緒篇 第二章 重任加身

後來我才知道,把我擢升為騎士完全是雷特別授意。

那時我和雷只是一面之緣,但他卻託人核查過我的家世,更在王國執政的最高會議上提到我的名字。

自從羅蘭德十一世國王神秘失蹤之後,最高執政會議就是埃拉西亞的最高權力機關,由盧西奧卡、克里斯蒂和歐靈等戰績卓著的將軍,以及以雷為首的魔法高強的光明牧師聯合主持著。

大家都尊重雷的意見,但我猜想,他們和我一樣不明白,雷為什麼要一力提拔這個名叫蘭若的牧羊女孩。

祖父終究支持我如期成行,從小時候起,他不但給了我良好的教育,也教會了我騎馬、擊劍,以及我們家族引以為傲的騎兵戰術的知識。是的,我也不免有些好奇和興奮:不久之後成為一個真正的指揮官,把祖父耳提面命的沙盤陣形在真刀真槍的戰場上付諸實現,這也是父親和祖父一直的心愿。

然而真刀真槍的戰爭同少女的幻想該有多大不同呵。

即使只是身處埃拉西亞王都的訓練營中,戰爭的氣氛也讓人感到窒息般地沉重。

羅蘭德王生死不明,埃拉西亞人紛紛傳說,羅蘭德王的失蹤一定同隨後宿敵德加人的入侵有關;氣勢洶洶的骷髏大軍已經在黑魔法師的驅役下涌過邊境,他們已經打破兩重關卡重鎮;他們殺死途中遇到的所有生命,並用邪惡的術法召喚屍體的骨骼成為新的骷髏戰士,充實他們日益壯大的軍隊。盧西奧卡已經帶領王國最富盛名的鐵甲劍士軍團赴前線迎敵,幾乎所有的「聖騎士」都隨主力一起出征,在我進入聖騎士訓練營的時候,這裡只剩下寥寥無幾的騎士學員。除了自幼擅長的騎術,幾乎沒有哪一項訓練不曾讓我吃盡苦頭。

而「聖騎士訓練」中最艱苦的部分,還不是流汗流血的格鬥和操練;在魔法公會裡接受光明牧師的傳授和考核,才是獲得聖騎士資格最難渡過的關口。以前從未學習過魔法的我,經常要通宵達旦地坐在魔法公會的水晶燈前,獨自面對那些文字深奧晦澀的典籍,是的,那個時候我才相信,為什麼每一千個學員裡面,只有兩到三人最終能贏得光明牧師的「聖騎士洗禮」……

「那麼,你害怕困難了么?」也是在這個時候,雷又一次出現在我身邊。

不,有雷在的時候,沒有任何困難值得害怕。

有好幾次,在夜幕靜靜降臨之後許久,雷會飄然出現在水晶燈前;起初除了魔法和知識,我們很少談論其他;雷每一回都會帶來幾個有趣的故事,它們彷彿包括了這個王國的所有歷史。包括了艾里的神箭手和德加的亡靈,還有布拉卡達沙漠里用神秘魔法操縱的金人傀儡。他也偶爾會提到我們與亡靈族之間曠日持久的敵對,提到他本人所參與的戰鬥事迹,他會講述他所了解的最新戰報——這樣的一個個夜晚過去,而我至今還記得雷的談笑風生。

數月之後,我接受了光明牧師的洗禮。其實我仍然不是一個完全合格的聖騎士,從來沒有哪一個聖騎士的晉陞之路,會如我這般順利。

而雷,卻馬上要把事關重大的責任,布置給初出茅廬的我。

※※※

就是在成為聖騎士的那個夜晚,雷又一次把我召至魔法公會,這一次,歐靈將軍和美麗的卡特琳牧師也同時在場。這副如臨大敵的架勢,一下子讓我怔住。

「盧西奧卡元帥失利,我們的皇家劍士和聖騎士,至今沒有一人歸來。」歐靈的消息簡短,但卻無比壓抑。

幾十年來百戰百勝的盧西奧卡元帥已壯烈犧牲!他所率領的部隊曾經與死靈名將凱瑟瑞的骷髏大軍長期對峙,但凱瑟瑞在得到亡靈法師山特的吸血伯爵的增援後佔了上風。更加可怕的是,死靈們已經在戰鬥中使用了一種神秘、恐怖的騎兵部隊,皇家劍士們莫大的勇氣,也抵禦不住它們帶有仇恨和死亡詛咒的攻擊。

克里斯蒂安將軍和阿德拉牧師已經率領新徵集的部隊奔赴前線。首都的軍營中仍在日以繼夜地訓練新的戰士,埃拉西亞已經禁受不起再一次失敗。

「更讓我們擔心的是,在我們的內部一定存在問題。」卡特琳分析道,「羅蘭德王失蹤,盧西奧卡的行軍計畫更完全被敵人識破——現在雷有一個可以扭轉戰局的計畫,但我們不放心!——經過審慎的考慮,我們決定不能把這個計畫交給軍隊的宿將,因為我們不能肯定,通敵的內奸是不是會滲透到他們身邊……」

盧西奧卡血的教訓,讓雷決心讓這次行動保持徹底的絕密。了解這個計畫的,除了他們三個最高指揮者,就只有我一個人。

「我?——」

「幾個月前,我了解到你的資質,而你這幾個月來的進步,沒有讓我失望。」雷只是淡然一笑。「同樣重要的是,你來自一個清白的騎士世家,你們世代忠誠於王國而又毫無『背景』——我們剛剛才授予你聖騎士稱號,除我們之外,至今沒有人注意到你,敵人再神通廣大,也不會在你身邊安插眼線……」

而我,一個對德加敵人來說名不見經傳的低級指揮官,將挑選十幾名經驗豐富的老兵,在雷的授意下完成一項秘密的任務。

說到這裡,一片羊皮古卷向我徐徐展開。字卷上閃耀的金色符文,如同深海中的陽光輕輕蕩漾。

這項任務,就是搜集方尖碑的碑文!

十三座古老的方尖碑,據說從神話的時代就已經矗立在大陸各國,相傳它們是神的遺迹,但歲月消磨,已經沒有人了解這些遺迹的真正意義。

但是出於某種原因,方尖碑的秘密正在被光明牧師們重新發現。雷告訴我,只要搜集齊備十三片碑文,一種偉大的力量就被揭示,而擁有這種力量,我們就可以拯救危難之中的祖國。

「在這一次死靈入侵之前,我們同德加的戰爭已經斷斷續續了幾個世紀。」雷無比鄭重地拍了拍我的肩頭,「埃拉西亞的英雄兒女浴血奮戰了好幾代人來捍衛家園,但我們卻無法根除這個災劫……」

德加的死靈勢力歷經多代的盤踞,如今已非常強大,而德加王國的地勢非常險峻,恐怖的死靈大軍不時如毒蛇出巢,遇到不利即縮回德加腹地。已經有數百年了,大陸各族的聯軍曾多次挫敗德加人的入侵,卻始終不能深入到邪惡勢力的巢穴中去。

久而久之,德加王國也蒙上了一層神秘的色彩,他們是大陸各國公認的殺人惡魔,他們的領導者是一些號稱「死亡騎士」或「黑魔法師」的死靈英雄,但德加內部的情報卻與外界斷絕,我們只知道那些侵略軍中活躍的敵方將領,卻甚至不能知道那些將領背後的首腦是何等人物。

而那些可惡的敵人,卻憑藉神出鬼沒的邪術和控制死者的可怕伎倆,經常輕而易舉地竊奪我們的軍情,甚至暗殺我們的將領,把他們變作死亡騎士的一員……

「數百年來,我們一直處於戰略上的被動。象這一次!——即使阿德拉他們能夠挽回盧西奧卡的失敗,我們也不能解除掉這被動防禦的頹勢……」雷沉吟道,「或許,我們不該僅僅是一次又一次地等待他們進犯,更應該尋找一種能夠直搗黃龍的力量主動回擊!——」

「只要我們擁有了方尖碑文的秘密,我們就能夠徹底打垮他們!」卡特琳牧師補充道。「那樣,我們就不但可以結束眼前的戰爭,更能夠把這個大陸上千年來的災禍連根鏟去!」

※※※

除了雷、卡特琳、歐靈和我,甚至匆匆趕赴前線的阿德拉和克里斯蒂安也不知道方尖碑的內情。敵人更不會知道,我們已經掌握通向勝利的鑰匙。出於保密的需要,雷指派我——目前王都唯一的聖騎士執行這個任務——我感到突然,但我只有接受。

又是數月的歷險,我帶領少則十幾人,多則百餘人的騎兵隊伍,暗暗穿梭在埃拉西亞和毗鄰各國。起初的我確實有些惴惴不安,但比我老練得多的戰士們給了我不少幫助,另外,我也非常非常的幸運:不僅僅是埃拉西亞的人類,艾里王國的精靈、克魯羅德的野蠻人也都被死靈大軍攪得一片混亂,各派勢力都沒有察覺到我這一小支偏師的行動。我們遇到過不少小規模的火拚,但卻避開了敵人主力。

就是這樣,我先後取回了六座碑文,連同雷原先保有的碑文,我們已經搜集過半。

只是,就在我得到第七份碑文的時候,黑魔法師終於伏擊了我的騎兵。如果不是雷和雪雲,現在的我已經死無葬身之地。

「蘭若被敵人十幾倍的兵力伏擊,還有黑魔法師親自出手。」在魔法公會的議事廳里,還是只有我們四人秘密商議。「這說明,敵人可能已開始察覺我們的意圖!」

那個黑魔法師曾要求我交出碑文的秘密,他們看來還不能象光明牧師那樣破解碑文,但他們已經推斷出這秘密的重大關係。

還剩下六座石碑,如果德加人全力阻撓,我們的計畫將變得無比艱難。

「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加快速度。」雷果斷地說,「敵人很可能是剛剛察覺我們的動態,他們不會知道哪些方尖碑是我們剩下的目標,搶在他們部署停當之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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