緒篇 第四章 重整旗鼓

為了救我,埃拉西亞繳齊了贖金。

幾天之後,我會同戰敗的部隊回到了王都斯代威克,戰士們士氣十分低落。大家議論紛紛的,仍是龍王峽谷的戰役。這無疑是這場戰爭中最黑暗的時刻。死靈魔法所帶來的恐懼在人民當中傳布著,大家都在擔憂著,那種喪失靈魂的死亡。那種沒有天國、沒有歸宿、沒有自我的死亡……盧西奧卡……那個灰色的念頭不由得潛入我的腦海,讓我的心緒始終無法寧靜。

到處都在彌散著壓抑,而我卻對一切都無能為力。與凱瑟瑞的一戰嚴重地挫傷了我,此刻我只想尋找一個僻靜些的角落,逃避一些什麼,讓人們灼燙的目光,少一點落在我的身上。

戰士們能夠理解我投降的決定么?……只有我自己知道,我身上有一個秘密,這個秘密比我的生命、我的榮譽加在一起更加重要。

「你做得很對!」不知何時,雷已經來到我的身邊。「你不必懷疑,在你的位置上,沒有人比你做得更好了……」

在龍王峽谷一帶,我的軍隊意外遭到敵人兩大主力的前後夾攻,當時的局面其實非常兇險,我寧願英雄地戰死,但如果那樣,方尖碑文的秘密或許會永遠失去——

雪雲第二次送來的碑文,當時還在我的身邊!我在戰局最危險的時刻之前藏匿了羊皮古卷,如果我就這樣死去,將再也沒有人知道那片碑文藏在哪裡。

「幸運的是,凱瑟瑞不知道你和碑文有關,」雷笑了笑,「不然,哪怕用盡十國的黃金,我也換不回我們的蘭若將軍……」

我本來已抱定玉石俱焚的決心,但凱瑟瑞出人意料地表現卻給了我保住碑文秘密的機會。

「骷髏王子」似乎一點也不知道我和方尖碑文有關——這有些奇怪,曾經伏擊我的黑魔法師已死,看來他的隨從並沒有注意到當時那個「女聖騎士」,更沒有把我的狀況傳播開去。

所以,當驕傲的凱瑟瑞擊落我頭盔的時候,他只表現出對一個女孩的輕蔑;他卻不知道,他的輕蔑白白錯過了毀滅埃拉西亞的機會。

凱瑟瑞只把我和我的部隊當作交換贖金的砝碼,久戰疲憊的骷髏大軍不敢立即深入埃拉西亞,他自以為做了一筆最合算的買賣。

當我從凱瑟瑞的輕蔑當中看到這些,我選擇了忍受屈辱生存下去。

現在我終於見到了雷,我強忍住眼淚,把羊皮卷從懷裡捧出。

雷小心地展開那一小片羊皮,但他看到的並不是魔法符文透射的金光。那是幾行褐色的痕迹,「血……!」雷的手指略略顫抖。

那是血,那是我的血跡。敵人逼近的時候,我不敢再保存有魔法的紙卷,那樣的話,一旦戰敗,羊皮卷就會被敵人輕易繳獲。

我閉上了眼睛回想當時的兇險一幕,聖騎士的知識幫助了我、幫助我把紙卷上的魔符再次滾燙的金色烙印……

我毀掉了原先的捲軸,我用自己的身體承受那疼痛無比的印記——

「所以你即使被俘,他們也搜不到捲軸!」雷顯然感到了震驚。「但是,但是——」

雷當然說不出那樣的推測,我也只是淡淡一笑:

我決心不做另一個「盧西奧卡」,敵人決沒有機會得到我的身體。

我是一個聖騎士,即使在最壞的情形下,我也有辦法毀掉自己的屍體免遭敵人褻瀆……

「你做得很好,你所做的完全超過了我們的期待!」雷的眼睛裡閃爍著一種莫名地激動,我能夠感受到他這番話不僅僅出於安慰和勉勵。「你在最危機的時刻能夠如此冷靜地判斷,你足夠勇敢,卻能夠做勇者也做不到的決定。」

「雷,」我勉強笑了笑,「聽你的說法,好象戰敗受辱的並不是我,倒反是那些不可一世的敵人了……」

「就算僅僅從軍事上評價,你也已經是一個足夠出色的指揮官。」雷截然斷言。

「你在過去那段相當重要的時間裡,在埃拉西亞的國境線外成功地牽制著亡靈敵人的兩大主力,你在戰鬥中不止一次重創了你的敵人……」

「你好好想一下,在過去的那一系列惡戰中,在你率領的部隊的英勇奮戰下,亡靈族的主力,那些恐怖騎士和骷髏們,遭受了怎樣的打擊……」,雷放重了語調,「但敵人從我們勇敢的女騎士手中得到過什麼呢?他們事實上什麼都沒有得到。他們,用相當沉重的代價,也只不過取得了一兩場一無所獲的勝利!」

※※※

在雪雲熟悉的呼嘯聲中,我與雷並轡而行。傲慢的獅鷲在我們的周圍盤旋著,不覺間,我的目光也被它引領著,投向了遠處的天空。

王都高峻的城垣上方,閃耀著一片祥和悅目的光線。在那片難以名狀的華麗光環中,一座巍峨的建築物,虛懸於埃拉西亞的藍天之上。它煥發著一種神奇的力量,讓在它光輝籠罩之下的每一個靈魂感到安全與寧靜。

榮譽之門,召喚天使之門!這是埃拉西亞光明牧師智慧的結晶!這座建築據說能在戰鬥中召喚神聖的天使降臨,讓天國的威力直接加諸萬惡的敵人……就在我這次失敗的遠征期間,埃拉西亞已經贏得了建設與恢複的時間,現在王國在這場戰爭中終於擁有了自己的終極戰力。

「讓失敗的回憶成為過去吧,」雷拍了拍我的肩頭,「別忘記,這座榮譽之門上,也有你不可磨滅的功勞。回想一下你曾經做出了怎樣的努力,在最後決戰之前,我們仍然有很多機會。」

藍天中飄來幾對巨大的銀白色翅膀,那便是傳說中大天使的身影么?一串輕盈的馬蹄聲伴隨著飛翔的大天使也正在向我們接近,一個寬袍緩帶的麗人,騎著烏雲般的駿馬,在雷和我面前控住了手中的韁繩。

卡特琳?卡特琳和歐靈也回來了!這麼說,方尖碑的碑文已經齊備!

雷告訴我,在我兵敗龍王峽谷之後,也是卡特琳利用一小隊的大天使巧妙地施展了「偽裝」魔法,創造出強大的疑兵,令骷髏軍團裹足不前。

而與此同時,在西線失去了兩大主力的敵人也被擊潰。克里斯蒂安和阿德拉已經成功奪取了亡靈們一度盤踞的野蠻人的村落,並在那裡修建了要塞,這將是這場戰爭中的一個重要基點。

強大而迅捷無比的大天使的加盟,配合埃拉西亞牧師靈活多變的魔法,戰局已有了新的轉機。我已經把羊皮捲軸交出,我想,作為一個敗將,我應該完成使命,交出本來就不屬於我的指揮權了……

「不,我們都認可你的能力。經過這生死一戰,你的部隊已經是王國最重要的力量之一了。」卡特琳微笑道,「我們已經決定了,從今往後,不僅僅是我們的冠軍騎兵團,包括大天使在內的王國主力部隊,都將交由你來指揮。」

我感到茫然而意外:「雷,我們需要決戰了嗎?事實上,現在佔盡上風的敵人也許比我們更希望這樣一場決戰?」

「不,決戰是必然的,但不是現在,不是在敵人所期望的時候。」雷解釋道,「但為了扭轉戰局,我們必須有所行動。我們已經決定派歐靈將軍馳援西南面的克里斯蒂安,但在我們這一方面,我們更需要集中起我們剩下的所有力量。」

「這,也是埃拉西亞最後的力量了。」卡特琳的神色變得凝重,「把這樣一支力量集中起來,在敵人尋求決戰的時候,無疑是有些冒險的,但我們不得不冒險了。」

是怎樣的一個計畫,值得把所有力量集中起來做這樣孤注一擲的冒險?

大天使那雄偉的身影此刻已經降落在我們面前,與聞訊而來的騎兵和劍士匯合在一起。彷彿有一陣隱約的唱詩聲繚繞在城市的上空,伴隨著和煦的微風和浮動的白雲,不時飄送入人們的耳鼓。此刻,在埃拉西亞王都的城頭,在榮譽之門的光輝照耀之下,戰士們的衣甲都熠熠生輝……

※※※

在斯代威克市政大廳的議事間里,雷鄭重其事地取出我的羊皮卷,把它同一幅更大的捲軸拼貼起來——霎時間,輝煌的金光射得在場的所有人睜不開眼睛。

「這就是方尖碑的秘密:每一個方尖碑的暗語就是這張古老拼圖的一個部分,這張拼圖揭示著一件古老的聖跡——『聖杯』!這偉大的力量一直隱藏在大陸的某處,我還不能完全了解這種力量的實質,但它一定是比龍王峽谷的神器更為神秘,也更為可怕的力量,它一定可以改變這整場戰爭的走勢。」

「雷,你已經掌握了聖杯的確切地點了?!」我急切地問道。

雷笑了笑:「在這樣短的時間內,我沒有能力探索大陸上所有的方尖碑,但在很多時候,一個拼圖並不需要湊齊所有的版塊才能夠理解和閱讀。我們已經了解聖杯的大概位置,至於剩下的工作,就仰仗你的智慧和親力親為了——在我們國土的北面,是神秘而強大的元素精靈控制的地域。帶上我們所有的冠軍騎士和大天使出發吧,不要小覷這個任務的難度。」

「是的,我不會忘記龍王峽谷的教訓,絕對不會再失敗。」我鼓足勇氣道,「可是,我帶走我們的所有主力之後,我們的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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