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四章 濤聲依舊

我們腳下的整個島嶼,竟儼然是一艘穿越了異度空間的海船!……

從勒穆利亞到恩洛斯,從「新世界」到「舊世界」,穿梭時空所消耗的巨大能量,令這島上原有的一切迅速「衰老」,就連房舍也早已腐朽頹壞。所以海莉離開這裡,不是僅僅幾個月,而是恍若相隔千年!

「那麼……那麼……」我隱隱感到一些不妥,但這些問題太過離奇,一時之間,我甚至不知該如何設問。

「你是想問,我為什麼要讓你、讓高炎和其他人,都捲入這可怕的漩渦里,」凌似乎比我更了解我自己的心,「你是想問,這島上發生的可怕變故,為什麼在你的朋友身上卻沒有發生……沒有人因為這可怕的『穿梭』而衰朽,就連你們的船,就連當時離船入海的高炎和阿爾維斯,他們都安然無恙?!」

「我只想說,我沒有料到,」凌的答案很簡單,「把你們卷進來,並不是我的本意……」

僅僅是一個魔法師是沒有力量駕馭這樣大規模的「穿梭」的,要不然米蘭達也不會為那個設想中的超級魔法陣而煞費苦心了。可在敵人已經登上回憶之地的危急關頭,凌不得不冒險,這樣的冒險,甚至已經超過了這個燈神兼大魔法師的能力。

「我只是藉助這回憶之地本來擁有的魔法能量,這個島嶼原本就是憑藉自身的能量遊離在世界的各個位面之間的。」凌有些歉然地說,「情急之中,我發動了它自己的力量,但我也沒有估計到,這『漩渦』的威力之大,會波及周圍整個海域……」

整個情形近乎失控,高炎和留在船上的我們,最終都沒有逃開。

索默爾·凌救起了高炎他們,而我和海莉他們,也是因他留在戒指上的力量才得救。

「當時我並沒有把握救出你們所有人,而這枚戒指的決定是對的,」凌聲音沉鬱地說,「如果當時你們不是果斷地駛向漩渦垓心,而是試圖離開——那末你們到達的就不是舊世界的海面,而是留在勒穆利亞的海底了……」

儘管「生命之環」對我們的「指揮」並不完全是凌的本意,但畢竟是因為這枚戒指,當時還懵懵懂懂的我們,才得以逃脫生天。

於是,就在這「無意」之間,我安然「回來」了,真地,是真地回來了。我激動得有些不知所措。

「你回來了,但你要面對的麻煩,只怕反倒多起來了。」凌的聲音卻愈發地沉重,「蘭若,我本該給你更多的保護,本該讓你在『回來』的時候,有更充分地準備——但我卻沒有機會給你提示——我的敵人先我們一步找到了這裡,而我甚至差點傷害到你們……」

「而且,你們現在,仍處在十分的困境里啊……」在這時,凌再一次欲言又止。

「困境,是的,困境……」我冷靜下來,深深吸了口氣。「索默爾·凌,我感到你還有一些未說的話,或許,你也有現在不能明言的苦衷……」

但我早知道,即使沒有其他變故,我的歸來也決非回到那美麗的故鄉樂土。

「你能不能先告訴我一件事情,就一件事情……」這件事情,是我能想到的第一件值得擔憂的事。

當看到那片書頁在海莉手中化作粉末之時,我就隱隱擔憂著。

「自從我離開恩洛斯,從尼根的禁區離開……」我憂心忡忡地問道,「我不知道我離開了多久?」

我怕我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流浪太久,高炎能等我二十年,我的故鄉呢,我的故鄉,我的親人和朋友……

※※※

「蘭若啊蘭若,」凌的語氣里流露出一些無奈,「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知道你所期待的故鄉該是什麼樣子……」

「是的,你的家還在,你的親人和朋友還在,埃拉西亞王國和德加王國還在,」凌的話讓我大大地鬆了口氣,「或許這一切很難讓人理解,但是蘭若,你和高炎離開恩洛斯的日子,其實並不長久。」

這兩個被魔法強行分隔的世界,時間的流速並不一致!高炎在勒穆利亞渡過的20年,我卻無知無覺。現在我們回來了,距我們上一次離開,只是短短几個月的光陰!?

「短短的幾個月。」我喃喃地重複著,這短短的幾個月,故鄉的事情會有幾多變化么?

我當然還記得,我上一次離開時的情景。

我『及時』地回來了,彷彿冥冥中有一種力量把我準確地從異時空帶回來,我即將重溫過去的一切……然而那屬於我的「一切」,恐怕仍然是無比麻煩。

「沒錯……」凌又是一語道破了我的心思,「你剛剛在勒穆利亞平安渡過危險,但在恩洛斯,那原本就糾纏著你的噩夢,又要回來了!」

「凌——」我不禁心中發緊,「關於恩洛斯的現狀,關於埃拉西亞、德加、艾里、尼根和布拉卡達……你已經知道了多少?」這與我休戚相關的一切,我非常急於知道。

「好罷,好罷……」水中的倒影咕噥著,凌越來越低沉的聲音迫得我俯下身去。這談話之間,天色已幾乎黑透了,井台周圍光線幽暗。我只有湊得更近,才能真切地望定那模糊的倒影。

「蘭若,蘭若——!」一陣晚風穿林吹過,吹得我後脊略感涼意。我這才回過神來,才聽見一直縈繞在我耳邊的呼喊聲。

是高炎,夥伴們在找我了……我呼出一口氣,這時周圍的林木已經一片漆黑。「凌?索默爾·凌?」我朝著井中喊,良久,卻再無聲息。

夜幕更濃,昏暗的水面已映不出人影。撥開樹枝,幾步退出樹叢,唯一清晰的,只剩下高炎的呼聲。

「蘭……」高炎迅速地發現了我,他的聲音如釋重負。「屋後的土山邊,我一直等不到你,我沿著海岸找,我不得不回船動員全部的人手找你……」

「這些先不必說,高炎。」我一把拉住高炎說,「快,我們快回船上去!」

「好的,蘭。」我不作解釋、沒頭沒腦地急迫,可高炎似乎並沒有太意外的表情:「蘭,剛才你是不是見到凌了?」

「高炎!……你怎麼知道?」我問,「你也見到凌了?」

「我沒有,」高炎盡量簡潔地說,「可我剛才回船,見到了阿爾維斯。」

「阿爾維斯?阿爾維斯醒來了么?」我真地有些吃驚起來。

「可以說,他醒過來了罷。」高炎皺了皺眉說,「海莉比我先回船,在她照料下阿爾維斯已經醒過來,不過——」

「不過,阿爾維斯醒來之後,卻自稱自己是凌,」高炎遲疑了一下接著說,「也是他,指引我到這裡找你的。」

「凌……」我尋思著那個燈神剛才臨走時對我說的最後一席話。

儘管有些事情我還不能完全弄懂,但我至少可以確定一點:在凌離開我以前,高炎已經動身來這裡找我,在那個「阿爾維斯」的指引下。

當時凌還在我身邊,那個「阿爾維斯」怎麼可能是凌?!

※※※

「索默爾·凌!……」阿爾維斯盯著我,他的眼神顯露出一絲惆悵。

不,這決不是屬於那個男孩的眼神。這眼神我見過一次就永遠不會忘。

在漫天飛舞的蒲公英中,那個「凌」望著我,就是用這樣的神情。

「凌——」阿爾維斯已經沖著我,叫了好幾遍凌的名字。直到我走到身邊,失魂落魄地他才想起什麼似的突然改口。「——蘭若,是蘭若……」

「你究竟是誰,你究竟是我們的敵人還是朋友?」我有些不安,身邊的高炎緊握著鐵弓,但我不敢想,如果「凌」不懷好意,如果他是連索默爾·凌本人都要逃避的對手,如果真是這樣,現在的「光之射手」能對付得了他么?

「你是誰?!」阮達爾已經得到高炎的警示,現在他帶著海莉和維蒂斯,帶著所有人全副武裝地圍攏過來。

但阿爾維斯根本不理會我們的問題,他只是顧自地述說,彷彿面對的不是嚴陣以待的敵手,而是空曠無人的海灘。

他的眼神里,只看得見我一個人。

不,他看見的,是我身上的凌的「影子」、凌的「回憶」。

「看來我不該多來這一趟,」他淡淡地笑了笑說,「蘭若已經找到了你的『回憶』,她已經能夠同你交流了,在你們需要的時候。」

「我不是凌,你也不是。」我保持著警惕說,「可你為什麼要不止一次冒充他?這一次,你又是為什麼來呢?」

不論他來意如何,他不該用死靈法術控制阿爾維斯,這種法術對那個無辜的男孩有害無益。

「我不會傷他,」他輕描淡寫地說,「可我差點忘記了——若我一走了之,被我催眠的這個孩子只怕一世也醒不回來!」

「是你催眠的阿爾維斯?!」海莉的話語微微顫抖,「難道,在那些人魚攻擊我們的時候,你也在附近?!」

「我不知道凌是否已經把一切告訴你,蘭若。」他根本沒有理會海莉,繼續顧自地說,「但我想他還沒有,有些事情他是不能說的,還有一些事情,需要你自己逐漸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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