後,他縱容我們潛入林中魔堡的冒險計畫,並且終於親自現身,與光一決高下……

「但我卻錯了,大錯特錯!」凌的聲音有些沉重,「這個光的實力甚至已經遠超過我,因為她得到不止一件的天使聯盟的支持!」

本來,天使聯盟是充滿靈性的神物,每一件天使聯盟都有各自的特性,對使用者有各自不同的「考核」要求,象「王者勇氣」,當時它對我、海莉和維蒂斯的「考驗」,讓我記憶猶新……光原本憑藉凌的指導,也憑藉自己的英雄血統得以支配神諭之冠,但凌料定冒牌的光不會有同樣的能力,在回憶之島和大陷阱,幾次接觸之後凌斷定光不再是原來的光,所以他終於放下心頭的不忍,決心挺身而出超度光被改變的靈魂——

「但是,被改變了的光卻仍然被神諭之冠承認!」凌的話語仍然透出一股子難以置信,「而且不僅僅是神諭之冠,其他被她巧取豪奪的神器,為何都『承認』這個並非合法的主人呢!?」

「難道我錯了么?」凌自問道,「難道靈魂本來就合該改變,現在的光仍然是光,她不是『變質』,而是比以前的光更加『真實』?」

「而當年同我簽訂契約的女孩,倒反是一個虛妄的幻影么?」老成持重的燈神,此刻卻象一個吟遊歌手那般帶著感傷。

※※※

光出乎意料的實力改變了魔堡一戰的結局。凌和我脆弱的聯繫被她打斷,索默爾·凌不得不退回異界,面對我此後遭遇的風險他幾乎愛莫能助。是的,光大約也受了傷,但她卻神速地恢複過來,她先用靈魂魔法控制了格拉切和阿萊汀,也就暗中控制了克魯羅德的蠻族各部;然後光的觸角伸向布拉卡達,到處追殺迫害我的朋友和援助過我的人;而同時深入布拉卡達的黑爵士哈德,儼然也成為光的黨羽。

「哈德的背後有一股神秘敵人,我和達斯·索蘭早已警惕——讓我奇怪的是蘇珊妮·阿瑪迪羅?……」艾瓦塔望著我手上的戒指徵詢道,「我聽過蘭若的陳述,我們知道阿瑪迪羅家族彷彿也在被光的勢力挾制著……」

阿瑪迪羅家效忠的是法王瓊斯菲爾的密令,但這個法王銷聲匿跡多年之後,法王密令卻出現在暗殺者們手中!

難道瓊斯菲爾的失蹤也和光·奧德靡麗爾斯有關?

「你們是說我們的法王已經被這個光謀害?!」一位布拉卡達法師追問道,「難道法王和各位元老的失蹤也都和這個光有關,所以光掌握了法王的信物,包括神諭之冠;當然她也得到了密令,還拿它來調遣阿瑪迪羅家?」

布拉卡達的魔法師們仍然將信將疑,光的名字對他們而言太也突兀,再說,就算這個千年之前的法王有能力殺死瓊斯菲爾篡奪回神諭之冠,也不太可能完全代替瓊斯菲爾的身份,讓阿瑪迪羅家多年以來信以為真。

阿瑪迪羅家靠銀琴旋律溝通的密令,是瓊斯菲爾個人的隱秘,即使光魔法通天,也不太可能了解通透。

「不,瓊斯菲爾所『參悟』的旋律,只是在布拉卡達的祖先中流傳的魔樂,經過千年,這段來自天使聯盟的守護英雄的樂曲逐漸失傳,但至少在我遇見光的年代它仍然存在……」凌放慢了語速,在沉思中推斷:「現在想來,法王瓊斯菲爾並不象是被光謀害。或許,或許!——」

「或許瓊斯菲爾和光本來就是一人!」

「這不可能!」好幾個年長的布拉卡達人一起詫異出聲:「我們見過瓊斯菲爾,這同你描述的光完全是兩個人!」

「也未必不可能啊……」艾瓦塔也沉下了聲音,「現在我們誰都不知道光的靈魂魔法試驗到底有什麼秘密,而且,現在想起來,法王瓊斯菲爾身上也並非沒有疑點……」

瓊斯菲爾「憑藉個人的聰明」把失傳的旋律復活,憑藉一己之力幾乎重新掌握了神諭之冠的力量,而在他之前,已不知有多少代法王徒勞無功。

「如果他並不是因為個人的聰穎,而是因為他本人擁有光的『回憶』,那麼這一切就很好解釋。」艾瓦塔擺了擺手。

或許瓊斯菲爾就是光千年之後的第一個宿體,他或許剛開始的時候也並未意識到自己就是光,但卻在古老銀琴的熏陶下,在神諭之冠效力的影響下,讓軀殼中那個「真實的靈魂」逐漸復活……

而當光真地憑藉瓊斯菲爾重生之後!她一定是想實現她千年之前未完的那個宿願!

※※※

她要違抗一個生命必死的命運,繼續追求逆反自然的不朽;蔑視凡夫俗子的光帶著仇恨的回憶,她一定忘不掉當年的襲擊,她會不會向與她為敵的整個世界大肆報復?!

這是一個讓人心悸的推斷:光的回憶從瓊斯菲爾身上蘇醒,於是他神秘地失蹤,卻帶走了神諭之冠並暗中操縱著包括阿瑪迪羅家在內的可怕力量……他一定已經養精蓄銳了很多年,終於,詛咒之地和瘟疫、暗殺者和魔翔軍、黑爵士哈德和傀儡軍隊……諸多神秘的敵人開始從蠻荒之地蔓延而出。

「然而此事還有太多費解!」艾瓦塔皺眉道,「譬如露娜的神使之鐲!……露娜已經失蹤了很久,我們原本懷疑她失蹤和冰魔城堡、或者德加亡靈族有關——因為有人見過雷與露娜交手……」

但在這之後,露娜的手鐲怎麼會出現在光的手中?

「即使露娜遭遇意外,」艾瓦塔有些不忍地說,「即使如此,神使之鐲也不該被光控制的……這件寶物的特性可以隔空傳送,如果露娜遭遇意外,手鐲會自動隱匿,只有我身上、或者蘭若身上的『神使之飾』能夠感應……」

這中間會出過什麼問題呢?

不少人的眼光望著我,但我對於這枚翡翠戒指的份量,並不知道得更多:原本我以為它只是調動元素大軍的兵符,後來我知道它還有穿梭空間的異能,但它現在怎麼又和神使扯上了關聯?——既然這枚戒指有這麼多層涵義,當時露娜交給我的時候為何不細作說明?

「我想作為神的知識的保護者,祭司長露娜或許早就預感到了什麼。」索默爾·凌審慎地說道,「蘭若,我知道當時正是你,是你深入密境,尋獲了聖杯——也是你的行動,讓沉寂已久的那些知識可能重新被人掌握,包括那些如何使用『天使聯盟』的知識……」

「怎麼?」我的心中一片混亂。

露娜或許早就預感到揭開聖杯後「可能造成的後果」,但在當時,為了振作頹敗的菲尼克斯、也為了挽回埃拉西亞的敗局,她也別無選擇;她,還有雷、卡特琳和阿德拉,必須揭開神的知識已打敗眼前的敵人,但她也知道,神的知識從此也將難以保守,破壞力強大的神器將在沉寂中漸次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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