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二章 狹路龍吟

「怎麼回事?!」對面的敵人彷彿比我更加詫異。

「嚓!」兩道神秘的藍光在半空中相撞,一道發自石像鬼的身體,一道發自我手中的「生命之環」。

然後整個地穴都在劇烈地震蕩!儘管四際黑暗,我也無暇細看周圍怎樣地翻天覆地。但我看得見一幕幕塵沙在兩道藍光之間揚起。無數濺到藍光之中的石礫,忽地一下就被絢麗的魔法光焰燒化,變作青煙逆向飛散開來。

「我們竟然用一樣的招數!?」那個石像鬼大叫道,「誰,誰給你這種力量的?!」

是啊,誰給我這種力量?我暗暗納悶著。我料想這自然是凌留在戒指上的法力,那個高深莫測的燈神總在出乎我意料的時候指引我手中的戒指。

但那個石像鬼的力量又從哪裡來?我從未聽說過這種生物懂得學習魔法,可就在此刻,它卻分明在使用同凌一樣的魔法向我進攻?……

「我的力量是偉大的首領給我!」兩股法力對峙片刻,那個石像鬼已經有些喘息,「這個人類女孩的力量又是誰給的?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她的力量比你還強,對吧?」那個仍躲藏在黑暗裡的聲音,挖苦似地續上話說,「你別硬撐啦,你根本打不過人家……」

這個顯得胸有成竹的傢伙是誰?……我的心忽然不由自主地狂跳。

凌的回憶在我身上若有若無,我可不敢說能一直駕馭這奇怪的戒指法術。如果我不立即打倒石像鬼,逼另外這個神秘的傢伙走到前台;如果我磨蹭到戒指上的法力失靈,我們就一點機會也沒有了!

「蘭!」身邊的阮達爾忽然大驚失聲。

啊——我垂下頭,然後我發現更強烈的藍光。

我自己的整個身體,此刻也象那些石像鬼那樣藍得發亮!?

「凌?……」我下意識地揚起戒指,然後我聽見如同山洪般的聲音,閃亮的藍色如同波濤般涌過我的眼睛。

「哇……」藍光深處傳來石像鬼的慘叫,半空中所有那些灰白色的影子,頃刻之間都被包裹在內,然後,就是許多沉重物體撞擊地面的聲音,轟隆隆亂響一片。

「茵迪雅·流螢!」那個石像鬼在地面上繼續翻滾著,他的翅膀上還燃燒著藍色的火焰,他肥胖的身子如同磨盤一般在地面上滾來滾去,幾個和他一起落到地上的倒霉石像鬼竟然被他壓得粉碎。「茵迪雅快救我!」這個剛剛痛失威武形象的石像鬼大聲地呼救著。

茵迪雅·流螢?!

「可惡!你竟然在敵人面前報我名字!?」那個隱藏者這下發火了。

茵迪雅·流螢?……是這個隱藏者的名字?!

這個名字像是一個精靈女孩的名字啊,或者……一個黑暗精靈?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那個聲音終於不再偽裝,現在說話的人,的確像是一個聲音婉轉的女孩了。

隨即,我的眼前彷彿有一點螢火流動!那一枚碧瑩瑩的光點從虛空中飄忽而至,輕快地掠過我的身側,然後凝在了燒傷的石像鬼跟前。

※※※

這時候那微弱的螢光忽然變亮,如同一枚綠色的星星——如同一輪綠色的月亮!

隨即綠色的月光瀰漫四處,這光線淹沒了石像鬼們的翅膀上藍色的火焰,片刻之間,魔翔軍的慘叫聲就平伏下去。

「你和你的雜牌軍都到一邊去!」茵迪雅·流螢略帶輕蔑地呵斥著那個石像鬼。

綠色的光線照亮了整個甬道。現在我看清楚了那「螢光」的來源。茵迪雅·流螢手握著魔杖,那形制古怪的魔杖上鑲嵌著一顆珍珠般大小的寶石。這細小的石頭卻如同螢火一般閃爍異彩。……不!這不是螢火,這光芒如呼吸般一張一翕,彷彿是一隻神獸的靈眼被安放在魔杖之上,而整枝魔杖的杖頭,就宛若游蛇一般活動起來。

這魔杖吸引了我太多的注意,以至於我稍後才想起去留意茵迪雅·流螢本人。銀白色的長髮,同螢光一樣碧綠的精靈斗篷。這就是高炎所說的黑暗精靈么?——除卻手中的魔杖,還有那惹人注目的銀髮,她彷彿只是一個尋常的精靈女孩,美麗,美麗得甚至有些孱弱。

可我的注意力全在那魔杖上,我一直地端詳著魔杖頂端那枚奇怪的寶石。她顯得再柔弱,也決不會令我忘卻那「螢光」的力量……

「我遇到過你的!」我吐了口氣說,「我們遭遇過一次,對不對?!」

我見過這神秘飄忽的「螢光」,就在不遠處的海岸邊,在格拉切的地精戰士覆滅的那一夜!

那一夜我曾懷疑過差點刺傷我的「緋紅眼睛」,但當時那一閃即逝的「螢光」卻毫無線索。

現在看來,把幾千地精一舉殘殺的敵人,就是我們面前這個人了!

茵迪雅·流螢……?!

「沒錯。」茵迪雅目光平靜地望著我,她深藍色的眼睛裡依稀也有那「螢光」閃動。「你已經知道我名字,這樣一來,我更不可能放你逃脫了……既然你很快要死,告訴你多一些事情也無所謂。」

「殺死格拉切的部眾的人就是我,」茵迪雅淡然一笑,彷彿談論的不是殺人,而是晴朗的天氣,「是我,還有我的一個朋友。」

兩個人,僅僅是兩個黑暗精靈,他們的魔法和所謂「暗殺術」,卻在一眨眼間就殺害無數生靈!?……

「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做?!」憤怒的阮達爾忍不住脫口質問。

「為什麼?」茵迪雅似笑非笑地重複了一句,「這樣的問題回答起來太麻煩,我怕你是沒有機會知道啦……」

說話之間,茵迪雅手中的魔杖再次發生變化,當那一點螢光再次炸開,這一次我清清楚楚地感受得到,彷彿有千百雙無形的手向我們身畔探出,「不好!」大家知道不好,但卻不知如何是好。身邊的人一個個哼都不哼就倒了下去。

不,這些「手」似乎還沒有碰到我們的身體,我就已經體會到彷彿被扼緊咽喉的窒息,我想揮劍抵擋,但這種無形無質的「死亡之手」,又該如何才能抵擋?!

※※※

窒息,窒息讓我的意識逐漸變淡。我的劍垂下來,我的手按住心口。

「我的心還在跳!」溫熱的心口讓我手掌一暖,窒息竟消失了!?「怎麼搞的?」一度要昏厥過去的我飛速地恢複著清醒。

倉皇之中我的肩頭似乎被什麼人推了一下,我身不由己地向後退開幾步,然後我才看到阮達爾,螢光一閃,讓我正好望見他背朝著我倒下去時的情形。

「阮達爾!——」我的驚呼聲竟惹出一片迴音。剛才的格鬥聲、呻吟聲、怒喝聲、呼吸聲,所有的聲音,都在一片黑暗中戛然而止。

就在剛才那一瞬間,我身邊的所有夥伴都失去了聲息。

茵迪雅·流螢!……她只是舉了舉魔杖,我只看見杖頭一縱即逝的「螢光」……

螢光散去,我的眼前又只剩下無盡黑暗。

「混蛋。」我咬著牙,對於敵人的怨恨,暫時壓倒了我的悲傷。「對付地精,你用的就是這個伎倆嗎?!」

這一招有點象巫師迪米爾的黑魔法「死神之手」,可它的威力卻比迪米爾的手段更厲害百倍。這就是「暗殺術」?!它竟然能夠在一瞬息間,將千軍萬馬殺於無形!?

「這點術法何足為奇,」茵迪雅·流螢輕描淡寫地應道,「其實對付你,應該用其他辦法……我用這一招攻擊你,只是想證明我的懷疑吧。」

「什麼證明,什麼懷疑?!你既然佔了上風,就乾淨利落點下殺手吧!」一邊觀戰的肥胖石像鬼按捺不住說,「對於一個快死的人,你磨磨蹭蹭做什麼!?」

「哈……一個快死的人么?」流螢若有所思地重複著石像鬼的問話,「如果我沒有弄錯的話,這個蘭若不是快死的人,而是『已死』的人吧?!」

明亮的螢光再一次如燈一般懸在我眼前,我知道這一次不是攻擊,而是那些敵人想把我觀察真切。

「你根本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活人,你其實就同那肥石像一樣,只是用魔法維繫的肉傀儡罷!?」茵迪雅·流螢冷冷地對我說,「所以我的『死亡凝視』殺得了其他所有人,卻對你無效!——我說得對不對,蘭若?」

是的,原先的蘭若早已死去,現在的我,全靠朋友們的生命力和魔法力維繫。我不很自在地用手指按住「生命之環」,被茵迪雅的「死亡凝視」衝擊之後,我分明能感受到這枚指環的動靜——一絲絲熱流正從我的指根注入體內,說話之間就流遍了我的軀殼。

然後我才真正恢複了思考,才真正有面對敵人說話的氣力。

現在我究竟是誰?我往往不願去想,除了偶然從戒指上傳來異動,我覺得我可以正常的生活,我不願去想這個狀態能不能一直維持下去——可是,仍然有很多「有識之士」能看出我的「身份」。

「在海邊遇到你時,我就在懷疑。」流螢說,「你身上的味道,我只在死靈法師的身上嗅到過……」

「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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