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七章 飛雪空靈

這裡是險峻的山谷絕地,再沒有去路,而來路已經被米戈揚的石像鬼截斷。克莉穆絲原先是要領我們到鷹之峭壁,藉助雷鳥飛離這裡,可現在雷鳥也幾乎被魔將軍京殺得盡絕。

僅僅靠寂一個,就算它能馱起我們所有人,也沖不破魔翔軍的重重包圍。

可就是在這樣山窮水盡的情況下,克莉穆絲居然還想「誆」敵人,利用京和流螢的姐妹之情,誘她答應放我們脫險?……

「你們已經走投無路,還拿什麼同我講條件?」京冷冷地問,「流螢萬一落在你們同夥手裡,我就更不能放你們,不是嗎?!」

「茵迪雅這樣大本領,就算我說我們能擒住她,也不會有人信。」克莉穆絲說,「沒有人限制得住她的行動,當然,也就沒有人能阻止她自己往死路上走。」

「如果她料定這條路可以找到小京姐姐,」克莉穆絲頓了一下說,「你說她會不會一直走下去?」

一直矜持自若的京登時變了臉色:「你敢!你竟敢用我來騙流螢,騙她進你們的陷阱?!」

儘管躲過了地下城的大爆炸,魔將軍京對於尼根人的魔法陷阱卻顯然不敢怠慢。

「我並沒有存心騙她,」克莉穆絲繼續假裝看不見京的憤怒,「但她或者得到過什麼人的錯誤提示呢……」

地下城的大陷阱引發沒有多久,茵迪雅就出人意料地出現在我們面前,並且十分有把握地相信她姐姐能夠脫險。她或者受到過什麼人的提示,但這些提示現在看來只有部分準確。

無論如何,當時克莉穆絲指給流螢一條路,當時看來最可能被京或者高炎他們用來撤退的路——但克莉穆絲有意隱瞞了這條路上存在的風險。

既然京根本不在這條路上,如果說我們純粹是把流螢送進一個死亡陷阱,現在我們也無話辯駁。

「本來我可不想讓流螢死的,」克莉穆絲只是輕描淡寫地說,「我原本計畫從這裡乘雷鳥脫身,然後便去找流螢——只要她遵守約定,這時應該還沒到地獄……」

「所以說是你在害自己妹妹,不是別人。」克莉穆絲說,「你把我們困在這裡多一刻,茵迪雅就離死更近一些罷!」

京只有放我們走脫,克莉穆絲才會跟她去及時搭救流螢……原來這一回,克莉穆絲不像是用計說謊,但她開的代價,京可能接受么?

這當中實在有太多內情,會讓處在敵人位置的京狐疑不信。

「假的!」敵人方面還在遲疑不定,維蒂斯卻忽然脫口而出。「我不相信,我才不信她會這樣做!」

「我就是不信克莉穆絲有這麼『高尚』!——你讓我們都走,自己卻留在敵人手中?!」維蒂斯叫道,「我們不是你說的什麼『天狼族』嗎?你會為我們做這種事情?!」

「我做事情只為自己高興!」克莉穆絲猛地轉回頭,突然爆發地憤懣讓那張死亡的面孔顯得更加猙獰。「你們是什麼人,同我有什麼相干!」

「不相干的人不要你救!」維蒂斯倔強地說,「我才不要吸血惡鬼施捨恩惠!」

天狼擊!……克莉穆絲同敵人這一番委蛇,射手團的孩子們無形中已贏得了積聚這一箭的時間。

這一箭、這一箭帶著維蒂斯的怨氣,直射得光芒萬丈!石像鬼們哀嚎著亂跌亂撞,無數碎裂的石片四下飛濺,渾分不清是震斷的山岩,還是魔翔軍被撕開的軀體……

但這一箭還並不是最好的時機。

魔將軍京的戒備並沒有完全鬆弛!就算維蒂斯不願接受克莉穆絲的「犧牲」,她也該再等待片刻,等克莉穆絲的說辭讓京更加混亂。

強光很快被山風吹透,在一片兵荒馬亂的狼藉中,銀甲金刀的京仍然穩穩地凝立著。

可天狼擊只有一擊!我們已沒有機會再凝聚光魔法的威力。

「上!」就連米戈揚也躲過了剛才的一箭。

倖存的石像鬼如雪片一般漫天席捲過來,我提劍抬頭,背脊上忽然感到一陣出奇的寒意。

※※※「誰?」京似乎比我們更先看到了什麼。

周圍的空氣驟然變得奇冷,一定有什麼變故發生。但蜂擁到我們身邊的石像鬼堵住了視線,我們顧不上細想,只有拔劍相迎。

「真卑鄙,你們人多欺負人少啊——」一個女孩的聲音就從我身邊傳來,但這不是維蒂斯,也不是克莉穆絲……

隨即我眼前有翡翠的光芒閃過,這光芒連同寒氣迅速包裹住我,恍惚之間似乎有什麼人挽住我持劍的手臂,再然後,我竟不知身在何處。

我不知自己是被凍醒,還是被滿眼的光芒刺醒。身邊不再是那種莫名熟悉的翡翠光芒,而是一叢叢晃動著的蔚藍色火焰。我似乎置身在一個冰窟之中,四面都是透明而寒冷的冰一般的壁面,藍色的火光在冰壁之間相互折射,幻化作萬千燈盞,又像是漫天星光,隨著我的顧盼輕輕流轉。

「是你!——」經過一番適應,我的目光才找到了她,她靜靜地立在冰壁之間,她的眼睛是這萬千星火中最閃亮而美麗的星辰。

雪兒·伊莎貝!

我會一直記得她和她的名字,這個神秘的冰雪女孩,在溿嵐澤、在魘島幾場大戰中不斷給我軍搗亂的大魔法師……此刻的她正抿著嘴角望我,她若有所思地把手指抬高到自己唇邊,那玉雕一般的手指間正戴著本屬於我的翡翠戒指。

是雪兒把我帶到這裡?她八成又是運用了翡翠戒指,那戒指有神奇的穿梭空間的力量。

可她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要在石像鬼即將殺死我們的時候突然出手相救?

「你啊你,你好過份!」雪兒有些不高興起來,「人家好心救你,你到現在一句感謝沒有,竟是一臉奇奇怪怪的表情!」

「那就謝謝啦……」我無奈地應了一聲,我很想知道這是哪裡,這個到處是冰的世界雖然還不至於象想像那麼冷,但原本有傷行動不便的我,在這裡待久了更覺得手腳麻木。

雪兒她究竟為什麼救我?在勒穆利亞,她一直站在我們敵人一邊,雖然我們最終也不曉得她本人的來歷,但她同黑魔法師乃至德加死靈組織肯定是有關聯的。

「我可不懂得什麼關聯不關聯,那些陰惻惻的黑魔法師我一個也瞧不順眼。」雪兒嘻嘻一笑道,「我做什麼事情,只為我的一個好朋友,為他高興罷……」

為好朋友高興……我苦笑了一下。雪兒·伊莎貝幾乎一個人把勒穆利亞戰役攪得天翻地覆,結果她竟然只是象做了一次遊戲,是為了她的某個朋友「高興」……

可是雪兒·伊莎貝似乎並不打算說出這個「好朋友」的名字。

「那末,是什麼讓你那位朋友改變了主意?」我試探著問,「為什麼你原來明明是我敵人,現在反過來幫我?」

「其實我不算幫你,」雪兒卻說,「我只是忽然發現,雖然我朋友也在幫你的敵人,但他其實並不高興你出事。」

雪兒的朋友,怎麼會關心我出事沒出事?我不由得滿腹疑雲。

「我也不明白他,他好象還是你們的敵人,」雪兒閃爍其辭地說,「但我們也有敵人,我們大家也有同樣要對付的敵人……」

這次我們回到恩洛斯,首先遭遇的敵人並不是我們一直擔憂的死靈。

聽雪兒的語氣,我的某位「故人」或者宿敵,或者正因為局勢的變化,而改變著他的立場呢?……

「或許是時候同蘭若好好談談了?」雪兒·伊莎貝微仰起頭,她似乎是在自言自語,又象是在向虛空中的某個人徵詢請示。

※※※

良久之後,雪兒那星光般的眸子重新望住我,我好象也能預感得到,她即將講述的事情對於我將會有多麼重要。

「我的朋友來自德加,我幫助我朋友,也就是在幫那些黑魔法師和黑騎士的忙,」雪兒說,「這些情況,蘭若你應該已經了解……」

黑魔法師因為覬覦「王者勇氣」而屢次入侵與世隔絕的勒穆利亞,從勃朗希德的年輕時代開始,勒穆利亞人經過艱苦卓絕的奮戰,才捍衛了聖王的秘密。在戰鬥的最後階段,雪兒以敵人的身份出現,若不是高炎利用「魔力燃燒」一箭偷襲得手,雪兒「幫助他朋友」做的事情,恐怕已經順利達成了呢。

「不管你怎麼想,蘭若,我們現在的目標卻沒有矛盾了。」說起勒穆利亞的事情,雪兒·伊莎貝終歸有些不自在,「——在勒穆利亞,你和黑魔法師們是敵人,而我必須站在我朋友一邊;現在你回來了,至少在這片西部疆土上,黑魔法師們不會再找你麻煩啦……」

在這片疆土上,死靈王國的勢力暫時不會找我麻煩,因為,不死族的勢力,現在根本無法染指這裡。

「在你離開恩洛斯的日子裡,這片大陸有了新的麻煩,」雪兒說,「現在埃拉西亞和德加軍仍然對峙,但他們都開始察覺到另外一股神秘力量的興起——我朋友說,這是一個很可怕的勢力,甚至,比埃拉西亞、艾里、尼根、德加和蠻族諸部落的實力加在一起還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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